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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明腳步匆匆的走在大街上,他從城外回來後,先回了趟家,洗澡去除身上血腥味。
這會兒急忙趕往班房,是聽到了晚上有行動,去晚了,可就沒份了。
“韓明。”
剛抄近路,拐入巷口,聽到一聲叫喊從身後傳來。
下意識腳步一頓,韓明扭頭看向後方,“劉小己?你有什麼事。”
說罷,抬步繼續趕路。
“韓明,你機會來了。”
穿著差役服,身形精瘦,矮了韓明一個頭的劉小己,追上來,快步走在韓明身旁,嘴上說道,“我得到消息,顧爭晚上的行動,八成會失敗,去的人大概率都要死。”
“然後呢?”韓明腳下不停,淡漠回應。
“然後,我們的機會來了啊!”
劉小己用力一握拳,振奮揮舞道,“隻要顧爭死了,我們就能像以前那樣,到處撈油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天天上窯子!他顧爭自己家財萬貫,不愁吃穿,不缺女人,憑什麼讓我們喝清湯寡水?韓明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說重點。”韓明不耐煩。
“嘿嘿~”劉小己也不氣惱,環顧前後,壓低聲音,“重點就是晚上的行動中,假如顧爭要逃,你找機會從背後陰一下他。張大人說了,隻要顧爭死了,捕頭的位置就是你的。要不是顧爭,半年前你就當上捕頭了!是顧爭……”
“張大人讓你來的?”
韓明冷不丁打斷,“沒有顧頭,張大人就能讓我上位,你確定?”
“我……”
“這種話騙騙沒見識的山野村夫也就罷了,放城裡就不要丟人現眼。”韓明嗤笑,“你劉小己狐假虎威,膽子是一如既往的大,可也彆把其他人當傻子。”
“顧頭是禁止我們朝百姓撈油水,可樊樓每月的分紅,哪位兄弟沒有?哪怕犧牲了家屬也繼續代替領取,你劉小己更沒少拿!”
伸手點了點臉色難看、啞口無言的劉小己胸膛,韓明冷喝道,“最後,想讓我當槍聽你使喚,你夠格嗎!?”
話畢,一把推開劉小己,不再糾纏,大步離去。
留下劉小己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半響,吐氣罵道,“都去死吧,死光了最好!”
……
……
刑捕班房。
正廳大堂裡,顧爭坐在案桌後,劍眉肅穆,腦海中不斷推演今晚的除妖計劃。
妖魔要除,但目前關於妖魔的信息,皆是推斷出來。
速度快,力量大。
針對這兩方麵,做出的應對少不了。
而其它的呢?
好比防禦如何?
會不會妖法?
會的話,又是什麼妖法?
麵板上的妖魔技,明晃晃告知顧爭,妖魔可不隻是肉身方麵的突出,很大概率還會妖法!
除妖沒錯,手下人的安危也得考慮到位。
“頭,人齊了。”
思索中,門口進來一人,躬身彙報道。
“嗯。”
顧爭點頭,收起思緒,起身走向外麵。
站在台階上,顧爭一臉冷峻,雙眸掃視堂下矗立靜站的三十餘人持刀捕快,高聲道。
“今晚行動危險係數是曆年來最高的一次,包括我在內,都是九死一生的概率,爾等雖然不是衝殺主力,隻負責外圍,但戰鬥一旦爆發,誰也無法預料凶手會不會為突圍,直撲外圈。”
“所以,爾等在行動時,必須保持十二分的警惕,稍有……”
“顧頭,縣令大人有急事找你。”一名文書忽然快步跑進來,在顧爭耳畔輕聲道,“大人就在外麵等著。”
顧爭點頭,繼續道,“該說的,以往都說過了,總之,命隻有一條,活著才有未來。下麵都穿上防護衣,等我回來就出發。”
“是!”
一眾捕快整齊應聲,散開走到角落,拿起前後都藏著鐵板的防護衣穿起來。
這邊的顧爭,則來到班房外麵,見著童遠山。
“大人……”
“顧爭呐~”童遠山眉頭緊皺,嘎吱嘎吱咬著黃瓜,憋憤又愧疚的低聲道,“很慚愧,本官沒說動龐千鼎出動縣兵幫忙,那驢日的說中午夥夫錯放了巴豆,營地裡的縣兵都中招,一個個不時趴茅房,根本沒力氣出來戰鬥!”
顧爭,“……”
“龐千鼎那老貨是見錢眼開,沒錢休想讓他出兵。”童遠山恨恨的咬了口黃瓜,用力吃著,“但這次情況不同,本官當麵放話威脅,他才不甘不願提供了二十具鐵甲,十架強弩,顧爭你看……”
“夠了。”
本想說由他出錢的顧爭,接話道,“有鐵甲、強弩,足夠了,就縣兵那底子,沒了鐵甲、強弩,真打起來,也就那樣。”
“是的,縣兵上下都爛了,戰鬥力早不行了。”
童遠山吞下黃瓜,放緩動作,鬆了口氣,“不過,顧爭啊,這次要對付的畢竟是妖魔,話本小說裡的妖魔,沒一個簡單的,你們千萬要小心。”
“明白!”
顧爭點頭,抱拳以示敬意。
隨後,接收了童遠山帶來的放馬車上、蓋著厚布的一具具鐵甲和強弩。
回到班房,顧爭迎著三十餘捕快的注視,高聲道,“情況有變,今晚的行動,隻有我們自己,但縣令大人提供了二十具鐵甲,十架強弩。”
“韓明、李一刀、王猛……”
一連點了二十人的姓名,顧爭沉聲道,“你們換上鐵甲。”
“是!”
韓明、李一刀等人,齊聲應道,走向一邊,脫下防護衣,在一群文職人員的協助下,換上鐵甲。
“剩下的人,立刻熟悉強弩。”
顧爭麵朝餘下的捕快,揮手道,“一刻鐘後,就出發!”
“是!”
眾人應聲,緊跟著忙碌起來,兩兩搭配讓自己快速上手操控強弩。
一架強弩往往需要兩個人,一個彈射,一個上箭。
配合的好,殺傷力無匹,宗師也要避逃。
配合不好,還不如弓手。
一行人正忙活。
韓明忽然走進大堂,來到閉目養神的顧爭身旁,輕聲道,“頭,我在來衙門的路上,碰到了劉小己,他想讓我在晚上的行動中,找機會在背後陰你一把,說是張大人的意思。”
“之前我沒多想,現在縣兵那邊不肯幫忙,頭你說,會不會是張大人使了手段?龐千鼎才不肯出兵?”
“……我知道了。”顧爭淡然道,“這事不要聲張。”
“明白。”
韓明抱拳,繼而轉身離開。
‘就說龐千鼎怎麼會拒絕出兵,原來是張老虎在背後搞事。’
城防司的駐軍,雖然人事權、財物權,都不歸縣衙管。
但名義上,依然要聽縣令的指揮。
畢竟,吃的喝的,由縣衙負責調配。
駐軍校尉龐千鼎敢拒絕,主要原因便在於縣尉張虎城,一直和童遠山私鬥。
尤其是童遠山請了顧爭當捕頭,顧爭又不怎麼理這位上級,張虎城早就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眼下有機會讓顧爭吃大虧,甚至丟掉性命,張虎城自然不會放過。
唯一的問題是,張虎城怎麼知道晚上行動危險很大?
“難不成,這頭老虎知道妖魔的存在?”
顧爭若有所思。
至於韓明說陰他的話。
剛進捕房那會,顧爭還會多想。
現在嘛……
韓明替他擋刀,都擋了三回。
……
……
雪花依舊在飄。
天色卻開始暗淡。
汝南王彆院大門口,顧爭率領一群全副武裝的捕快,站在門外,敲響了銅皮重門。
咚咚~
“衙門辦案,奉令搜查,還請開門。”韓明一身鐵甲,對著大門喊道。
無人回應。
門後一片寂靜。
“小七。”
人群前方的顧爭,當即朝一名滿眼羨慕望著穿鐵甲的同伴、自身隻穿防護衣的十六歲少年,喊了一聲。
“啊?”
忽然聽到召喚,陶七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對著顧爭乾笑兩下,尷尬道,“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我這就上牆。”
說罷,小跑著往高大的圍牆跑去,兩個箭步,翻身上到一丈多高的牆頭。
站在牆上,朝裡麵望了幾眼,扭頭朝顧爭喊道,“爭哥,裡麵沒人,一個都沒有。”
沒人?
顧爭皺眉,旋即想到什麼,腳尖一點,同樣飛快上到牆頭,並直接跳了進去。
“這就進去了?”
陶七見狀,忙順著牆頭爬下來。
“爭哥……”
“你去將大門打開。”顧爭抬了抬手,大步往彆院前麵的庭院裡走去。
“……是。”
陶七不敢多嘴,領命跑向大門,從裡麵打開。
顧爭走出小徑,繞過假山,一具被掏空五臟六腑的乾瘦屍體,頓時映入眼簾。
腳步頓了頓,顧爭繼續往前走,穿過長廊,進入花園,又一具掏空五臟六腑的屍體,進入視野。
這次腳下不停,行動同時,精神集中,仔細聆聽四周動靜。
結果,什麼都沒有,偌大彆院一片死寂。
倒是韓明等人從大門進來,腳步匆匆的追上顧爭。
“頭,這裡的人……”
“都死了。”顧爭平靜打斷,“天要黑了,立刻布置伏擊的現場,準備行動。”
“……是!”
一行人領命。
迅速找了個寬敞的空地,展開飛爪、韁繩、魚刺網、火把,以及強弩的布置。
等一切搞定,穿著防護衣的捕快,全部上到屋頂,或者樹上。
穿鐵甲的則各自找隱蔽角落,躲藏起來。
兩個嘴裡塞著布團,身上捆綁繩索的囚犯,顧爭親自提著,放到空地中心。
“嗤~”“嗤~”
一人割上一刀,流淌出鮮血。
無視兩囚犯的掙紮悶吼,顧爭從容退到角落,目光掃視幾個可能出來的方位,屏氣凝神,靜心等待。
彆院裡的屍體,已經死了好幾天,足以證明那頭妖魔就藏在這座王爺住的大院之中。
對方等天黑才會出來。
而此時,暮色已經降臨了。
顧爭躲藏了不到一炷香,夜幕徹底籠罩。
四麵靜悄悄的,蟲鳴聲都沒有。
一眾捕快緊張等待。
空地中心的兩個囚犯,亦是掙紮的越發劇烈,導致傷口處流淌出的鮮血,越來越多。
終於,遠處傳來石塊滾動的聲響,一道黑影飛快衝過來。
以顧爭的聽力、眼力,前腳剛聽到,後腳就見一隻牛犢子那般大的老鼠,衝進空地,撲倒兩個囚犯其中一個,尖銳利爪撕開腹部,埋頭進去大口吞吃臟腑和血液。
邊上另一個囚犯,眼睛霎時瞪圓,原本憤怒憋屈的神情,瞬息轉為驚恐駭然,胸口劇烈起伏,身子不停顫抖,忽然,雙腳一伸,眼球泛白,活活嚇死。
“吱~!”
正啃吃鮮嫩臟腑的巨鼠察覺到,不滿的抬起頭,露出猩紅眼眸,鋒利獠牙,一口咬破屍體胸腹,大口吞吃起來,一副趁熱吃表情。
四周潛伏的捕快,朦朧中看到這一幕,無不驚愕駭然,忘了其它。
顧爭來之前是強調了好幾次行動危險,九死一生。
可真實麵對妖魔現場吃人,還是讓眾人膽寒心顫,手腳冰涼。
就是顧爭,也是心跳一陣加速。
這同樣是他第一次見到妖魔。
深吸一口氣,顧爭強製平複心情,低喝道。
“動手!”
呼~呼~呼~
唰啦!
緊張到忘了其它的一眾捕快,聽到號令,本能展開行動。
一張張埋伏在地下的魚刺網率先籠罩住巨鼠,一個個飛爪緊跟著從角落扔出,準確的互相纏繞,捆綁住巨鼠。
一支支火把被點燃,照亮的整個空地乃至周邊,亮堂無比。
嗖嗖嗖!
屋頂上、樹梢上,十架強弩同時發射,閃爍寒芒的粗大弩箭,撕裂氣流,直奔巨鼠而去。
“噗!噗!噗~”
十根弩箭,六根穿入巨鼠體內,濺灑出一滴滴血液。
“吱吼~!”
突襲之下中招的巨鼠,當場尖銳嘶吼,牛犢子大的身軀,在火光下,似有一塊塊鱗片覆蓋,拖著弩箭衝向來時的方位。
但被魚刺網、飛爪的搭配,拉著陷入空地,掙紮不停。
“繼續射!”
顧爭站起身,揮手喝道,“長矛也投擲過去!”
嗖嗖~
眾人來不及應聲,一個個射箭的射箭,投矛的投矛。
弩箭、長矛,不停招呼巨鼠,過半沒入體內。
但巨鼠掙紮力度絲毫不減,反而拖著魚刺網,尾巴凶猛揮舞,左右奮力掙紮。
“不好!”
一個穿鐵甲的捕快,隻覺眼前一花,驚呼聲中,被巨鼠靠近,粗長的尾巴掃過來。
嘭~
“噗!”
悶響聲下,捕快口吐鮮血,整個人向後倒飛出去,跌落花叢。
巨鼠嘶吼,鋒利尖爪趁機撕開漁網,帶著身上的弩箭、長矛,往空出的一角,迅猛衝出去。
其它角落的捕快,頓時被帶著,摔倒在地。
唰!
顧爭揮刀,及時掠過來,擋住去路。
身形忽左忽右,手中長刀帶起片片殘影,渾然天成,一絲不泄的籠罩周身一丈範圍,遊走之間,貼身靠近巨鼠。
“噗嗤~!”
刀光綻放,巨鼠脖頸上出現一道幽深的傷口,暗紅鮮血噴灑而出。
霎時,巨鼠痛苦尖嘯,無形的凶煞之氣蜂擁席卷,衝擊顧爭之際,利爪在前,粗長尾巴在後,狠厲攻殺而至。
呼!
顧爭原地起跳,一躍丈高,避開前後雙重襲擊同時,騰空翻身向下,手中長刀劈砍出一抹絢爛刀光。
眼角餘光適時瞥見巨鼠脖頸上他前一瞬砍出的幽深傷口,這一瞬恢複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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