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你們可見到過陳三石?”
周榮命令全軍停止前進,然後把統領萬人的大將全部召集過來,發出詢問。
“沒見到。”
“確實沒見到。”
“你們這麼一說還真是。”
“……”
淩家武修淩洽說道:“每次開戰之後,我們都會暗中不動,用十成的精力應對陳三石,防止他在任何位置突然出現。但昨天晚上,我們隻看到他在遠處的一艘小舟之上,並沒有出手。”
“一艘小舟?”
周榮眯起眼睛:“詳細說。”
“就是字麵意思。”
淩洽重複道:“他就站在一葉扁舟上,跟隨著叛軍大部隊撤退,在下擔心他有什麼詭計,就沒有貿然闖進去,就在隔空對峙。”
“……”
周榮神色一凜:“全軍原地休整,把敵軍水寨裡的先頭部隊也撤出來,然後就在我們的艦隊內部挨個搜!”
“周總督……”
齊王琢磨著其中的意味:“這是擔心陳三石趁亂混進來?”
“絕對不可能!”
淩洽信誓旦旦地說道:“昨日說是混戰,但我軍主要還是‘飛雲’、‘蓋海’橫推,後方的中小型戰船一直維持著陣型,絕對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這個,在下也可以保證。”
升雲宗煉氣圓滿修士丘信為一階陣法師,也是參與赤壁之戰的升雲宗修士的指揮之人,他篤定地說道:“樓船都有禦水大陣,一道大陣對應一麵核心陣旗,隻有手持核心陣旗才能夠自由出入。
“至於後方的中小戰船上空,有我們的修士俯瞰全局,就連水下也有人巡視,幾乎斷絕他們潛入我們內部的可能性。”
“是啊周大人。”
淩家大師姐發出冰冷的聲音:“退一萬步講,就算陳三石真的獨身混到我們的船上來,一旦弄出任何動靜就立即會被發現。
“到時候,對付他的可就不止是我們淩家,而是所有的修士,組成完整的癸水斬妖陣,再背靠二階的禦水大陣作為防禦,十個回合內,必定能夠取他性命。”
“說的沒錯。”
丘信拂袖道:“就算是他是什麼同境無敵,越戰越勇,也終究是同境,不是真力中期更不是築基前輩,沒什麼可怕的!”
修仙之人,不論是武修還是法修,實力終究不會超過自身境界太多,否則的話境界也就成為擺設。
更何況這裡還是在羅霄江的江麵上,恰好占據天時地利人和,穩穩克製著白袍的火行真力,他們隻要能同心協力,根本就不需要過於懼怕。
除非兵敗如山倒,陳三石領著手底下的修士一起殺過來。
“照你們這麼說,他倒是不會過來送死。”
周榮頷首,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陷入到沉思當中。
“周總督。”
燕弘淵開口道:“你是不是過於謹慎了?”
“本王也這麼覺得。”
齊王跟著說道:“周郎謹慎,對於我軍而言是好事,但過於謹慎,就有可能導致貽誤戰機了,如今叛軍水師潰敗逃亡,正是應該乘勝追擊的時候。”
“……”
周榮沒有急著下令,而是轉身回到船艙來,站在懸掛的輿圖前平靜一言不發。
“周總督!”
燕弘淵有些焦灼地說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今叛逆已經快要逃至‘萬流區域’,正是圍追堵截,一舉殲滅的好時機!”
“這位老將軍說的沒錯。”
丘信跟著說道:“暗探傳來情報,幽蘭京城的那個假朝廷,已經在準備舉朝北遷,真要是讓他們活著回到北涼,以後難免又是麻煩。”
終於。
周榮下定決心,抽出腰間佩劍,以劍鋒在輿圖上指點道:“丘信,你領一支船隊從前方五十裡外的潤溪河西去,然後就留在綠蟻澤的出口埋伏,斷絕他們西側的退路。
“燕弘淵,你領著兩名修士和五萬兵馬,在前方八十裡的位置棄船上岸,在漵浦府換乘戰馬,一路奔赴廣漢府,切斷東瀚湖的出口。
“其餘人,繼續和我們沿江追擊,把叛軍全部堵進東瀚湖內!”
東瀚湖。
是赤壁流域最大的湖泊,從輿圖上來看,入口寬敞,但是西側的出口極其狹窄,勉強隻能通過一艘大船,一旦遭到破壞,就相當於是困死在東瀚湖內。
“好一個甕中捉鱉!”
齊王稱讚道:“隻要能夠把他們逼進東瀚湖內,就一個都跑不掉!”
叛逆二十萬大軍。
將全部葬身於此!
陸地上的戰爭,動輒數月乃至數年,江麵上的戰爭,也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夠結束,尤其是羅霄江作為整個大盛朝的第一大江,寬闊無邊。
各種戰術執行完畢之後,就已經是五日之後。
好在一切順利。
“總督大人!”
“叛軍水師發現西邊沒有退路之後,果然不得不朝著東邊的東瀚湖去了!”
“……”
“好!”
齊王振奮道:“我大軍在一個月內就能像是趕羊一樣,把叛軍趕到東瀚湖內,到時候叛軍就像是離開水池的王八,隻能的等著被我們踩碎!”
周榮麵無喜色。
因為……
陳三石還是沒有露麵!
……
京城長安。
中覺殿。
“赤壁大勝!”
赤壁戰場本來就屬於中原東部,距離京城不遠,因此戰報幾乎都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傳達。
“大勝?這麼快?!”
監國秦王親自查看內容,旋即便放聲大笑:“周榮智謀不遜色於白袍也!
“諸位快看!
“好一個赤壁之戰連環計!”
白袍先是用天書陣法,逼得江南水師不得不提鎖連環,然後又用司馬曜演了一出苦肉計,險些就把大火從內部點起來。
結果關鍵時刻。
周榮竟然是輕而易舉地破解苦肉計,然後大敗敵軍。
“這下,連我這個從未帶兵打過仗的人都看得懂。”
嚴茂興指著沙盤上的湖泊說道:“隻要把叛逆逼進東瀚湖內,他們就除非能讓所有的戰船飛起來,否則的話就一個都跑不掉!”
“嗯。”
秦王平複情緒,然後開始分析道:“赤壁大勝已成定局,我們可以商討一下後續戰略部署了,看看怎麼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們徹底剿滅。”
“王爺!”
“王爺出事了!!!”
一名太監跌跌撞撞地闖入殿內。
“相隆、棠梨、東華三座縣城,在數日之前,被敵軍攻占……”
“等等!”
秦王抬手打斷道:“什麼地方?”
諸多官員聚集在沙盤前。
足足十幾息後,才在羅霄江西側的岸邊州府內,找到這三座縣城。
“誰?”
秦王找到城池所在之後,才追問道:“多少敵軍,將領何人?”
“約莫千人。”
太監拿出戰報,雙手和聲音都有些發抖:“將、將領是……陳三石!”
……
赤壁。
羅霄江。
中軍大船。
“周大帥!”
“周總督!”
“找到了!”
“有陳三石的消息了!”
“……”
一名參將得到消息後,立即前來彙報。
“東華縣?!”
聞言,齊王連忙說道:“他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東華縣,說明早、早在司馬曜詐降之前,恐怕就已經出發了!”
“什麼意思?!”
張敬武一怔:“難不成,陳三石提前預料到周大人會識破他的苦肉計,所以另有準備?!”
“這、這……”
燕弘淵不斷嘶著冷氣:“這陳小子想做什麼?”
“我知道了!”
三師兄聶遠突然高聲開口,把眾人嚇了一跳,他一巴掌拍在輿圖上:“周總督、齊王殿下,諸位將軍,伱們快看,東華縣再往南去是哪裡?”
“扶餘府?”
眾人異口同聲。
“扶餘府是我水師大軍的糧倉!”
齊王瞳孔顫動,繼而咬牙切齒地說道:“陳獵戶是想再現官渡火燒塢城,燒掉我四十萬大軍的糧草?!”
“來不及了!”
燕弘淵頓足捶胸地說道:“最多再有兩天,陳姓小兒就能夠殺到扶餘府,我們在東部兵力空虛,根本就來不及回防!我四十萬大軍半年的糧草,恐怕都要付之一炬了!”
“這還不算完。”
三師兄聶遠再次道出噩耗:“諸位再看看,扶餘府後方可以通往何處?”
扶餘府後方,便是連綿不斷的山脈,道路崎嶇難行,難以供大軍通行,但在這其中,有一條存在長達千餘年的古道。
子午穀!
子午穀的儘頭……
是京城長安!
直到此時此刻。
眾人才恍然大悟。
“陳獵戶這是想直搗眉山?!”
齊王氣息有些急促。
“是啊!”
“秦王殿下和文武百官都在京城不說。”
“如今陛下也在萬壽宮內閉關,一旦遭到打擾,後果不堪設想啊!”
“……”
“周大人!”
“周總督?”
“你怎麼不說話?”
“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
就在陳三石現身陸地的消息傳來之後,船艙之內的大小官員都多多少少陷入到慌張不安的情緒當中。
唯獨周榮恰恰相反。
他在找到白袍之前,一直處於焦灼狀態。
但此時此刻,明知道四十萬大軍安置在扶餘府的糧草即將被燒個乾乾淨淨,周榮整個人反而變得無比鎮定自若。
“周總督,你怎麼一點兒都不著急?”
齊王焦躁地說道:“糧草沒了就沒了,可絕對不能讓陳三石打到長安去啊!”
周榮豁然起身:“敵軍已敗,再也無需顧慮,抓緊時間追擊賊寇,把他們逼到東瀚湖內去吧。”
“周大人……”
聶遠不解地問道:“莫非是不準備管陳三石領著的這批人?”
“子午穀奇謀。”
周榮悠悠道:“諸位莫非是被嚇破膽,忘記單良成單仙師還在京師附近麼,等到他們離開子午穀後,單仙師就能折返回來進行阻攔,再加上邙山祖脈的淩家老祖淩奎也馬上要返回。
“陳三石兵出子午穀,最多也不過千輕騎,最後必然會被京城外便會被攔下。
“可是離開他……
“尚且在赤壁的二十萬叛軍就不過是烏合之眾,正是我們剿滅賊寇的大好時機!
“不對,不光是羅霄江的二十萬。
“還有幽蘭府、乃至北涼,全部都要被我們以雷霆之勢平定!”
聽到他這通話。
眾人才算是鬆了口氣。
“沒錯。”
淩靈開口說道:“我族老祖已經在邙山祖脈獨身一人連斬數名落葉穀修士,其中也不乏他們懸賞而來的武修,可謂是損失慘重。老祖不日就會動身奔赴京城,他們所謂的子午穀奇謀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此次戰爭,絕非一人可成。
光是二階陣法師單良成,借助手底下的兵馬布置出來的天書陣法,再加上修仙界的陣法,就不是陳三石一人之力能夠破除的。
更彆說還有淩家老祖淩奎這位真力境界中期的武者。
真力中期,戰鬥力相當於築基修士!
“那就好……”
“這麼說,陳三石是狗急跳牆?”
“真是夠瘋的!”
“如果不是有單良成和淩家淩奎,說不準還真讓他成了!”
“可惜,行軍打仗何來如果?”
“……”
“通知單仙師和淩奎前輩吧。”
周榮下達帥令:“讓他們務必放下身邊的一切事情,趕回到京城回防!至於陳三石,一頭撞在南牆上之後,自然會回來赴死!”
此次子午穀,算是叛軍絕境當中的一次嘗試。
符合白袍絕不坐以待斃的性格。
就算是沒辦法直接打到長安去,也可以燒掉朝廷四十萬大軍的半年糧草,可以說是給他們造成重大損失。
“那扶餘府的糧草被燒毀後呢?”
很快。
燕弘淵就考慮到這個問題:“目前這一批糧草馬上耗儘,下一批糧草還在扶餘府內,如果這個時候扶餘府被攻下來,我們會在十日內斷糧。”
糧草斷絕帶來的後果不必多說,在場的眾人也都心知肚明。
將士們若是餓肚子,就算是再大的船,再堅固的陣法也沒有用。
偏偏如今糧草緊缺,之所以還能供應四十萬大軍征戰,一是因為就地取材,二是因為有水路運輸能夠節省損耗。
要是扶餘府內的糧草被一把火燒掉。
短時間內,他們還真籌措不到足夠的糧草。
白袍……
實在歹毒!
“從莽山府調糧吧。”
周榮吩咐道。
“莽山府?”
燕弘淵若有所思地說道:“那裡的糧草倒是能夠順著羅霄江直抵赤壁,但是此府不過東南一隅的小城,就算是有糧草,恐怕也不夠四十萬大軍消耗。”
“我早已測算過,莽山府的糧草最多十五日就能運輸到赤壁,能夠支撐四十日左右。”
周榮運籌帷幄地說道:“四十日,足夠結束赤壁這場大戰了。”
……
幽蘭京城。
太極殿。
“我軍赤壁大敗!”
“如今日夜逃亡,隨時都有全軍覆沒的風險!”
“……”
“為什麼不撤?!”
正統皇帝曹煥雷霆震怒:“朕不是已經告訴過他們,不要硬碰硬,趕緊撤退,保全實力再徐徐圖之嗎?為什麼非要和敵軍硬碰硬?!”
“陛下息怒!”
戶部尚書上官海昌開口說道:“聖旨早就送到,可、可是我軍就是不願意撤退,臣等遠在京城,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言外之意,無非是在說北涼王抗旨。
“……”
正統皇帝曹煥不得不壓抑住怒火,不好再繼續深究下去。
畢竟不久前他才昭告天下,還給陳家建立祖廟,不能這麼快就打了皇室自己的臉。
最後。
曹煥也隻能耐著性子說道:“陳愛卿這是何故啊?眼下的情況,應該避其鋒芒才對嘛。”
“陛下。”
禮部尚書符可進,站出來說道:“天下人皆知北涼王智勇無雙,戰事尚未結束,臣以為還是不要妄下斷論為好,說不定王爺有著什麼神策,就等著最後時刻使用出來!”
這話。
倒是引起不少人的肯定。
就連正統皇帝曹煥自己,也變得冷靜不少。
他回想當初血祭涼州之時。
白袍不也是抗旨不去幽州馳援,而是執意領著洪澤營孤軍深入大漠,本以為他們會是白白送死,結果呢?打出個封狼居胥,打出個漠南無王庭。
或許……
這次又在籌謀什麼大計?
就在群臣猜測紛紛之間。
終於有人送來前方的最新消息。
十日之前。
明著是苦肉計,但陳三石已經暗中離開羅霄江,率領三千輕騎直奔著扶餘府殺去,而扶餘府的後方,是千年古道——子午穀!
“這就是北涼王的奇謀?!”
“確實是符合兵家‘出奇製勝’的路子。”
“真要是讓他直接打到京城去,豈不是能提前結束這場大戰?”
“……”
“嗬嗬,朕就說嘛。”
正統皇帝曹煥開口說道:“陳愛卿必定不會胡,而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策略。”
“不對!”
就在不少人對此稱讚不已的時候。
上官海昌發出不一樣的聲音。
他嚴肅地說道:“扶餘府可燒,但是子午穀斷然走不通!大家彆忘了,朝廷還有百萬大軍、單良成乃至於邙山那邊的高境界武修!
“就算陳三石他們的速度再快,長安方麵也絕對能夠反應得過來!
“陳三石燒掉糧草之後,大概率還是要返回赤壁
“但這可就……
“來不及了!”
大殿中央。
就擺放著巨大的沙盤,懸掛著整個大盛朝的輿圖。
聽到上官海昌的話之後,群臣才反應過,子午穀奇謀並沒有那麼容易成功,最起碼也要五萬大軍還可以嘗試一番。
區區三千輕騎,根本就不夠看!
這次。
可跟孤軍入大漠那次不同。
蠻族部落都是住在帳篷之內,而子午穀外,可是一座座固若金湯的城池,而且還有不少的高級修士。
陳三石一旦“卡”在那裡不進不退。
赤壁大軍和幽蘭京城首先就會遭遇重大危機,隨時都可能傾傾覆!
這就是兵多將廣的好處。
長安根本就不懼怕這種奇襲!
“……”
吏部尚書符可進說道:“大家不必如此焦灼,就算是子午穀不成,北涼王不也是能夠把扶餘府的糧草燒掉麼?”
“燒掉也沒用!”
兵部尚書明青鋒站出來道:“朝廷必定還有預備措施,比如後方的莽山府等地,就算能夠調到的糧草不多,也足夠支撐完赤壁大戰。
“換句話說。
“赤壁大戰。
“我軍必敗!”
敗局已定!
一旦徹底丟掉羅霄江的控製權,他們所在的幽蘭府也不再安全,馬上就要遭到朝廷的調兵圍剿!
新朝才建立不久,就麵臨著傾覆的危險!
“陛下!”
上官海昌說道:“京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是啊陛下!”
“赤壁一旦戰敗,就相當於把京城擺在敵軍的麵前,我等唯一的活路就是退回到北涼境內!”
“……”
“這次。”
“陳將軍真是不該心急求勝的!”
“……”
哪怕是宗門世家的官員們,也絕對不希望北涼軍戰敗。
可惜……
北涼軍不擅長水戰!
“罷了!”
“陳將軍自己能突圍回來就成!”
“隻要北涼王還活著,我等回到北涼很快就能夠穩住局麵,將來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但是眼下不能再耽誤下去,說不定周榮已經分兵朝著我們來了,我等務必要趕快離開京城才行!”
新朝幾乎所有的高境界戰鬥力,全都集中在赤壁,敵軍一旦上岸打過來,必定是摧枯拉朽不可阻擋。
“陛下,下旨北遷吧!”
“下旨吧!”
“不論北涼王的戰局結果如何,我們先撤退,總歸是最穩妥的選擇!”
“……”
“北遷!”
正統皇帝曹煥大手一揮。
於是乎。
不久前才定位都城的“幽蘭府”在短短數日之內就人去城空。
正統皇帝曹煥在兩萬精兵的護送下,準備繞過羅霄江北上,然後徑直奔赴雲州,躲到北涼境內之後再據守天險。
……
扶餘府。
黑夜。
寒風。
古道。
馬蹄。
在陳三石的帶領下,三千輕騎趁著赤壁大戰之際,直接以雷霆之勢上岸之後南下,短短十日之內就拔掉三座城池。
皓月之下。
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現在眼前。
扶餘府!
此地。
便是朝廷四十萬大軍的糧草囤積之地。
並且由於朝廷過度緊張,把所有的頂尖戰鬥力都放在江麵上來防備白袍,導致陸地上的兵馬不少,但是戰鬥力不足。
在陳三石的麵前,幾乎相當於紙糊一樣。
隨著他們的鐵蹄距離城池越來越近,城牆上的哨兵也終於發現動靜。
霎時間。
刺耳的號角撕裂寂靜的夜幕,衝天的火光掩蓋住皓月的光輝。
“敵襲!”
“有敵襲!”
“……”
“洪澤營!”
“衝鋒!!!”
三千鐵騎當中,一匹白馬一騎當先,通體綻放出青玄靈光,然後速度不斷暴增,遠遠看起來就像是在低空飛行!
直到距離城池還有千餘步時,白馬化作流光消失,一襲白袍踩飛行法器淩空而來,短短兩個呼吸就來到高聳的城牆之上。
扶餘府守備將軍梁利平,本來早就已經休息,迷迷糊糊間聽到動靜後就立即登上城牆,但當他看到空中的那一襲白袍之後,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弟兄們!”
他當即高聲大喝:“放下武器!!”
“……”
旁邊的副將舉著刀的手臂一僵,還以為聽錯:“將軍,你說什麼?”
“投降!”
梁利平洪亮的聲音響徹城池:“快去開城門!”
“將軍!何故未戰先降?!”
副將大怒:“城內可是有朝廷四十萬大軍的糧草!
“弟兄們,給我死死守住……”
“噗呲——”
話音未落。
梁利平就一刀捅了上去,然後將其梟首,舉著腦袋跪倒在地:“恭迎北涼王!”
陳三石徐徐從半空中落下:“帶我去糧倉。”
“轟——”
扶餘府內,火光衝天!
朝廷四十萬大軍的糧草,一夜之間化作灰燼!
“真特娘的可惜啊。”
汪直嘬著牙花子說道:“這得多少糧食。”
然而他們卻不得不這麼做,身邊這點人又不可能把糧草運走,就算是分散給百姓,也隻會再被重新搜刮出來。
“扶餘府拿下了。”
汪直放下刀,拿出一張有些皺皺巴巴的輿圖:“咱們接下來怎麼辦?我覺得繼續去子午穀的話可能來不及,不然先回赤壁?燒了這麼多的糧草,也夠那幫王八蛋難受的了!”
“是啊大帥。”
熊秋安說道:“赤壁現在沒人坐鎮,恐怕撐不住太久,我聽說幽蘭府那邊,晉王都嚇得尿褲子,領著兩萬精兵開始北遷了。”
他們當初也是突然就接到命令要上岸奔襲。
跟著大帥打了這麼久的仗,半道上大家就猜測,這不是司馬曜當初提到過的子午穀奇謀嗎?難道苦肉計是掩護,直逼京城才是真。
可是來到這裡後。
熊秋安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時間上來看根本就來不及打到京城就會被攔下來。
“天明之後,繼續奔襲。”
陳三石沒有廢話,下達軍令之後,就隻身來到角落當中,從儲物戒當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鐵匣子,打開之後,裡麵是淡黃色的燈油。
他又取出一包銀針,每根銀針,隻用針尖沾上毫厘燈油。
仙寶的燈油,哪怕絲毫也能夠點燃,所以即便用到現在,也不過消耗了燈油的十分之一而已,仍舊足夠用很長時間。
約莫在百餘根銀針沾滿燈油,然後統統丟進一口儲物袋當中。
“青鳥。”
陳三石喚了聲。
青鳥的利爪勾住儲物袋,然後調動體內靈力,很快就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天際。
北涼鐵騎在燒毀扶餘府內的糧倉之後,沒有停留片刻,天亮後就再度輕裝上陣,沒入到子午穀的古道當中,直奔著京城長安方向而去。
……
京城。
中覺殿。
“殿下!”
“陳三石已經離開子午穀,直奔醉仙府而去!”
跨過醉仙府之後,就再也沒有堅固的城池可以堅守,意味著叛軍馬上就會打到京城來。
大殿之內一片嘩然。
“陳獵戶這是想乾什麼?!”
秦王來回踱步,震怒不已。
“他該不會真能打進來吧?”
其餘官員回憶著往昔白袍的一場場戰役,頗有心驚肉跳之感。
“這、這……”
尹鳴春說道:“這人莫不是瘋了!他這樣做豈不是等於拋棄掉麾下二十萬兵馬?我聽說連晉王他們都嚇得從幽蘭府逃走了。”
“周總督呢?”
嚴茂興問道:“周總督知不知道白袍的動向,他是怎麼說的。”
秦王沉聲道:“周榮說讓我們放心,說姓陳的絕對不可能成功,無非是要做好損失大量糧草的準備。”
“周兄說的沒錯。”
清晰洪亮的聲音響起。
一襲雲紋長袍,手中拿著竹笛的單良成跨過大殿門檻。
“單仙師?!”
見到他。
文武百官心頭頓時有了底氣。
如今誰不知道。
單良成的禦水大陣,打得白袍好毫無辦法?!
“不光是我。”
單良成用竹笛輕輕敲打著掌心:“淩家淩奎也已經動身,在陳三石趕到京城之前,必然能夠來到京城,所以諸位大可以放心,保你們安然無恙。”
“好,那就好!”
官員們都長長地鬆了口氣。
幸虧朝廷兵多將廣,否則這次真要是被三千騎兵拿下京城,恐怕就等於鬨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京城既然高枕無憂,那麼叛軍就大勢已去。”
秦王若有所思地說道:“可以傳令周榮,讓他糧草籌備完畢之後,速速進行決戰了!
“單仙師!
“你和淩家老祖,也可以準備調動百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北伐收複疆土了!”
“……”
單良成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麵前的沙盤。
這個白袍,當真是窮途末路,放手一搏?
還是說另有詭計?
……
醉仙府。
一條火龍呼嘯著從數百步之外飛來,直接撞在堅固的城牆上方,熾熱的溫度攜帶著磅礴真力擴散開來,直接轟出一個巨大的豁口,連帶著主將燒成焦炭。
陳三石再次輕而易舉地入駐城池。
“過了醉仙府,前麵就再也沒有大城池,都是些小城小府,剛好可以用來給我們補給。”
趙無極看著輿圖,有些緊張地說道:“我們隻需要再奔襲七八個晝夜,就能夠直接打到長安城門外!”
距離京城,一步之遙!
他們在這邊千裡奔襲的同時,赤壁的戰事也還在持續,而且恐怕已經來到最後關頭,再也沒有任何退路可言。
“狗日的!”
“拚了!”
“皇帝老兒還沒露麵,就說明他還沒有出關!”
“打進長安,誅殺狗皇帝!”
“……”
然而。
就在將士們已經做好九死一生的覺悟之時。
陳三石卻是說道:“差不多了,撤吧。”
“撤?!”
汪直一怔。
“大帥,怎麼又要撤?”
趙無極百思不得其解:“咱們可是日夜奔波嗎,好不容易才打到這裡,京城近在咫尺,真的不賭一把嗎?”
“那是送死,不是賭。”
陳三石搖搖頭。
他何嘗不知道京城周邊還有百萬大軍、二階陣法師以及隨時都有可能從邙山趕過來的真力中期武者。
在這種情況下。
也隻有同樣率領大軍打過去,再配合天書陣法,才算是旗鼓相當的決戰。
否則的話,一人之力終究有限。
之所以兵出子午穀,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拿著。”
陳三石取出數張分身符,交到隨行的一名歸元門修士手裡,然後命令道:“趙無極,汪直,我走以後,你們兩個領著弟兄們立即撤退,準備好去赤壁彙合。”
“赤壁?”
趙無極說道:“赤壁如今是敵軍的地盤,我軍恐怕早就退到各個湖泊支流之內了。”
“不,已經結束了。”
陳三石用異常平靜神情,說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話語:“江南四十萬大軍,已經儘數化作羅霄江下魚兒的腹中餐。”
語畢。
他拿出“神速符”、“避風符”,踩著飛行法器淩空而去,很快消失不見。
……
赤壁。
江南水師。
中軍大船。
“報!”
“陳三石已經殺到長安城外的醉仙府!”
“……”
“陳獵戶還真是瘋了!”
齊王拿出朝廷才送來的密信:“京城那邊,單良成仙師已經回去,就算陳三石隻身一個人飛到長安,也來不及了!”
“隻是可惜啊……”
燕弘淵歎息不已地說道:“扶餘府內,足夠我四十萬大軍消耗半年的糧草付之一炬!這些可都是我大盛朝的國之根本啊!”
“北涼叛逆!實在可恨!”
張敬武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天下,實際上心裡想的無非是自己的好處!尤其是那個陳三石,朝廷對他重用有加,有什麼意見,難道就不能跟朝廷好好商量嗎!
“非要起兵造反!
“結果攪合的生靈塗炭!”
“報——”
一名參將風風火火地來到船艙之內,他抱拳道:“叛軍突圍失敗,二十萬大軍已經全部被迫進入到東瀚湖內,前後出口已經全部堵死!”
“好!”
齊王振奮地拍案而起:“這次,陳獵戶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如果不隻身帶兵出子午穀,而是親自坐鎮的話,或許還能殺出一條生路,保存一部分實力。但現在,二十萬大軍,就隻能全部葬送在東瀚湖內了!”
“一切都該結束了。”
張敬武說道:“隻需要等待糧草抵達,我大軍就可以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掃平叛軍。”
“問題就在這裡。”
燕弘淵發問道:“過完今明兩天,軍中糧草就會耗儘,莽山府的糧草,什麼時候送過來?”
當天夜裡。
終於得到消息。
“報——”
“莽山府出兵兩萬,護送糧草而來,最多再有三天就能抵達!”
“……”
“嗬嗬~”
張敬武摸著胡須,笑嗬嗬地說道:“當初招安這夥賊人的時候,其實在下還是頗有不滿的,覺得應該把這幫土匪誅殺殆儘,可想不到,他們倒是義勇之士。真可謂是英雄不問出處啊!”
莽山府。
乃是東南一府,靠近梁山泊的位置。
數年前。
梁山泊上曾經有一夥土匪,聲勢浩大,但抵不住鎮南王的壓力,最後還是選擇接受招安,十餘萬兵馬經過裁撤分散之後,隻保留最後兩萬,就囤紮在莽山府內。
後來。
南徐大舉進犯。
莽山府內的這夥兵馬,出乎意料的英勇,在和南徐的大戰當中,曾經數次立下大功,他們的首領單群玉如今已經官拜“驃騎大將軍”,任莽山府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手底下還有一個人稱“浪裡白條”的小將,也是格外神勇。
曾經在和南徐的水戰當中,數次出奇計,立下不少功勞,現在也是從二品的鎮國將軍,官拜副都指揮使司指揮使。
這次。
白袍出奇兵偷襲,一把火燒了扶餘府的糧草。
多虧還有莽山府的這夥兵馬,否則的話,四十萬大軍還真要陷入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既然糧草到了,那麼就開始吧。”
周榮做出決戰之前的最終部署:“齊王殿下,聶遠將軍,你們二人留在後方接應糧草。
“錢其仁道友,你和張敬武將軍率領一支兵馬去追擊從幽蘭付逃亡的晉王等叛逆,務必將其在羅霄江以南攔截下來,防止節外生枝。
“其餘淩家以及諸將領做好準備,隨我一起殺入東瀚湖,剿滅叛逆!”
……
羅霄江。
一艘專門用來運輸糧草的馬船之上。
曾經的梁山大當家,現在的正二品驃騎大將軍單群玉站在甲板上,張望著遼闊無邊的江麵,身邊就是來回忙碌的張順和孟去疾。
當初和張癩子一彆之後,孟去疾就乾脆留在梁山,易容改麵,化名孟二楞,算是他的得力助手。
包括張順在朝廷那邊,也有著自己的化名。
“二楞兄弟啊。”
單群玉十分困惑地說道:“你們確定這是張癩子張大俠的吩咐?”
“廢話。”
孟去疾扛著麻袋,說道:“信你不都看到了嗎?”
“嘶——”
單群玉倒抽一口冷氣,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張癩子張大俠,是那位北涼王的部下啊!”
“單將軍。”
孟去疾沉聲道:“馬上到地方,你該不會慫了吧?”
“怎麼可能?”
單群玉說道:“當初如果不是張大俠出手,單某早就命喪黃泉,何來今日?此次奔赴赤壁,單某必定竭力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