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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朝朱元璋擺了擺手，示意他冷靜，繼續道：
“當年，趙匡胤不同意這些大臣們的建議，奈何建議的大臣太多。他又不能說服這些大臣，更拿不出皇帝的威嚴強行遷都，最終不得不妥協，將開封城加固，將大量的軍隊駐軍在開封周圍，鞏固都城。”
“趙匡胤這麼做隻是彌補‘布局’錯誤的一步棋，可惜這步棋隻能算是打了個補丁。”
“當然，這步棋為後來的慘遭滅國，奠定了基礎。”
“趙匡胤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起，曆史的悲劇便已經注定，等待他的是最後的懲罰！”
朱元璋認真聽著，對林澈的講解，完全讚同，他接口道：
“將都城加固，必然增加勞動力，守軍增多，必然消耗更多的戰略物資，這些都會消耗國力，導致國庫空虛。”
“記得當時契丹遼國崛起不久，後來崛起的金國更是野心勃勃，其野心絕不是契丹遼國那樣獲得大宋的進貢這麼簡單，他們的目標是要滅了大宋，自己獨占中原。”
“而大宋趙家皇帝，此後為了保護都城，保護自己的統治，隻能不得不一再擴充都城開封的守軍，這也造成了一種惡性循環。”
聞言，林澈鼓掌讚道：
“不錯，正是如此。”
“北宋後期，都城開封的駐軍已經膨脹到了近百萬，再加上開封城的居民，就一個都城人口就接近兩百萬。”
“這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這些人每天都要飯吃，還因為是都城，官僚之地、皇親貴族、軍隊不僅要吃，還要吃的好！”
“這樣一來全國各地的物資都要向都城傾斜，天下其他地方沒飯吃也必須供應都城這兩百萬人吃飯，如此一來全國各地的老百姓都要勒緊褲腰帶，拚命向都城輸血…”
“這麼大的供應，這麼大的壓力，最終都落到老百姓的頭上。”
“那些官紳們占有著海量的田地，卻無需出一個子兒。”
“正所謂官逼民反，這麼龐大的壓力下，老百姓無法生存，必然破釜沉舟，起來造反。”
話落。
朱元璋身子忍不住一顫，將自己代入進角色道：
“所以，北宋都城開封看起來繁華富庶，其實…”
林澈接著道：
“這些富庶都是壓榨底層老百姓血汗換得的！”
“其他地方則是人間地獄，在華夏曆史上，北宋朝爆發的起義次數，是最多的，沒有之一。”
“北宋明麵上是金國大軍，突襲開封，虜掠欽徽二帝，造成北宋滅亡。”
“實質上，在北宋亡國之前，北宋的財政早已經崩盤了，靖康之恥不過是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聽完林澈的最後總結，朱元璋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神情嚴肅道：
“先生，你這麼一說咱總算明白了！”
“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北宋之所以最終滅國，其實在它開始‘布局’上就出現了問題，後麵即使大修小補不斷，最後還是於事無補，不能最終挽救王朝的覆滅。”
“咱想想自己的施政中也出現了錯誤，咱在‘布局’中出現問題，但咱不能走大宋的老路，否則宋朝的結局，就是咱大明的榜樣。”
林澈讚許的點點頭，同樣嚴肅道：
“陛下所言極是。”
“正所謂，擅弈者謀勢，不善弈者謀子。”
“陛下的對弈水平，我看還得好好閉關修煉才行啊！”
朱元璋：“…”
見林澈又拿父皇開涮，老朱一臉無地自容，朱標趕緊放下手中的毛筆，站起來給林澈斟酒，一邊轉移話題：
“林先生講的曆史，讓我理會是，讀曆史不僅要了解曆史，還得深入曆史，闡明曆史真相，以及曆史背後存在的博弈。”
“林先生說的謀勢與謀子，咱認為一樣都很重要，缺一不可。”
“還有先生所說的，涉及哲學問題，就是不能片麵看問題，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不知學生所領會的，是否有錯？”
“學生謬論請先生指點。”
說完，朱標躬身作了一長揖。
林澈接過酒杯，端起喝了一口，渾不在意：
“罷了！”
“你甭撿些好聽的說。”
“知易行難，想到了不一定能做到，做到不一定能做好，身處在曆史的宏大棋局中，又有幾個人能做到真正的清醒？”
“你能做到這樣的思考已經是不易了。”
聽聞此言，朱標一陣激動，能得到林澈如此稱讚絕對不易。
他滿眼充滿感激，開口道：
“謝先生謬讚！”
林澈也不在意，伸出筷子加了幾口菜，不得不說馬皇後的手藝，朱元璋還真是沒吹牛。
簡簡單單的幾道菜，炒出來不一樣的味道，比秦淮河畔那些酒樓大師傅一點也不差。
吃了幾口菜，林澈講解道：
“其實重新布局並不難？”
“有時比那些大修小補的還要簡單，隻要抓住重點，一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說到這，林澈放下手裡的筷子，喝了口酒：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大明現在最缺的就是錢，有錢能行萬裡路，沒錢則會寸步難行！”
“先來搞錢，再來搞彆的！”
說到這裡，林澈伸了個懶腰，捶捶肩胛：
“我就以這個作為留給伱們的作業，回去好好想想？”
“遇到問題多動動腦子，彆一遇到事情就跑來問！”
“都到這個位置了，還問這問那的！”
一語落地，鴉雀無聲。
圍坐在林澈周圍的朱家父子頓時感到尷尬無比，尤其是朱元璋，看著林澈那個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居然給皇帝留作業，這開天辟地第一次吧？
不過，朱元璋雖然尷尬還是，牢牢記住了林澈提出的新名詞：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就在三人一臉懵逼時，林澈手指敲了敲桌麵：
“講完經驗教訓。”
“下麵咱們來講王朝的敵人：門閥！”
當林澈說出門閥二字的時候，朱家三父子都是麵露不屑。
出身低微的朱元璋，生來便對權貴階層沒有好印象，即便深受儒家思想荼毒的太子朱標也不例外。
門閥不光是皇族的敵人，更是全天下老百姓的敵人，作為統治階級的朱家父子當然對此有所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