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實實在在地落在陸丞銳的臉上時,秦念是震驚的。
她沒有想到,以他的反應速度,竟然沒有躲過去。
不過打就打了,她並不後悔。
就憑陸丞銳剛剛做的事情,秦念不覺得這一巴掌有什麼問題。
隻是,她看著陸丞銳那副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的可憐模樣,被強製親吻時想要噴薄而出的帶著情緒的話都無法傾吐而出。
人的感情大多都是通過相處出來的。
尤其對於秦念來說。
她很少容忍彆人進入她的人生,這麼多年來,除了從小相伴長大的妹妹,再進到她心裡的,也就隻有那段時間裡總出現在她身邊的陸丞銳了。
她並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發展到最壞的地步。
因而麵對陸丞銳的那聲質問,秦念並沒有因著生氣就賭氣順著他的話說。
她也不想讓對方覺得剛剛的事情就沒有事了,偏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
以行動表達自己對他剛才行為的氣憤後,才悶聲回答:
“我不討厭你。”
不僅是不討厭,比之其他人,陸丞銳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勝過絕大多數她見過的人的。
陸丞銳聽著她的話,眼睛驟然變亮,連被打的疼痛都顧不上,又想表達自己的心意:
“念念,那”
秦念打斷他的話:
“隻是不討厭,並不代表我對你就有男女之間的喜歡感情。之前要你假裝和我在一起的事情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會當真。”
“我希望我們能一直是朋友,不要因為這些事情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一直如從前那樣相處多好,愛情有時候還沒有友情持續的時間長久。”
她循循善誘,像是一位麵對頑劣學生的老師,一心想要將他引導到正途上。
可惜,她遇到的是個不撞南牆不死心的學生。
陸丞銳強勢地攥著她的手抵到他的眼睛上,一聲聲的,似控訴,似真心求解:
“秦念,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我要怎樣把這裡麵的愛意變成對朋友的感情?”
“如果有辦法的話,我就不會這樣痛苦了。”
他的聲音中寫滿了迷茫,睫毛上下掃動,落在秦念指腹上時,傳來的癢意似乎帶上了他話裡的痛苦,順著血液流動淌進了心中。
她神色略有些動容,幾瞬後,又轉變為堅定的決絕。
“陸丞銳,時間那麼長,總能夠放下的。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陸丞銳眼睫的顫動停止。
久久的,沒有人開口說什麼,車內詭異地安靜,空氣都變得壓抑起來。
很久很久後,陸丞銳才有了動作。
他放開了她的手,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誰要做你的朋友。”
他眼睛更紅了,比之之前的痛苦難過,還多了幾分又氣又笑的無奈:
“秦念,你覺得,表達了心意之後,我還能將感情壓抑下來,若無其事地與你做朋友嗎?”
“萬一,可以呢?”
秦念低著頭,輕聲道。
陸丞銳看著她這樣的態度,心頭升起一股鬱火,可這股火氣又不能對著秦念發泄出去。
他忍了又忍,又一次重申自己的態度。
“我不知道彆人是什麼樣子的,我隻知道,我做不到。”
秦念搖搖頭,認真地對他說道:
“你現在也許沒有辦法做到,但感情會隨著時間而產生變化的,也許過幾個月,幾年,你就發現現在的感情算不得什麼了。”
陸丞銳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呼吸都重了好幾分,終於忍不住,怒聲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秦、念。”
自己的感情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輕,他怎麼可能不難受呢。
更彆提陸丞銳自尊心最是強,即便是為了報仇,也沒有對陸武城低聲下氣過一回。
若不是說那些否定的話的人是秦念,陸丞銳早就毫不客氣地轉身就走,怎麼可能一再地降低態度,隻求她有一點點的動容。
可是現在得到的結果,卻是一再地被往外推。
陸丞銳都覺得自己像是秦念手中一條呼之即來揮之而去的狗。
她讓他來,他就喜滋滋地連滾帶爬跑到她的身邊;
她不想他靠近,自己就隻能躲得遠遠地看著她,心中無時無刻都盼望著他的靠近。
這樣太卑微了。
他為什麼要將自己看得這麼輕,不應該的。
不是對自己說過嗎,若被拋棄,那自己也要拋棄彆人,再退,就要一點底線不剩,真的要走進沒有退路的死胡同了。
陸丞銳心裡一聲聲地勸著自己。
良久,他再看向秦念的時候,情緒已經變得冷靜了許多。
“秦念。”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脊背挺直,像是從來沒有彎折過。
平靜的聲音也一點點傳到了副駕駛上秦念的耳中。
“你不想要我的喜歡,想要這段感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唯一的辦法,就是當做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我不能接受和喜歡的人做朋友這個結果。”
“選擇權在你手中,如果你對我有一點點的情愫,那麼可以安靜地留在原地,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會一步步走近你,等到你徹底心動的那一天。”
“如果,你對我一點情愛的感覺都沒有,那我們最好還是就這麼分開吧。”
陸丞銳並不想給她壓力,語氣竭力保持輕鬆:
“反正現在我們什麼都不缺,你不需要我再幫忙什麼,我也不缺一個朋友,徹底地分彆,才能讓我們的生後恢複平靜。”
“秦念,你想怎麼選擇,我都可以接受。”
他說得簡單,還側頭朝著秦念微微笑了笑,想要表達一種豁達放手的神情。
但目光才落在她的臉上,看到那雙帶著些遲疑的清澈眼眸,陸丞銳就有些狼狽地轉過了頭。
他當然不是如自己話裡說的那樣放手很輕鬆。
隻是,不管輕鬆不輕鬆,陸丞銳都知道,自己不能再對她一遍遍地解釋自己對她的感情有多深這件事情了。
他想:好歹,自己得在秦念的麵前保留最後一點點的尊嚴。
秦念聽得出他決絕的態度,心中有些悶悶的,問他:
“陸丞銳,我們之間真的就隻有這條路走了嗎?”
“嗯。”
陸丞銳溫聲道。
秦念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攪成了麻花,“你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