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丞銳將心裡的沉重情緒暫時壓製下來,自己安慰著自己。
可能,隻是他看錯了。
兩人親近時那樣自然,那些自己的親近舉動秦念從來沒有拒絕過,所以,其中怎麼可能沒有她一點點的真情流露。
沒有聽到明確的回答時,陸丞銳不準備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調整好心情,抬眸,忽地抓住了秦念放在腿上的左手。
在她手不習慣要往回縮的時候,陸丞銳握得更緊,開口道:
“念念,秦念,我有很重要的話想要跟你說。”
秦念一隻手被拉著,目光下意識地轉移到拉著自己人的身上。
注意到陸丞銳過分嚴肅認真的目光,她本能想要回避。
陡然轉頭的動作太過突兀,秦念就想用手撥弄頭發的動作遮擋對方看過來的目光。
她動了下,沒成功,才反應過來,自己習慣撥頭發用的左手被人拉得緊緊的。
她動的那下,不僅沒有達成自己回避的目的,還更加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
秦念感受著更加灼熱的目光,隻好放棄回避的念頭,直接道:
“有什麼事,你說就是了。”
陸丞銳另一隻手也抬了上來,將秦念的手緊緊地握在中間,拉著抵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從前為了報仇,我不敢花時間精力在感情上,現在我不會有任何的阻礙。”
“你說你對感情的要求是極致的純淨,我從有意識起到現在,唯一喜歡的人就是你。身體、心裡都是乾淨的。”
“所以,你能不能考慮考慮我?”
秦念聽他這麼說,眼睛陡然瞪大,心裡亂糟糟的。
“你怎麼會喜歡我?”
“我為什麼不會喜歡你?”
陸丞銳下意識反問,見她這樣的表情,忍不住又說了很多很多:
“我隻要與你待在一起,就會覺得開心,即使天氣不好,也覺得風和日麗。你那麼那麼好,我怎麼不會喜歡你呢。”
“為了讓董商誤會的這幾個月裡,我們走得越近,心裡對你的喜歡便更加地濃厚深重。”
秦念因他的話變得驚訝錯愕,一些話脫口而出,
“可那不是我們為了讓彆人相信假裝在一起的嗎?”
“是在假裝。”
陸丞銳咬著牙齒承認她說的這個說法,但想到她這句話代表的背後意思,一不小心用力過狠,齒尖錯陷到了唇內的軟肉裡。
血腥味瞬間彌漫了他整個口腔。
尖銳的疼痛帶動著他說話時都多了幾分苦澀:
“秦念,這麼多天的相處,即使是假裝,可你沒有一點點入戲嗎?”
“哪怕是你在外麵撿了一隻流浪的小貓小狗,與它相處十天半個月,難道不會有一點點的不同感情,更彆提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更長,還是以那樣的身份?”
陸丞銳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緊緊地釘在秦念的臉上。
“哪怕,是一分一毫?”
他不願意放過一絲絲可能。
或者說,他不敢接受那個否定的可能。
感情從來就不是一場簡單的戲碼。
陸丞銳本就喜歡秦念,那麼多的緊密相處更是讓他深深陷在這場戲中,無法抽離。
如果說整個過程中,另一個人卻一直保持著清醒,隻當這是一場隨時可以退出的戲
一人演著沒有回應的獨角戲,那該可怕呀。
陸丞銳莫名感覺自己回到了八歲那年,母親因為父親選擇放棄自己離世。
最開始的那段日子裡,他一直一直在努力地尋找自己在她心中也很重要的痕跡。
花了好多很多時間,最後一無所獲時的心情,就與現在好像好像。
甚至,現在比那時的情況更加讓他無助絕望無法接受。
幼時的疼痛花了十多年來讓自己治愈遺忘,陸丞銳不知道這樣的疼痛會需要花費多少的時間。
肯定比思想未成熟時還要長,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陸丞銳看著秦念,心中形成了一種莫名的執念。
“我這和撿小貓小狗的情況不一樣。”
秦念突然覺得握著自己的兩隻手掌變得好滾燙,燙得她腦子都無法思考,過了許久才勉強說出這麼一句話。
她從來沒有想過陸丞銳對她會抱有這樣的心思。
或者說,是因為最初連續幾次見麵時他給自己的印象,就讓她從來沒有往那個方向想去。
現在藏起的心思突然被翻到明麵上,她才將忽視的一些細節聯係在一起。
才真的,在心中印證他話語的真實性。
可是,這太突然了,她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
答應他?
確實,拋開最初幾麵時的矛盾,後麵兩人的相處都是十分和諧的。
更彆提陸丞銳又幫了自己不少忙,不求回報,尤其那種時時刻刻的惦念很是在她的心上留了痕跡。
說相處愉快,秦念是能夠肯定的。
但好像說答應和他在一起,秦念心中又還有些顧慮。
她從前對周逍玧是那樣的說法,現在對陸丞銳也是如此。
她是個寧缺毋濫的人,不因為任何目的地答應和人走到一起,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極致的純淨感情,重要是“純淨”,也在“極致”。
“純淨”這一點來源於父親,秦念厭極了他納一屋子的妾的習性;
“極致”則是因為母親,被取舍過,更不願意再重蹈覆轍。
她相信他此刻的喜歡是真的,卻不相信他非她不可。
陸丞銳現在不僅僅是陸丞銳,他是陸丞銳,是塢城的大帥,或喜歡他或喜歡他背後代表的權勢的人太多。
他的選擇那樣多,誰知道以後會是怎樣的發展呢。
秦念更願意走好一條已知的安穩的道路,不願意去做看不清未來的賭徒。
那就隻剩下一個答案。
秦念不想傷害陸丞銳,又不得不說出那些傷人的話,看向他時目光就略有些閃躲。
醞釀了好久的說辭後,最後還是拒絕得很簡單:
“對不起,我覺得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不適合,又是不適合。
陸丞銳不知道他們有哪裡不合適。
秦念看出他眼中的氣怒與無奈,軟了聲音安撫他:
“陸丞銳,你以後會找到更好的選擇。晚上那位林小姐還有另一位小姐,我看都是很喜歡你的。”
原本他的情緒還勉強能夠控製,現在聽那一句“更好的選擇”,壓抑的情緒瞬間如火山一樣噴發。
為什麼要在他說喜歡她的時候提起彆人呢?
難道在她的心裡,自己的感情就是這樣草率的嗎?
隨意來一個人,就能輕輕鬆鬆地轉移到彆人的身上?
陸丞銳胸腔口攢了團火,熊熊燃燒著,將他的克製與理智一並燒儘。
他腦子裡隻有一句話:
‘我要證明,我的喜歡隻針對你一人。’
陸丞銳纖長的眼睫緩緩抬起,露出那雙不知何時變得幽深晦暗的眸子。
“念念。”
連喚她名字的語氣都像是壓抑了過分沉重的情緒。
秦念被他如鎖定獵物的眼神嚇了一下,心跳亂了節拍,呼吸都變得困難。
‘可能是車裡太小,空氣稀薄,才有些呼吸不過來的吧。’
她想著,手已經隨著某種麵對危險時的本能朝車門的方向摸索而去。
手觸到冰涼的、沒有溫度的門把手,秦念臉上適時露出一個輕鬆的笑。
但,還沒按下去。
“啪嗒”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車門被車主從內鎖住了。
秦念的心也隨著這道聲音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