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吧。”
白衡看著赤棠欣喜的神情,淡淡地從口中吐出三個字。
他的眸色在無人察覺的地方暗下。
赤棠送的這份禮物是詢問了最熟悉逐青的桐禮,如果逐青看到,定然是會喜歡的。
可關鍵是,會存在這個如果嗎?
赤棠聽不見他心中的思量,光憑這帶著肯定意味的三個字,心情就上揚起來。
“那就好。師尊,那我去尋逐青師兄了。”
赤棠將禮物收回儲物袋,興致衝衝地就要往外跑。
擦身而過時,白衡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眼中眸色漆黑暗沉。
“阿棠,我與你一起去。”
“啊?”
赤棠回頭,正好撞進白衡熾熱的眼中,人都不自控地呆滯一瞬。
“好,師尊,我知曉了。你、您能不能鬆開我的手腕?”
她咬了咬下唇,看著恰好嵌在手腕中的大手,掌心的溫度似乎隨著接觸滲入到她的血液中去,滾燙灼熱。
赤棠心中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師尊,好似有些不大對勁。’
這個不對勁指的是與她的相處方式。
近幾個月來,這樣的感覺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的腦中。
白衡依然與從前一樣待她寵溺親近,甚至,對她更加好了。
不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赤棠每日醒來眼前便早已備好了自己喜歡的物件。
被帶著到凡間遊玩的時候,隻要被她多看了一眼的東西,白衡都會取來送與她。
明明還小的時候,師尊還會考慮到彆將孩子養得太嬌慣,有些時候還會做些嚴肅的教導。
現在就好像將那些事情拋到九霄雲外了。
赤棠眉頭凝起愁緒。
白衡從前看她,如果說是對關心重視的小輩的照顧。
現在,似乎就在其中摻雜了些彆的東西。
關注與寵愛,代表的意思也不再那麼單純,連偶爾接觸時的小動作,也多了些渴望的意味。
她忽而就不敢再深想下去。
赤棠眨了眨眼睛,將自己的手從白衡的掌心掙脫出來,故作無事發生一樣。
“師尊,我們走吧。
她思緒混亂,與白衡同行往逐青洞府而去的時候,路上都沒有與他說一句話。
不過,離逐青的洞府越近,思及自己要做的事情,赤棠腦中再沒有彆的空隙去想彆的事情。
她拿出禮物,捏在手心,神情是外露的期待與興奮。
“逐青……師兄?”
到了洞府門前,赤棠才想開口喚人,看見緊閉的大門,又頓住。
今日不是逐青師兄出關的日子嗎?怎麼大門緊閉,沒見到人。
“嘎吱”一聲,洞府門突然被人從裡麵打開。
赤棠開心地迎上去,在看清來人的模樣,神情忍不住低落下去。
“桐禮師兄?怎麼會是你,逐青師兄呢?”
桐禮看見赤棠與師尊前行,麵上竟然出現一抹驚疑。
“逐青離開落霞峰了啊。我來收拾些他留下來的東西,有的有些用,還能留給彆的弟子用,免得浪費了嘛。”
桐禮說的這些話,加上他疑惑的神情,立刻就給赤棠一種不祥的預感。
“逐青沒向你們告彆嗎?他日後也不一定還會回來。”
桐禮又加了一句話,更加讓不祥的預感落實下來。
逐青離開了落霞峰,還是沒有期限地永彆,也沒有與她告彆。
赤棠低頭看了看手中自己特地去凡間買的黑金色發帶,神色驟然僵住。
想要做的事情才開了個頭,主角就沒有預兆地消失,中斷的太過突兀。
赤棠不想麵對這個事實,遲疑幾瞬,避開擔憂看著她的白衡桐禮,打開傳訊鏡,鏈接了逐青。
鏡麵閃爍了兩下,出現另一幅場景。
首先映入眼簾的依然是一身黑色鬥篷的逐青,他身上背著一柄劍,走在不知具體位置的一處密林裡。
逐青的眼睛被鬥篷的簷帽遮蓋,看不清他的神色變化。
赤棠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
為什麼離開不與她告彆?
又為什麼也許以後都不回來?
曾經說過的話是不是不算數了?
……
最後,她隻問了一個問題。
“逐青師兄,你為何要離開落霞峰?”
逐青微涼的聲音從鬥篷下傳出來。
“我尋到了我的族人。他們曾經為了我的父母奉出了一半妖力,隻是那時情況危急,才失去了他們的消息。”
“現在我應當回去,代替逝去的父母護住他們。”
逐青低頭,手摸在父母留下的遺物上,神色眷念。
那裡是他此生的執念所在,健在的父母,友善的族人,過去的記憶……
“那……那我呢?”
赤棠聽出了他要長久留在外麵的意思,低落問道。
閉關並不是禁止與外界交流,赤棠常常會在他空閒時與他閒話暢聊,明明那時能感覺到師兄與她來往時的愉悅。
他這樣離開,就沒有半分考慮到她嗎?
鏡子那邊的人頓了頓,聲音有些愧疚。
“赤棠師妹,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找我幫忙。”
“那是養育了我與父母的故鄉,我不可能拋棄。”
他沒有正麵回應她話裡的問題。
但這句話,也暗示了自己放棄她的意思。
蛇性涼薄,心小,重視的東西也隻有一個。
既然留給了回不去的過去,那被拋棄的,自然隻有其他的東西,包括有些好感的小師妹。
這便是橫亙在兩人之間最大的阻礙。
白衡早就知道,他雖不關心逐青,也不會故意害他。
就算想要將赤棠與他分開,也不過是找到兩人之間不可調解的矛盾,將它放大,放大到不可恢複。
那之後,自己再慢慢籌謀。
逐青離開是他的手筆。
他並沒有做什麼損人利己的事情,隻是告訴了逐青不久前有他同脈蛇族受到其他妖欺淩來落霞峰求助的事情。
白衡前麵自然是幫忙壓製了回去,可實力不足,就會常常受到覬覦。
這一點,逐青最是了解清楚。
他既知道族人的去向,便不會放任他們不管。
在逐青的心裡,族人是最重要的。
於赤棠而言,她也不可能離開落霞峰。
兩人都知道這其中的矛盾,傳訊鏡就這樣中斷了。
赤棠的初次動心也對著傳訊鏡的黑幕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她難以遏製不平的心緒,甩開不遠處等她的白衡,低頭抿唇,沉默地返回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