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計明瓊提前在心裡做了鋪墊,在聽到邵微均的話時,還是忍不住瞳孔縮了縮。
“你想和我說什麼?”
計明瓊沒有承認邵微均的話,轉而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邵微均也就沒有糾結,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放在遮陽棚下的木製秋千上。
“你先坐吧,我們坐著聊。”
‘唔…行吧。’
計明瓊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裝作大廳中和剛來時揭露身份的話都沒聽到,坐在了秋千上。
天很黑,墨色濃鬱卻也純粹的乾淨,便襯得懸掛著的星星更加明亮。
沒人說話,安安靜靜的環境裡,嗅覺變得更加靈敏,青草的味道仿佛都傳遞到鼻尖。
這氛圍太過美好,美好得沒人急著想要開口。
計明瓊坐在秋千上,還很有閒情逸致地晃了晃,腳尖前前後後地輕點在地麵。
“你喜歡蕩秋千嗎?我就很喜歡在空中搖晃的感覺,還記得我十歲的時候,我爸專門為我種了兩棵係秋千的大樹。”
邵微均從沒有談過戀愛,麵對心儀的女人,生疏地找著共同話題。
童年,據說應該是個不錯的話題。
計明瓊蕩在半空中的雙腿伸直,抵在地麵上,逼停了搖晃的秋千。
“是嗎?我第一次蕩秋千,好像還是大學時一次學生會團建吧,有一位學姐邀請我們去她家裡玩,屋外的院子裡,就擺放著一個和這差不多的秋千。”
“十歲時,我大概還在為如何做更多的家務來抵消每天的夥食費。要不然,就要被那對夫妻喊著‘賠錢貨’發泄憤怒了。”
計明瓊說著往事的聲音很平靜,並沒有刻意渲染氣氛烘托自已的悲慘過去。
但這樣的平靜,卻讓邵微均心狠狠地抽疼。
這近一個月來,不說對彼此非常了解,可計明瓊並不是被領養的孩子,這一點,邵微均還是知道的。
但她說起父母,用上的竟是“那對夫妻”這樣疏離的用詞。
明明應該是天底下最親密的關係,好像給她帶來了最多的痛苦。
邵微均想到自已,父母條件並不富裕,可他們能給他的都給了。
儘管後來父母不在了,享受過來自於父母充沛的愛意,他也能夠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敢無所顧忌創業奮鬥。
這樣一相對比,邵微均就更對計明瓊生出心疼來。
也許是因為提到過去,想起了太多往事,計明瓊一下就打開了話匣子。
從小時候,說到父母離世,獨自去往大城市生活。
上次探班時邵微均看的那一本拍攝的作品集,不僅是計明瓊努力多年的成績,更是記錄了她一路往上爬的辛苦。
邵微均沒什麼安慰人的經驗,但做一個合格的聽眾,還是很在行的。
他沉默著,聽著計明瓊的訴說,仿佛也看到了那個小小的、咬著牙努力前行的小女孩。
酸酸漲漲的情緒不住從心底往上翻湧冒泡,那情緒太濃,一下子堵住了喉嚨,讓邵微均除了微微濕潤的眼眸,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計明瓊說到最後,深深歎了一口氣,露出釋然的笑: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每天都能過得比從前好。”
她說著曾經的那些事已經過去,話裡話外卻像是在勸說自已要看開。
計明瓊的話有些生硬,仔細辨彆,還能聽出一些哽咽。
她突然抬頭,看著遙遠在千萬裡之外的星空,一滴淚珠悄然滑落。
這顆淚珠太過沉重,沉重得邵微均放棄了想要做的最後一絲對於初次心動的掙紮。
屋外的沉默僅持續了幾秒,計明瓊又繼續開口,話裡帶著期待與憧憬:
“如果可以,以後開一家屬於自已的店鋪,也算是有些歸屬感,在這座城市埋下紮根的種子。”
她說這話的時候,那顆貼在臉上的淚珠盈著月光,閃爍又明亮。
沒有人會想打破她的希望。
邵微均也不可能。
“我不會和彆人說你是獵人的身份,也不會在牽手日那天投你。”
計明瓊眸子亮了亮。
“現在很晚了,早點休息,晚安。”
計明瓊站起,邵微均借著拿衣服的借口靠近她,聲音低低:
“節目之後,我能有追求你的機會嗎?你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可不可以讓我先排個隊。”
啊?
計明瓊仰頭看向邵微均,他的神情認真專注,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即使是在知道她的目的後,也要追求……
難得,計明瓊起了些調皮的心思,俏皮一笑,眼角上揚:
“如果我們還能再見的話,也不是…不行。”
話音落下,計明瓊裹緊外套,沒有去看邵微均的反應,回了房間。
今日,依舊一切順利。
從進到遮陽棚之下開始,她就一直在演戲。
童年很苦,是真的,可她也不覺得過不去。
不就是父母不愛她嗎,現在自已有了能力,能夠好好地愛自已,何必去希求彆人那點微薄還分不均勻的愛意呢。
在計明瓊心裡,曾經的那些,是真的過去了。
哽咽與落淚,不過是針對邵微均專門設的局。
在收到特權約會的消息時,計明瓊就注意到了邵微均特意留下的備注。
那樣的口吻,那樣的關心,她輕易就看出了:原來,邵微均也是對自已有好感的。
既然如此,美人計就是行之有效的。
美人計從不單單是指美人,而是為人量身定製的情關。
會有人不慕美色,可沒人能逃過初次的心動,年少的悸動,分彆後重逢的一眼萬年。
有些事情,一旦你陷入進去,後麵的一切就不是能夠受人理智操控的了。
計明瓊從未更改過自已的目標,有人知道了身份變成阻礙又如何,將他驅除不就可以了。
另一邊,遮陽棚下。
邵微均坐在剛剛計明瓊坐著的木製秋千上,看著手上的丘比特之心徽章,苦笑兩聲。
他怎麼會不知道晚上的一切都是計明瓊的局。
但心疼的情緒攀爬上心臟,淚珠腐蝕了全部的防線,那時,再多於自已有利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邵微均閉上眼,低聲呢喃,“小騙子。”
可知道是騙自已的話又怎樣,他還是得清醒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