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盈盈, 喜事臨;嬌娘羞坐銅鏡前。祝語恭,檀郎候;佳期同心共白首。”
低柔婉轉的女人聲音一遍遍哼唱著曲調。
女人語氣中含著羞和喜,似乎曲子裡那個嬌羞的新嫁娘是自己一般,屋外是等待迎娶的心上人,此時此刻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睡夢中的柳澤爍,唇角輕翹,睡容安然,仿佛隨著歌曲中的內容進入了一場美夢中。
他睡得很香。
但隨著曲調一遍遍重複,原本輕快歡欣的調子,裡麵卻開始慢慢摻雜不好的東西。
柳澤爍笑不出來了,他皺緊眉頭,眼皮顫了顫,掙紮著想要醒來。
歌聲主人仿佛感覺到他的想法,掛起的紗幔飄起,輕輕蹭過他的臉龐,像是女人的手在含情撫摸。
柳澤爍眼皮顫動的頻率更大。
有人悠悠歎了口氣,歌聲也隨之停下。
同時停下的,還有屋外呼呼的風聲與樹葉搖擺的聲音。
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又比最初的安靜裡多了些什麼。
良久,哼著曲子的女人緩緩開口:
“柳郎,我終於等到你了。”
聲音中,有對情郎的眷念,還有含著某種情緒的得償所願。
第二日。
柳澤爍跟著同學到大廳吃著早飯,身旁人群熱烈地討論柳府裡各種布置,他卻愣愣地盯著餐盤,有些萎靡不振。
“社長,你怎麼了?是不是房間環境不行,昨天沒有休息好?”
“沒事。”
柳澤爍搖搖頭。
那個房間環境很好,床鋪也很軟,都可以媲美他在家裡睡的高級床墊。
昨晚他是一覺睡到天亮,比從前的睡眠質量都要高了不少。
但,柳澤爍伸手按了按太陽穴,閉著眼,腦海中好像又開始莫名回蕩起一個旋律。
還有一個看不清臉的紅衣女人的身影。
因為這些東西,醒來之後,他就一直很難集中注意力。
但此時被問,柳澤爍還是下意識地將自己的異樣隱瞞了下來。
那些出現在腦海的東西,他一個字也不想向彆人透露。
“那就好,社長,我們今天是什麼時候回去的車啊?那個助理說柳府還有很多特色景觀,我們還想去參觀參觀呢。”
“還有一個多小時。”
柳澤爍看了看手表,說道,
“你們東西收拾好了的話,就可以到這裡看看,記得在十一點半之前在正門位置集合就行。”
“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他跟同學打了個招呼,回了昨晚休息的房間。
昨晚睡得早,拿出來的行李不多,散落的也就一些衣服和少許零碎的生活用品,沒用多少時間,行李箱就被收拾好合上了。
還有一些隨身攜帶的東西,等離開之前再裝進背包就行。
柳澤爍收好東西,坐到了梳妝台前,這兒光線正好,吹吹風曬曬太陽打發時間正好。
坐著坐著,時間在無意識間流逝,模糊了他的視線。
柳澤爍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同學們給他打電話催促他去趕車。
他睜開眼,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將自己放在桌上的零碎東西裝進背包。
轉身時,好像撞倒了什麼東西,傳來金屬製品砸在桌子上的聲音。
柳澤爍轉過頭,又沒有在桌上看到什麼東西,手機裡同學催得著急,他便也顧不得仔細檢查,朝著正門倉忙跑去。
隨著旅遊巴士引擎的轟鳴聲漸漸遠去,柳府牌匾下的朱紅大門也緩緩合上。
塵土被帶起飛揚,無形的聲音從柳府鑽出,幽怨開口:
“柳郎,這次,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
“大師,您一定得好好看看,我們家小爍是不是真的撞了鬼呀,從那個什麼古鎮回來之後就天天晚上做噩夢。”
彆墅裡,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臉上掛著擔憂和著急,看到來人,三兩步走上前問道。
被詢問的人看到幾乎是衝過來的人,腳後退兩步,跟人拉開距離後,問。
“人在哪?”
“啊?”
陳夫人也沒有想到這次請過來的道士這麼直接,來了後什麼閒話寒暄都不說,來了就問自己兒子。
不過,也是這樣,她才更加相信這個道士有些真材實料。
她前前後後不知道找過多少批說能除鬼驅邪的人了,和尚、道士,連西方的巫師都請過。
但都沒什麼用處,兒子的怪狀反而一天比一天嚴重。
陳夫人急得不行,找了一個合作夥伴,托了關係才打聽請到今天來的這位大師。
對方剛來時她還很驚訝,因為太年輕了,看著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長相還特彆俊美。
他穿著一身鬆石色法袍,衣領用金線繡著祥雲和龍紋,腰間被一條銀白色像鱗片簇擁的腰帶束著。
身形修長,挺拔而有力量。
這模樣,說是最近正火的男團偶像都有人信。
就是太冷了,板著一張臉,話也少,就有點不像男團偶像了。
不過,話少好啊,真正厲害的人都是話少的,肚子裡半杯水的人才喜歡晃蕩。
陳夫人心裡有了點底,連忙給他引路:
“小爍住二樓,大師,我帶您過去。”
“叫我玄朔就行。”
年輕男人不習慣被“大師”“大師”地喊,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誒誒,好嘞,我知道了。”
陳夫人爽快應下他的話,下一秒,剛入耳的話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玄大師,您可得替我兒子好好看看,他不是中了什麼邪,還是被不好的東西纏上了。”
玄朔有些無奈,但也不想和對方在這一點上花時間辯駁,沉默著往樓上走。
他一邊走,一邊打量彆墅裡的環境。
年輕男人眉目淩冽,整個人的氣質就像是豎立在雪山上、經受了寒霜烈雪依舊鋒利不倒的長劍。
在他寒霜般目光的掃視中,什麼妖魔鬼怪都無處遁形。
兩人上了二樓,拐個彎,入眼第一個房間就是陳夫人兒子的房間。
陳夫人主動走上前敲門,
“小爍,你今天怎麼樣啊?昨天還做噩夢嗎,媽給你找了個厲害的大師,讓他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媽,沒用的。醫生都說了,我身體沒有問題,估計是最近忙期末壓力太大才睡不好覺。”
“您找的什麼驅鬼的那些人都是騙錢的,您就彆瞎操心了。”
房間裡傳來不耐煩的回應。
屋外尷尬的氛圍蔓延。
陳夫人不好意思地朝著被說騙子的玄朔笑笑,又喊道:
“小爍,聽話,這次不一樣,玄大師是真道士,肯定能解決問題的。”
屋裡的人情緒明顯不好,不知做了什麼,製造出一連串乒乒乓乓的聲音。
最後,還是順了母親的意思,走過來,開了門,悶聲道:
“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