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穆少淵將坦明心思的想法壓了下去。
他不能在一切都未確定時,就將後路封死。
但,穆少淵轉頭看了眼雲錦,她回答完問題就又專注自己的事情,視線沒有一點在他身上停留的意思。
好遙遠的感覺。
穆少淵心中又生起一種迫切的渴望。
他很想很想知道:若是將那個問題中的人由曼尼換成自己,雲錦會給出什麼樣的回答。
直接問肯定是不行的,穆少淵凝眉思考一瞬,某種特殊的東西闖進了腦海。
那是從前皇帝皇權還沒有穩固時,他在一次差點丟了性命的任務中收繳回來的戰利品。
迷心酒,表麵上看起來很尋常,酒味很淡,但後勁很足,輕易就能讓人喝醉。
醉後,就是它起效的時候。
喝醉的人被問什麼問題都會給出最真實的回答,它還能引發人在那一刻時心底最迫切直白的渴望。
但等隔日醒酒,那人卻會遺忘酒醉後發生的事情,效果十分神奇。
不過,這種酒也是有限製的,喝過的人,在下一次再喝時,就不會再起效果。
可即便如此,有一次的效果,也足以證明它的珍貴。
穆少淵得到這種酒的過程就很不容易。
他是為了執行任務遠離京城,追隨著目標到了某個偏僻的村落。
那兒的人以神秘的蠱術聞名。
穆少淵那時身份都暴露了,險些丟掉性命,是惦記著心中的仇還沒報,才硬生生從險境裡撿了條命回來。
目標被他成功帶回來,一起帶回來的戰利品,還有三壇子迷心酒。
迷心酒的威力太大,釀造難度極大,需要花費大量時間與精力,成功率也很低。
十年時間裡,去掉用掉的,村子裡也就存了這麼三壇子,就被穆少淵一網打儘全部帶回了京城。
三壇酒,一壇穆少淵留著,有時審犯人時使用;
一壇進了皇帝的私庫;
還有一壇,則是被穆少淵與皇帝分著喝了。
他們最初也隻是或聽說或看過飲酒後的效果,想要驗證迷心酒的效果是真是假,便由自己真切地實踐。
他們是分了兩日,各自喝完的,自己醉酒後發生的事情他們自己不記得,對方醉酒後的模樣,卻是知曉的。
也因而,穆少淵和皇上之間明明差著不小的年齡差距,又沒有親緣關係的牽絆,對對方都是有著深厚的信任。
這份信任,持續了好多年依然沒有改變。
想到現在他煩惱的事情,迷心酒的功效不是正好能夠解決:能夠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會讓雲錦知道他的心意而遠離。
隻是,從前他對迷心酒並沒有多在意,留下的那壇被用在了審訊一些犯人身上,幾年前就用完了。
那麼現在,應該就隻剩下皇上放在私庫裡的那壇子酒。
和有好東西就要消耗享受的穆少淵不同,皇上喜歡將好東西都藏起來,擺在私庫裡。
這個時候,自然就被惦記上了。
“雲錦,你最近幾日可有事?”
穆少淵已經將最後一壇迷心酒視為己有,便開始詢問起他想要共飲的人來。
“嗯?”
雲錦抬頭,思考了下,回答道:
“沒什麼事,怎麼?”
穆少淵臉上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想為從前的事情賠禮道歉。那次,是我技不如人,不應該一直在心裡計較。”
“這些日子與你相處來,我一直想要與你化敵為友,所以,明日,我想在府裡設下賠罪的宴席,想問你可有時間來?”
雲錦錯愕地轉過頭,看著穆少淵好久說不出話來。
這是他能說得出口的話,不會是在外麵中了什麼邪吧?
他們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確實是沒了之前的硝煙味。
但是,穆少淵會賠罪求和?
雲錦還沒看到過穆少淵態度這麼低過,無論是見名義上的父母,還是其他達官貴族,甚至皇上,都不會將自己放在低位。
她不禁有些猶豫,猜測道:
“你想在飯菜裡給我下毒?”
她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他,這大概源自於曼尼沒出現前兩人相處的習慣吧。
穆少淵之前也覺得習慣,現在卻不由開始反省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
也開始後悔執勤啊有些事自己做得太過分,讓才開頭的一步都被無形的阻礙推回去。
那以後想要更進一步的渴求,還不知道會出現多少困難。
他捏捏眉心,將無數湧上心頭的煩悶強壓下去,決定先從眼前事解決起。
穆少淵跟她認真解釋:
“不是。雲錦,我們也算是認識許久了。你應該清楚,我若是真心想要對你不利,不可能躲躲藏藏不承認的。”
“我現在,是真心想要和你化敵為友。”
穆少淵回憶曾經他們一起用膳時她偏愛的菜肴,慢慢道:
“這次是做賠罪的宴席,定然會豐盛許多。我記得後廚有幾道菜的味道很不錯,明天會讓他們都備上,叉燒鹿脯、紅油素肚絲、清燉金鉤翅”
“還有,我今天要去宮裡一趟,最近又上供了好幾壇貢酒,皇上說要分我一些。”
那些菜雲錦喜歡,但平常也不是吃不到,並沒有太動心,也沒有改變主意的念頭,直到——
“貢酒?”
雲錦聲音都提高了一些。
她從前沒有體驗到其他的外在享受時,最看重的是任務獎勵的金銀財寶,每次都會好好藏起來,並不拿出來花銷。
而其中唯一的例外,就是酒。
她愛酒,品酒香,飲酒味便是每次任務結束後休息時最愉悅的事情。
剛才穆少淵提到的還是貢酒,能夠進貢到皇宮,給皇帝喝的酒,那品質,定然是絕佳。
雲錦堅定的拒絕念頭開始崩裂。
‘其實,穆少淵確實不是想報仇還躲躲藏藏的人,飯菜裡下毒應該不會是他做得出來的事情。
再者,就算他邀請她是彆有用心,難道自己還避不過那些招數。
一個小小的賠罪宴,沒什麼好擔心的對吧?!’
她很好地說服了自己,同意了明天晚上應邀。
“我白日有些簡單的事情處理,晚上會按時回來的。那個酒”
穆少淵立刻明白她改變主意的關鍵點在哪裡,毫不猶豫道:
“我等會兒就進宮去取,明天晚上肯定會出現在餐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