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淵看著突然靠近的雲錦,手驀然攥緊,又鬆開,語氣懶散:
“他又沒煩我,我憑什麼幫你?”
說完,他還想往旁邊避開一點,幸災樂禍的架勢明顯。
雲錦又想揍他了,但現在是有求於他,隻能虛虛握拳,在腦中罵了他好幾遍。
暫時發泄完火氣後,嘴角扯出最最和善的笑,低聲道:
“在外人麵前,我可是你的夫人,被彆的男人討好愛慕,你這個做夫君的,多掉麵子呀。”
穆少淵眼神閃了閃,還是按照從前的習慣故意跟她反著來:
“我不覺得掉麵子呀。夫人得到其他人愛慕,是他們都認同夫人的好,為夫都為你感到驕傲。”
明麵捧著的話,隱含著的是甩手不管的意思。
“你!”
雲錦差點沒有控製好音量,眼裡對曼尼的怒火轉移到了穆少淵的身上。
兩人嘀嘀咕咕說著話,雖說是在爭吵,但旁人聽不清在說什麼,又靠得那樣近,很容易就讓人想偏了。
尤其是才知道自己心慕的女子已經成婚消息的曼尼。
他發現雲錦已經成婚情緒就不對了。
後麵看到穆少淵明知自己表達了對雲錦的感情,還和她那麼親近,將自己的存在忘了乾淨,更是不滿。
在他的眼裡,就是一種挑釁。
曼尼性子直接,卻並不代表他是個脾氣好的人。
驕生慣養長大的皇子,身後又有豐厚的家底支撐著,長到這麼大,就沒有什麼得不到的東西。
被這麼被雲錦和情敵忽視,曼尼憤懣的情緒開始堆積。
他重重咳了聲,將小聲說話的兩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來。
看到雲錦和穆少淵都看著自己,曼尼滿意了,毫不避諱地發表自己的想法:
“洛小姐,你怎麼會嫁給他。穆大人確實在你們眼裡算是年少有為啦,不過——”
“這點官位,一年也就能領最多幾百幾千兩俸祿銀子吧,那能買什麼好東西,我用來鋪地的寶石怕是都不能買給洛小姐做首飾吧。太寒酸了。”
他說話的語氣和之前逛鋪子時沒有差彆,那種明顯的嫌棄與貶低,又順便地將自己抬高。
最後,再下定論:
“洛小姐,你值得更好的。”
言下之意,穆少淵配不上她。
他才配。
穆少淵管理的獄史司並不在尋常的官職上,是專職為了皇上辦事的,此前沒有先例。
考慮一些現實的東西,皇上給穆少淵定的是從二品官員的年俸。
上千兩白銀,與有金山的一國皇子相比,肯定是遠遠不如的。
但也絕對稱不上寒酸。
穆少淵是京城裡那麼多底蘊豐厚的富貴人家中都稱得上家底豐厚。
除了幫皇帝辦事後的直接獎賞,給貪官抄家時被默許的兩成收入才是他私庫的大頭。
穆少淵府中就沒有便宜的東西,他是喜歡低調雅致的風格,才看起來沒有金光閃閃的曼尼耀眼。
然後就這麼被誤會且輕視了。
穆少淵不知是氣是笑輕嗬了聲,伸手,扶住了雲錦的腰,轉頭,湊近她的耳邊,堅定地吐出幾個字:
“好,我們合作。”
再看向曼尼時,穆少淵笑得柔和,眼底藏著的波濤愈發洶湧:
“我與卿卿兩情相悅,又有陛下賜婚,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最合適的。”
“至於我們的生活,就不勞煩王子操心那麼多了。”
“我雖不如王子有金山銀礦,夫人還是養得起的,雲錦若是有喜歡的東西,鋪地的寶石還是金銀的碗筷,我都能夠滿足。”
曼尼的話被全部堵了回去,一時半會兒都說不出反駁的話。
倒是雲錦輕敲了敲在腰間的手,在穆少淵以為她不喜歡這個接觸時,耳邊忽然有什麼東西靠近。
雲錦轉了頭靠過來,很久拉近的距離變得更近,女人的紅唇和他的耳朵隔得很近很近,好像一轉頭,就會貼上。
穆少淵頓了頓,耳朵慢慢攀爬上薄紅,她又開口說了句什麼,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將耳朵覆沒,似乎要被煮熟等等,
他突然回過神,聽清了她剛才說的話:
“那等會出去給我看上的另外兩件衣裳結賬吧,還有我在珍寶閣看上的芙蓉流蘇釵。”
麵對穆少淵驚詫睜大的雙眼,雲錦理直氣壯:
“你說養我的。”
他在那為她的靠近變得奇怪,她在這趁火打劫?
才說合作,就是這麼合作的!
穆少淵張嘴,欲言又止。
被堵得沉默的曼尼先找到了說話的由頭:
“洛小姐,穆大人不買的話,我替你買吧。你帶我逛了這麼久京城,我也正好要給你送些表達謝意的禮物。”
雲錦其實就是順口一說,穆少淵買不買她都不會失望,現在被曼尼將話頭截去,意義就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她連忙開口拒絕:
“不用了,我就是和穆郎開個玩笑。前幾日府中才定製了新的夏裝,首飾也送了一批新的,那些東西我都不缺。”
曼尼不聽她的拒絕,強調:
“不缺也可以買新的呀,洛小姐,用過一次的東西就舊了,當然要換新的,我們王室在瑞祁時都是這樣的。”
“洛小姐要是去了瑞祁,也可以這樣。不過是替洛小姐買些便宜的小東西——”
“不必了。”
穆少淵打斷他的話,表情變得生冷疏離:
“卿卿喜歡的,我作為她的夫君,會買。曼尼王子的銀錢還是留著多帶些沒見過的好東西回去比較好。”
用過午膳,三人念著吃飯時的交談,氣勢洶洶就衝向了京城各式鋪子。
洛雲錦想要的東西,穆少淵真的去結賬買了。
但他們也沒有為了跟曼尼鬥氣,將行程變成穆少淵不停滿足雲錦的需求。
雲錦和穆少淵合作,目的也不是掏空他的口袋,更重要的,是擺脫動不動就貶低京城抬高自己的曼尼。
既然錢多,那就給他使勁花錢的地方,嫌棄東西不夠好,就給他看更好的東西。
京城並不是沒有好東西,不過是那些東西稀少,需要大量的時間和匠人的精力才能做成。
做好的東西,更多是被當做鎮店之寶,隻觀賞不賣。
但如果有能花遠超價值的銀錢,也不是沒有賣的機會。
曼尼現在不就是擺在麵前的一個冤大頭嗎?
他們兩人也不管那些鋪子到底是皇上還是賢王的私產,到一個鋪子裡,一唱一和,引著曼尼買他能看得上的好東西。
到後期的時候,曼尼已經許出去好多年的金山開采量,買東西時終於開始收斂。
雲錦和穆少淵也瞎準備收手,好歹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也不能一直逮著他坑。
但曼尼性子還沒改,他不買東西,不用“逛累了”之類的委婉借口,反而將問題推在商品上,說“看不上”,一個勁地挑刺嫌棄。
怎麼說都是從小生活的家鄉,雲錦和穆少淵怎麼可能喜歡被一再地貶低。
兩人又開始新一輪地合作。
曼尼“看不上”的東西,雲錦在旁邊讚歎期待,他不買,穆少淵就以她夫君的名頭買下送給雲錦。
兩人再濃情蜜意一番,表現感情的深厚。
他們沒有商量,表現卻十分默契,讓人看不出表演的痕跡。
曼尼怎麼可能看得順眼情敵與心慕之人感情這麼好,當下又被激將,花高價將那些珍貴商品從穆少淵的手中截走。
前期打壓了穆少淵,他是高興的。
但這樣的次數太多了,他的私產都被掏空大半,連對雲錦的愛慕糾纏都消失乾淨,再不敢在這兒繼續待下去,帶上一大堆東西向皇帝辭彆,回了家鄉。
曼尼給京城留下了大筆的財富,肥了皇上和賢王派係的荷包,還將雲錦和穆少淵的任務圓滿完成。
雲錦更是得了不少好處。
“那個王子嘴雖討厭,也還是實打實地留下了不少好處呀。”
任務完成,回穆府休息的雲錦數完私庫新增的財寶,嘴角高高翹起,之前對曼尼的不好的想法都消減不少。
穆少淵恰好聽到她這句話,心裡微動,忍不住走上前,問:
“那我呢?”
你對我現在是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