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
雲錦從賢王府回來,推開房門,看見裡麵坐著的穆少淵,眼睛動了動,又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直直地往衣櫃的方向走去。
穆少淵是帶著一點興師問罪的意思在這等雲錦的。
看到她忽略自己離開,當即就追上去想要討伐她。
可等走到她的身後,想到兩人的關係,他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他們不是真正的夫妻,深究起來,甚至都算得上是仇人,雲錦不是必須要幫他隱瞞蹤跡的。
那時,她暴露他的存在,對他來說很不妙,但,從她的角度出發,也完全合理。
自己有什麼理由追她的責呢?
這本就應該是在他的預料之中會發生的事情。
“啊,你乾什麼?”
雲錦一轉頭,看見身後出神的人,就那麼筆挺挺地站著,也不說什麼話,一時竟然還真的讓她被嚇了一下。
穆少淵才準備坐回去,見她這樣被自己嚇到的模樣,好像自己是什麼很不好的存在,憋起一股子氣,乾脆停在原地,問她:
“在畫舫時,你為什麼要大聲喊叫讓彆人發現我,為什麼向那些人透露我的行蹤?”
提到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即便在心裡已經給出了理由,再次將它說出口時,他也還是忍不住又重新生起鬱火來。
這分鬱火,在話裡也帶出了兩三分,讓詢問的語氣變成了質問。
“啊?”
雲錦被他猝然的出現嚇得還沒有回過神來,聽他這不大好的語氣下意識就要否認。
“我沒”
才開口,她神智終於清醒,眼睫輕輕顫動,抬頭直接對上他的視線,理直氣壯:
“你管我為什麼要那麼做。想做就做了,怎麼,不行嗎?”
穆少淵嘴唇微張,想回話時,胸前奇怪的觸感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低下頭,就看見一根手指正戳在自己的胸前。
抬頭,手指的主人眼睛很亮地看著他,發覺他的注視,半點不心虛,反而像是開啟了她戰鬥的訊號。
“我有責任在外麵幫你隱瞞行蹤嗎?”
隨著反問的話出口,胸前的手指也跟著往前戳了一下。
‘沒有。’
穆少淵在心裡回答,腳步下意識順著胸前的力氣往後退了一步。
“彆說之前有合作,在我們分開找目標的時候合作就結束了。合作期間,你戲耍我不是挺開心的嗎,我回擊有問題嗎?”
‘沒有。’
手指又抬起重重地戳了一下,穆少淵再次後退。
“再者,我們什麼關係,我想看你出醜有問題嗎?”
‘沒有。’
雲錦氣勢越來越盛,感覺自己忘了什麼,沉浸在當下的情緒下興奮得無法自拔,一根手指將堂堂的獄史司首領戳得步步後退。
直至碰到什麼東西。
穆少淵腳後跟抵在屏風上,碰撞發出一道輕微的聲響。
兩人陡然回過神來。
雖然雲錦說的那些話是有道理的,可像她剛才的行為,也是有些出格了。
他們應該是互不相乾的,穆少淵沒有理由指責她,她也沒有理由用那些反駁的話步步逼近。
他們都不應該為對方的質問而有什麼情緒變化的。
“咳咳。”
穆少淵垂下眼簾輕咳兩聲,將方才奇怪的氛圍驅散,轉身,將門打開,不知是憤怒是逃避,還是其他什麼情緒地扔下一句:
“我不想與你說了。”
之後,揮袖從房間離開。
從房間離開之後,穆少淵的心裡還是很亂,不等他停下整理自己的思緒,府中管家上前彙報:
“大人,有客人來訪。”
穆少淵略有些疑惑,什麼人會來拜訪他。
聽管家簡單描述了來訪客人的長相後,他心裡一緊。
是今天見麵的方顯和商會的白序,他們最後沒有在畫舫裡找到他,但應當還是起了疑心。
“讓他們進來吧。”
想到造成這個麻煩的人,穆少淵眉心又染上了抹難以消解的憂愁。
方顯白序是以詳談合作的事情來拜訪的,幾番交談過後,白序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就轉移到了懷疑的事情上來。
“穆大人與我們談完後就離開畫舫了嗎,下午還有從江南來的有名歌女獻曲,吳言儂語,可是比京城的歌女多了幾分彆樣的風味。您不在,真是可惜了。”
穆少淵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放下,眸色平淡:
“我那時有事,就先離開了。至於錯過的獻曲,錯過便錯過了,我不是很感興趣,不可惜。”
“是嗎?”
白序眼裡的懷疑沒有一點減少,臉上卻是笑嗬嗬的。
“我可聽方大人說,您在大廳賞舞時對一個舞娘很感興趣呢,那歌女可是比舞娘更美上三分。”
這個時候又不感興趣了,那之前的舉止莫不是故意做戲出來的。
穆少淵可以說出很多解釋,但對於懷疑的人來說,什麼解釋都是白用功。
有時候,說得越多,錯得越多,不解釋也不行——
他指腹在杯壁上摩挲著,腦子轉得飛快,正要開口,一道溫柔的女聲從外麵傳進來。
“夫君,我聽管家說今日有客來訪。”
聲音落下,女人也走了進來。
來者著一身端莊嫻雅的衣裙,妝容淡雅,眼眸柔和溫婉,是很明顯的官宦家養出來的姑娘。
能夠出現在這裡的,方顯白序交流了下眼神,想到了來者的身份。
“穆夫人。”
兩人起身,一齊向她行禮。
雲錦頂著穆少淵奇怪的眼神緩步走到他的身邊,朝著來的兩人點了點頭,又依賴地看向穆少淵:
“穆郎,這兩位是?”
她詢問時禮儀態度周到得體,褪去了舞娘的妝容,少了麵紗的遮掩,又將神情刻意變化,就算方顯不久前才見過她,在這個時候也沒有認出來。
穆少淵即便奇怪她的行為,也記得兩人在外人麵前應該的相處模式,簡單介紹道:
“方顯、白序,來拜訪我的下官和他的友人。”
雲錦拿手帕抵在唇邊,似懂非懂地溫柔淺笑:
“我已囑咐廚房添了菜,兩位不介意的話,晚上留下來用膳吧。”
在他們同意後,她也沒走,留在穆少淵的身邊,狀似好奇問道:
“你們方才說什麼可惜不可惜的呢,是夫君錯過什麼好事了嗎?還有什麼美,今日夫君回來時身上好像帶了些奇怪的香味呢。”
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