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就是姚爍!下一個就是!”
在音樂節現場已經蹦躂一個多小時的楊語安像是突然進行時間回溯一般,滿血複活,要不是她額前有被汗水浸濕的碎發,估計看不出一點疲態。
一旁的野今溪意識已經開始渙散了,她覺得此刻就像是待在桑拿房,渾身汗津津的,完全不想動。
任憑楊語安怎麼激動,野今溪都毫無反應,她這會兒就像個漏氣的迎賓氣球,四肢完全不受她的控製,旁邊人撞一下,她跟著踉蹌一下。
大屏幕上的VCR已經變換,充滿氣勢的管弦樂在響起的那一刻就點燃了現場,野今溪周身也跟著響起了轟鳴般的尖叫聲。
她被夾在粉絲中間,音樂聲震得她忍不住縮起了肩膀,試圖拒絕跟周圍的人產生肢體接觸,整個人弱小無助極了。
野今溪閉著眼,就在她想歎氣時,一道如空穀幽澗的男生音色響起,那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獨特且具有辨識度。
她下意識睜開眼,正巧跟大屏幕上蓄勢待發的狐狸眼對上視線——
極具侵略性的目光直接穿透她混沌的大腦。
下一秒鏡頭就切了大框景,但歌聲仍舊縈繞在她耳邊。
野今溪這下來了興趣。
台上的人音色非常獨特,獨特到今天出場的十幾組嘉賓裡,隻有他和另一個樂隊的主唱給她留下了印象,其他人都像是閃過去的記憶碎片一樣,令人記不住細節。
她視線時不時地掃著大屏幕,耳朵注意聽著歌曲,但……
“MDSUMMER!!!HT!!!啊啊啊啊啊姚爍!星光閃爍!!!微風拂過!!!啊啊啊啊啊!”
楊語安激動地跟唱著,完全聽不出調子,整個人跟被電擊了一般,唱上兩句就喊一下姚爍的名字。
野今溪嘴角抽搐著轉過視線看向楊語安,已經打滿腎上腺素的楊語安如同喪屍一般,跟著旋律怪叫著,不僅是她,周圍的粉絲都是這般。
姚爍這兩個字,就跟標點符號一樣,在每句歌詞末尾起了一下換氣的作用。
真是……好家夥,差一點就讓她聽清旋律了。
如果說之前的音量都在八十左右的話,那麼姚爍登場後,現場的音量直接開到了一百二。
多出來的四十都是台下人喊的。
Equal3登場時她還能聽清台上人唱的歌,現在嘛……她能聽清周圍幾個女生喊的什麼就已經很不錯了。
野今溪看著一旁激動的楊語安,忍不住綻然一笑。
楊語安激動得臉上又是鼻涕又是淚的,早起笨拙化好的妝都已經花了,麵頰上更是沾染上了紅暈。
要是她這個時候拿出手機看一眼,一定會沮喪的說自己不好看。
可野今溪卻覺得此刻蹦跳不停的楊語安像極了蓬勃生長的花朵,不僅是她,還有周圍那些女生。
都在此刻耀眼極了。
野今溪原本消失殆儘的精氣神也在此刻重新複燃,她深呼吸了一下,跟看過來的楊語安對上視線。
兩個小女生都發自內心的笑開了花。
雖然聽不清台上唱的是什麼,但野今溪此刻被帶動起了情緒,腳下也跟著蹦了起來。
她一邊跳一邊覺得自己瘋狂,一邊跳一邊感歎自己的青春。
真好啊!
當個初中生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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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路邊馬路牙子上等車的時候,兩人身上的汗都已經乾了,頭發一縷一縷的,還有些炸毛,絲毫沒有形象可言。
要不是身上穿得衣服顏色青春靚麗些,準會有人把她們看成小乞丐。
去時有多麼精致,回來就有多麼狼狽。
“快換上……我的腳要廢了。”楊語安從書包裡拿出兩人的拖鞋撇在地上,迫不及待地脫下運動鞋。
剛剛一路上人都很多,在地鐵上也不方便換鞋,直到兩個人出了地鐵站,她們才能解救一下她們快要斷裂開的腳底板。
楊語安頭上還戴著Equal3成員桑墨的頭箍,這是因為姚爍的已經收好放書包了,這個沒地方放,就被她一直戴在頭上。
她一邊換鞋一邊扶著頭頂的發箍,一次次往下滑,她就一次次的往上推。
野今溪則是再次目光渙散,感覺靈魂都已經提前飛回家了,隻剩個疲憊不堪的肉.身在這兒。
正當兩人打算在路邊再坐一會兒時,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因為堵車的關係緩緩在隊尾停下。
坐在那兒的小可憐楊雨安就這麼看著兩米開外的保姆車降下了車窗。
“……”
靠窗坐地那個帥氣男生衝兩個小女孩兒招了下手,“嗨!”然後又指了一下旁邊兒坐著的人,“桑墨!”
坐在另一邊的男生往前探了探身子,衝她們揮了揮手。
他應該就是桑墨。
野今溪不認識他們,但她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於是轉頭看向楊語安。
隻見楊語安呆滯地看著前方,嘴巴久久都無法合上。
她頭上那不乖順的發箍再次滑落至眼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這一刻楊語安好像才反應過來,在將發箍推回去的同時尖叫出聲——
“啊啊啊啊啊啊桑墨!”
她這一嗓子堪稱是拉響警報的音色,嚇得野今溪一激靈。
車裡的兩個男生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個離窗最近的男生彎著眉眼對楊語安說:“剛剛在台上就看到你了,你喊的最大聲。”
說著還衝她豎起了一個拇指。
楊語安急得想一腳跨過這兩米寬的自行車道,但因為實在是不可能,所以她這會兒隻能原地抓耳撓腮。
她嘴上誇著Equal3三人今天在舞台上的表現,說了一堆,可惜野今溪一個字也沒聽清,不知道車裡的人能不能聽清。
估計也沒辦法聽了,因為車道通了。
桑墨探出頭向小粉絲揮了揮手,然後囑咐道:“早點回家,注意安全。”
他話音還沒落呢,車就已經先開了出去。
楊語安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還往前跟了幾步,跟個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可憐極了。
過後又轉過身看向野今溪,一副“人生值了”的表情對她說:“我現在立馬死掉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表情平靜又安然。
野今溪聽了趕緊把她的三觀拉回來,“說什麼胡話呢!”
“哦對,我還要去隨機娛樂海選呢,那我去完再死。”
其實楊語安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感覺她的腦子有點不在線,身子飄飄的,於是嘴就這麼自己做了主,想說什麼說什麼。
她今天的這一番經曆回家後還跟在樓下偶遇的席珋說了一遍,上了樓後又跟在家看電視的爺爺奶奶講了一遍,夜裡爸媽回來後她又講了一遍。
不止如此,之後的一個星期裡,野今溪隻要見到她,楊語安的嘴裡都是那天音樂節的二三事,聽的她都要背過了。
終於——
她們掰著指頭數日子,挨到了下線海選當天。
“怎麼辦,我緊張。”楊語安出地鐵後右腿就止不住的打顫,走起路來都有些奇怪。
野今溪同樣如此,她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大到身旁的兩個人都可以聽到。
雙手插兜的席珋原本沒什麼緊張情緒,但走著走著,聽她們倆絮叨多了,他這會兒也開始緊張了。
主要是這過來的一路上他們能看到不少目的與他們同樣的學生。
個個五官精致,那腿長得好似能到他們的胸口。
他們三個人就像是擠進天鵝群的醜小鴨,先是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
“我去,她們頭怎麼都那麼小?”楊語安咬著牙關小聲對野今溪說。
這咬耳朵的動作也不敢太明顯。
野今溪閉著嘴巴,就露了一點小縫,頭也不歪地跟她說道:“完了,咱們仨肯定是湊數的。”
一向自信無比的席珋也提溜著眼睛,掃著周圍經過的小男生,一邊對比,一邊小聲給他們三個打氣,“彆滅自己威風啊,我們好著呢。”
但是具體好在哪兒,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線下的麵試都是集中在一起的,地點則是在一個小劇場裡。
在之前收到的通過郵件裡就有標明,他們今天到場需穿一身白色,除白色之外不能有其他的顏色。
上身要求必須是修身長袖,下.身則要求必須是直筒褲運動褲。
展示方麵,需要準備三到五首歌,舞蹈倒是沒有特彆的要求。
但是楊語安說,她在網上查到的相關資料是麵試時會隨機播放一首歌,一組人跟著音樂一起跳。
這會兒到小劇場門口了,外麵排著長隊,全是等著拿號進去的。
看到這兒,野今溪的腿抖得更厲害了。
她以前投遞過不少郵件,但也都卡在了郵件那一步,從未得到過回複。
這還是她第一次到線下來,第一次直麵“競爭”這個詞。
緊張是緊張。
但野今溪還察覺到——她身子裡的血液正在沸騰。
像是火山底正醞釀著爆發的岩漿一般,熾熱、滾燙。
野今溪甚至想快點開始,她想站上那個小舞台。
整個小劇場裡都坐滿了人,大家互相警惕著,在心底裡暗自比較著。
都想做那個萬裡挑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