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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床上還是桌子上,又或是門背後和窗邊,都是**的戰場,有的開關一旦打開,就是無師自通,一貫到底。
情愛把兩個人都滋養得神采飛揚,再粗糙的房間也關不住的冶豔濃情。
在這樣探索**無儘的愉悅中,日子過得飛快,還有一日就到五一節了,全縣的廠子,除了必須安排值班的崗位,其他職工都放假了。
周長城和萬雲的這個小家裡還有許多東西沒有買,他們說好放假那日去西郊買席子、鋤頭和砍柴刀,這些都是他們這兩日討論出來要買的東西。
當兩個大人,組成一個小家庭,要處理的就是這樣具體而枯燥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得親力親為,不能假手於人,好在兩人都樂在其中,並無不耐煩。
放假前一個晚上,周長城帶萬雲請師父一家人和兩個師哥,還有魏嫂子一起去國營飯店吃飯,既是他們兩個的結婚喜酒,也要感謝陸師哥和魏嫂子借房子給他們住的情分。
因萬雲前些天願意把一百塊錢拿出來幫補,所以周長城對於錢的緊繃感就沒那麼強了,手頭鬆泛了些,不然也不敢在國營飯店裡點肉菜,還要了酒。
萬雲第一次見周長城的兩個師哥和魏嫂子,像是新媳見親戚,剛開始表現得略微拘謹。
陸國強和劉喜哥倆兒都是三十歲的青壯男人,常年和鋼材機械打交道,和周長城一樣,手上都有肌肉,一口一個弟妹,說要把師弟交到她手中了,要她往後做好家裡後勤支持,千萬好好照顧周長城。
萬雲隻是笑,靦腆可愛,李紅蓮讓她大大方方的,和師哥嫂子多說說話,周長城也在一邊對她多有關照,明顯重視這個新婚妻子,人有了倚仗,便也放開手腳了。
陸國強也就是隨意打趣一下,周長城卻怕嚇著萬雲,忙說“師哥,小雲臉皮薄,你們彆欺生啊!”
“哎喲,這就護上了!”陸師哥爽朗地笑,喝了一口自己老婆倒的米酒,滿臉紅光,“有了媳婦忘了師哥,得罰你一杯!”
劉喜則是實實在在的老實人,在廠裡埋頭乾活,在家任勞任怨,他上頭有師父和師哥,從不出頭的,陸師哥說什麼,他都笑著附和,跟著舉杯。
師父和師兄弟們這樣聚在一起下館子,且女眷都在,一年也才一兩回,機會尤其難得,加上又是為了慶祝小師弟結婚,就更是喜慶了。
臉上帶了點風霜的魏秋華像個過分熱情的服務員,圍著師父師娘和其他人倒酒夾菜,李紅蓮數次叫她坐下,她都有些忸怩,不理師娘的勸說,隻看自己丈夫的臉色行事,凡事優先顧著陸國強,殷勤過了頭。
大概是認識太多年,相處久了,李紅蓮就是有些看不上魏秋華成天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天天圍著男人打轉,明明是大家一起聚一聚吃個飯,她偏偏要冒出來給每個人當賢妻良母,要表現自己就不能換個時間?!
周遠峰作為師父,向來沉默寡言,他這人不太管人情世故的事,一切有李紅蓮周旋,但是他本人技術強,對工作要求嚴格,廠裡人對他客客氣氣的,三個徒弟都敬他,師父一發脾氣,再大大咧咧的陸師哥也得閉嘴,說起來二徒弟劉喜是最像他性子的。
小徒弟結婚,周遠峰不說話,但也高興,連著喝了好幾杯。
萬雲就站起來幫師父師娘都滿上酒,用前幾日萬雪教她的話感謝兩位長輩的關照,又被周長城帶著,逐個地敬酒,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量好得讓人側目。
等敬完酒,萬雲就坐下了,她和周長城今天是主人,就算是鄉下來的姑娘,也知道主人請客可要有點氣度,光是羞羞答答是不行的,不懂的就聽著,能說幾句的也不怯場,招呼師娘小梅和魏嫂子吃菜,其他的一切有周長城在。
就連魏嫂子都喜歡這個麵善隨和的弟妹,萬雲不像師娘有股傲氣,也不像劉喜鄉下的媳婦戴桂珍過分土氣,她就是那種剛剛好的性子,且不敷衍。
周長城和萬雲為了多謝陸師哥和魏嫂子的借房之誼,還送了老大一袋萬雲自己種的花生,魏嫂子看陸國強點頭才接過來,拍拍她的手,細聲細氣地說“弟妹有空來壩子街找我說話。”
萬雲就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魏嫂子並不是難相處的人,隻是略微有些膽小,與人相處,說話總帶著點討好。
李紅蓮就是看不上魏秋華這點小心翼翼,萬雲這種小姑娘的脾氣反而對她的胃口,她覺得萬雲懂事,知道分寸,嘴上可能什麼都不說,但心裡有自己的譜兒,又肯聽得進人的教導,如今看著嬌俏麵嫩,可心有七竅,假以時日,這七竅裡得藏七根針!
萬雲不知道李師娘已經給自己下了這樣的定論,如果知道,大概會震驚,又笑笑過去了,她且懵懂著呢。
那晚他們吃飯喝酒到晚上快八點鐘,還是國營飯店的人催促,大家才噴著酒氣各自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萬雲問周長城“師娘不喜歡魏嫂子嗎?”
一頓飯下來,李紅蓮就沒怎麼和魏秋華說過幾句話,一開口就是讓她彆亂忙了。
“也不算不喜歡,就是師娘愛念叨魏嫂子,說她小家子氣,不過我也不懂。我看師娘和魏嫂子都是很好的人。”周長城是真不懂,如果不是聽師娘紅口白牙地說過幾句魏嫂子不好的話,他根本看不出來兩人之間有矛盾浮動。
小雲真厲害,吃頓飯就看出點東西來了。
女人和女人之間的縫隙,非得同性之間才能有切身體會。
萬雲點頭,想了半天,這才得出一個結論“師娘是當家做主慣了的人,隻希望每個人都能立得起來。大師哥看著就強勢,在家裡說一不二,魏嫂子性子軟,她沒有師娘這樣自在。”
明顯看得出來,陸國強是家裡的大哥,上養父母長輩,下養妻小弟妹,做主慣了,魏嫂子雖是大嫂,但沒有收入,一切靠著丈夫,沒辦法做主,丈夫好,她這個當大嫂的才有體麵。陸國強又是個要麵子的人,吃飯的時候,除了不敢對師父師娘放肆,看得出來在師弟們麵前也擺大哥的譜兒,魏嫂子和他相處,也隻好以付出的姿態表現自己的賢惠。
而李紅蓮,她年輕的時候,恐怕是一點就炸的性子,沒道理的事也比彆人硬氣幾分,師父周遠峰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師娘把持著師父的工資幾十年,生兒育女,照顧裡外,是個風風火火過日子的女人。儘管師娘暴躁,但心善仁義,真心把徒弟們都當成小輩在疼愛,看她為周長城做的這些打算就知道。
周長城說得對,不論是是師娘還是魏嫂子,都是很好的人,隻是她們不太合得來。
每一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每一對夫妻都有自己的乾坤順序。
兩人的底氣不同,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這麼一說開,萬雲和周長城都覺得似乎又窺見了一點夫妻相處的小秘密。
周長城牽住萬雲的手“我不會像陸師哥那樣對你呼來喝去的。”
嘿,他也知道陸師哥對魏嫂子態度差呢,還以為周長城真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原來隻是裝不懂。
萬雲看他一眼,笑“那你可得說話算數呀。”
不然她這種萬家寨來的野蠻女子,可沒有魏嫂子忍氣吞聲的好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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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節那日,周長城和萬雲起了個大早,他們要坐公交車去西郊,晚上還要到孫家寧和萬雪那兒吃晚飯,他們今天是正式搬家,新房需要旺旺人氣。
西郊原來是平水縣的郊區,最開始附近有幾個零散的村落,建國後開通了一條通往市裡的大路,平水縣的人要去外麵,就得在這兒等車。八零年後,全國經濟開始活泛,南來北往的外地車輛若是路過平水縣,也會在西郊停留休息,吃口飯喝口湯,買賣交換一些當地的農家貨品,再繼續趕路。
四十年下來,西郊已經逐漸形成了個小有規模的山貨和客運集散地。
萬雲從前在萬家寨編的那些席子,每個月翻山越嶺小半天,擔到這兒賣給一個專收農家雜貨的店鋪,一點點地積攢起她的那四百塊錢身家。
這論起來,萬雲對西郊可一點也不陌生。
在家具廠上車去西郊,公交車要坐一個小時,也算是從東走到西了。
上公交車之前,周長城去郵局寄了一封往廣州的信,是給桂春生的,拖拖拉拉了好幾日,總算在放假前寫好了信,今天才有空寄出去。
看到信封上的地址,廣州,那是報紙上的大城市。
萬雲好奇“城哥,你去過廣州嗎?”
“沒有。”周長城和萬雲一樣,是土生土長的平水縣人,二十多歲了,連市裡都沒去過呢。
外麵的世界,對他們是一個隻存在於報紙、廣播和黑白電視裡的世界,隻聽說過有人從那裡來,卻幾乎沒有人去過那裡,更像是海市蜃樓般的存在。
“桂老師早些年給過我地址,讓我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去廣州看一看,”周長城和萬雲邊往公交站台走去,邊說著話,“不過我們這兒去廣州,要坐車到市裡,再去省裡坐火車,要好幾天時間呢。”
“那麼遠呀!”萬雲驚訝,她以為萬家寨到平水縣就很遠了,沒想到到廣州更遠。
周長城臉上帶著遺憾“路遠,路費也貴,前幾年我年紀小,所以師父和師娘都不放心我一個人去。現在敢一個人出門了,又要上班,我是臨時工,不敢請那麼多天假,更不好出遠門。”
“其實說起來,也真該去看一看他老人家的。畢竟還是因為他,我才能到縣裡,到師父這兒學技術的。”
萬雲點點頭,好奇心又被撩起來,想問問周長城跟這個桂老師是什麼樣的緣分。
但是現在要準備上車了,周長城沒工夫和她細說。
五一節,全縣人民都放假,也是難得的好天氣,街道上幾乎老老小小都出來了,一些附近鄉鎮的人挑了擔子到縣城賣農貨,本來就不大的街道就更顯擁擠了。
往西郊方向的公共汽車擠滿了人,周長城隻得伸出手把萬雲半攬在身邊,以免讓人擠著她,另一邊還要把兩人的包箍在胸前,擋住放在貼身衣袋裡的錢,現在各種人都竄到縣城,小偷小摸的不少,他袋子裡裝了些吃的,被人摸走就不值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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