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煙，王老五把煙頭掐滅收起，小心裝進個布包，咧開大嘴，開始說道：
“這幾條街是吳大傻在收，全是他的，要說吳大傻，傻人有傻福，腦袋不靈光，但走了狗屎運，前幾年竟然娶了個傻媳婦，租界內能撿的好東西多，他給幫頭交了不少錢，占住了這幾條街。”
“他多大年紀，多高，多重。”
許青雲立刻問道，吳大傻腦袋不靈光，並且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有點不符合日諜特征。
但不是絕對，若說日諜為了任務，裝作傻子，甚至成家生孩子，許青雲絕不懷疑。
“虛歲四十五，個子不高，也就四尺五，七八十斤吧。”
王老五小心回道，許青雲眉角再次跳了下，王老五所說的四尺五，相當於一米五，無論年齡，身高還是體重，吳大傻都和他所看到腳印信息不符。
“除了他，彆人能不能在這邊收東西？”
“那哪能，彆看吳大傻腦袋不怎麼樣，可知道護地盤了，誰敢來搶他東西，他馬上去告狀，讓幫頭去收拾人。”
王老五猛搖頭，他所說的傻其實就是有點憨，並不是完全傻，彆說人，就是很多動物也有護食的本能。
“他住哪？”
許青雲再次問道，吳大傻不符合條件，不過現在隻是問話，無法確定王老五說的完全屬於事實。
他必須親自去看看，核實清楚。
“老板，他就是個傻子，您彆和他一般見識……”王老五以為許青雲要對吳大傻不利，竟然主動幫著求情。
許青雲還沒開口，易升猛然喝道：“少廢話，問你就說，錢不想要就給我拿回來。”
這類人他見的多，好聲好氣不行，必須嚴厲點。
“要，我要。”
王老五縮了縮腦袋，將吳大傻住的地方說了出來。
地方不遠，在南市邊緣。
“我們過去。”
許青雲下樓，帶著易升和燕鳴，拉上王老五，開車出門。
王老五身上確實臭，不過整個路程許青雲沒有開窗，避免被人看到王老五和他們在一起。
“就是那，東邊第三戶是吳大傻家。”
來到地方，王老五沒有下車，指著不遠處一排低矮房屋說道。
這裡說是在南市，其實距離南市中心很偏，唯一好處是距離租界不遠，這排房屋旁邊是個臭水坑，房子破敗漏雨，路上坑坑窪窪，全是泥土，能夠想象住在這邊人的條件有多差。
許青雲首先注意到門口停著的輛木頭板車。
“你們等著，我下車去看看。”
許青雲先下車，開車的燕鳴急忙從駕駛位下來。
“隊長，我和你一起。”
燕鳴機靈，會說話，跟著也行，過去的時候，許青雲一直注意周邊，若有嫌疑的人，馬上過去查看。
此時人不多，很快他們到吳大傻家門口。
家裡門關的很緊，許青雲首先看門口的各種印子，腳印以及車印。
看到車印，他眼睛微微一緊。
“把相機拿來。”
許青雲吩咐道，燕鳴稍稍一愣，馬上明白隊長這是有新的發現，所以要相機。
許青雲確實有重大發現，這個車印和胡同內井口一樣，之前去胡同的車便是這輛，但門口腳印卻沒有相符。
難不成之前是推板車在那過去的是吳大傻，日諜是單獨取走情報，因為車印正好停在那，所以被調查誤解？
想了下，許青雲輕輕搖頭。
最初他重點追查足跡和燕鳴拍下的人。
當時這兩條線索最重要，也是最有可能快速找到人，後來調查空隙，許青雲多次研究胡同內井口拍下的照片，斷定鞋印和板車是一起經過。
但那個鞋印明顯不屬於吳大傻，是誰推了他的板車，去了那個地方？
“隊長，相機。”
燕鳴這會拿來了相機，許青雲對著地上各種痕跡，以及板車拍下照片，返回車中。
“王老五，吳大傻身邊除了他老婆孩子，還有沒有其他人？”
許青雲轉頭問道，王老五愣了下，隨即點頭：“有，他有個外甥，就是外甥幫他找的媳婦，有時候他外甥會幫他去拾點東西。”
“他外甥多大多高，住哪？”許青雲立刻問道。
“三十多歲吧，身高大概有五尺吧，住哪不知道，我就見過一次。”
“說清楚他的長相，從臉型開始說，他是什麼樣的臉。”
許青雲快速問道，王老五回憶了下，慢慢說道：“看起來挺富態，圓臉……”
他說的和雜貨鋪老金很相像，就是穿的衣服不同，身高、體重、體型，甚至臉型、發型都極其相似。
兩者極有可能是同一人。
“誰知道他住哪？”
“老板，我不曉得啊，要不您去問問吳大傻，他肯定知道。”
王老五搖頭，他僅僅是見過吳大傻外甥推著他的板車，幫他拾東西，後來才知道有這麼個人，吳大傻非常護地盤，彆的人根本不能撿他地盤上任何一片樹葉。
許青雲回過頭，此時快到中午，這會吳大傻應該在家，許青雲卻有些猶豫要不要去問。
易升，燕鳴都沒有說話。
吳大傻外甥有重大嫌疑，極有可能是他們要找的人，但根據王老五所說，吳大傻腦袋不靈光，簡單來說，就是智商有點低，像個傻子。
這類人有個特點，心裡一旦認定哪個人對他好，會完全聽從那人的話。
他擔心自己去問，問不出結果，吳大傻反而去告訴那個外甥。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
思考了一會，許青雲輕輕搖頭，不能去問，他現在至少有七成把握，吳大傻外甥便是他們要找的日諜，巧合太多。
現在問，吳大傻一旦不說，很有可能打草驚蛇。
彆以為傻子好騙，他不願意說的話，你動刑都沒用，不管是抓了他，還是跟蹤他，日諜都有可能知道自己暴露。
許青雲換位思考，將自己代入到這個狡猾日諜身上。
吳大傻的性格，確實適合做替身掩護。
若是自己幫他娶媳婦，生下孩子，他絕對會把自己的話當做聖旨。
事先告訴吳大傻，不管誰來問自己，打死不說，任何人便拿他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