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吧！”
周蘭翻身下馬，抬頭望向北方，眉宇間多了幾分愁緒，不似剛才那般颯爽和灑脫。
“情況如何？”
“下官已經命人去探查，具體情況還未知！”楊正山回道。
周蘭沉凝的眺望了片刻，最終無奈的搖搖頭。
“我們敗了！”
這一戰敗的太倉促，敗的太徹底，敗的讓人有些無法接受，但又敗的理所當然。
她比楊正山更清楚這一戰為何要敗。
原因有很多，但主要原因有三點，第一準備不足，倉促出征讓大軍內外存在很多漏洞。
第二朝堂爭鬥影響到前線主將的決策，張守望一直想求穩，可是朝堂上卻一直逼著他急於求成。
第三，重山鎮早就腐朽，將士們的士氣和戰力都遠不如從前。
至於東海胡族的計策，雖然也是戰敗的原因，但並不是主要原因。
現在的東海胡族狡詐，可以前的東海胡族同樣狡詐，這並不能成為戰敗的借口。
“將軍，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楊正山輕聲問道。
周蘭稍微沉思了片刻，說道：“先回關城吧！”
“大將軍那邊！”楊正山忍不住提醒道。
他可以不管不顧回關城，可周蘭是鎮標左營的遊擊將軍，鎮標五營才是重山鎮總兵張守望的嫡係。
說周蘭是張守望的親信可能有些過分，但她肯定與張守望的關係親厚。
“我已經收到消息，大營雖破，但主將營帳並沒有折損太多，此時侯爺已經率領殘軍向西撤離，不需要我們接應！”周蘭道。
既然周蘭如此說，楊正山自然沒有異議。
稍微收拾了一下，楊正山就帶著糧隊隨周蘭撤回了重山關。
等他們回到重山關時，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整個重山關已經亂成了一團，周蘭剛回到重山關，就陷入了忙碌之中，而楊正山則帶著糧草回到了臨關堡。
沒錯，他就是帶著糧草回去的。
因為這個時候根本沒有管他，也沒有人在意他運送的糧草。
當然，他能將糧草帶回臨關堡，也是得到周蘭的應許的，因為這些糧草本來就屬於鎮標左營的。
雖然鎮標左營已經撤回重山關，但糧草既然已經弄出去了，那自然不能再運回關城。
不隻是糧草，楊正山還帶回來三百頭牛騾和糧車，至於民夫，回到臨關堡之後，楊正山就將其交給了都司衙門。
東西他可以留下，但人不能。
臨關堡，官衙內。
“爹，你沒有受傷吧！”
見到楊正山，楊明浩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邊，見他沒有受傷，楊明浩才放下心來。
這次出關，楊正山並沒有帶上楊明浩，畢竟楊明浩在軍中沒有任何職位。
書房中，楊正山卸下厚重的布麵甲，問道：“堡內一切都好吧！”
“我們這一切都好，不過關城內卻是人心惶惶！”
“大家都說我們戰敗了，爹，是不是真的？”
楊明浩連忙端上茶水，擔憂的問道。
楊正山正好覺得口渴，接過茶水喝了一口，說道：“確實戰敗了！”
“那我們會不會有麻煩？”楊明浩問道。
楊正山想了想，“不知道，等等再說吧！”
此事他管不了，也插不上手，至於結果如何，要看周蘭的動作。
不過他估計與他的關係應該不大，他隻是個運糧官而已，出戰之後，他們不但斬首近三百級，還運送了四次糧草，既有功勞，又有苦勞，就算是朝堂要降罪，也不能抹除他的功勞。
“對了，家裡有沒有來信？”楊正山轉而問道。
“有！”
楊明誌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連忙從旁邊的書櫃中拿出兩封信件來，遞給楊正山。
“文淵表弟考中了秀才，而且還是案首！”
楊正山眉宇一挑，打開信件看了起來。
現在已是七月底，院試已經結束一個多月了，楊明誠和陸文淵早就從靖安府城回安寧縣了。
看著信中的內容，楊正山也是蠻高興的。
陸文淵今年才十七歲，就能考中案首，說明他在讀書上的天賦很高。
他是真的希望陸文淵能有出息，最好能金榜題名，出仕為官。
如此他們楊家也算是在官場上有人了。
“你寫封信回去報個平安吧！”楊正山吩咐道。
他這次出關，家裡人肯定會擔心，現在安全回來了，自然要報個平安。
“好，我這就去寫！”楊明浩應道。
楊正山歸來，整個臨關堡都充滿了喜悅的情緒，當然軍戶們不是為楊正山喜悅，而是為自己的親人能安全歸來感到喜悅。
隻是這份喜悅中還摻雜著一份哀傷，此次出關，臨關堡有一百名兵丁，回來了九十九個，隻有一個戰死。
在九十九份喜悅中，這份哀傷被襯托的格外強烈。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楊正山親自帶著楊明誌和楊明武等人來到了官衙後麵的居住區。
方正的院子中，一家四口正捧著亡者的骨灰哀嚎著。
站在院門外，楊正山望著那一家四口，心裡有些難受。
同袍戰死，他們無法將屍首送回家，隻能將骨灰帶回來。
戰死的那個兵丁他很熟悉，名叫李大柱，是個長相老實的莊家漢子。李家原本跟楊家一樣，是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隻是去年胡騎入關的時候，李家所在的村子遭到了襲擊。
一家十多口，隻有他們五口躲過了死劫。
如今剩餘的四人，分彆是李大柱的母親，妻子和一對兒女。
楊正山很慶幸李大柱還有兒女，否則這個家就徹底散了。
“請節哀！”
楊正山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或許任何勸慰的話語在這個時候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他從楊明武手中接過一個托盤，托盤上擺放著四顆五兩的小銀錠。
“李大柱是臨關堡的功臣，是重山鎮的功臣，是大榮的功臣，他的家人應該享受他用命換來的榮耀！”
楊正山鄭重的說道。
這話他不是說給李家人聽的，而是說給臨關堡其他人聽的。
如今李家隻剩下孤兒寡母，難免會受人冷落和欺淩，楊正山自然不會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必須要將話說明白。
當然，隻是幾句話還不能保證李家以後能安穩的生活下去，以後他還是會關照李家的。
楊正山沒有在李家多帶，放下銀子就離開了。
“你以後多關照一下李家，不要讓他們受到欺負！”
離開李家後，楊正山對老李頭交代道。
“老漢明白！”老李頭連忙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