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哭聲洪亮,而周觀塵的注意力都在薑芫那兒,沒太在意何苗說什麼。
其實就算聽到了,也不會信。
薑芫騙過他多次,在他心裡,孩子就是陳默知的,這毋庸置疑。
但這沒什麼,他喜歡薑芫就會愛屋及烏,以前他是挺膈應這孩子的存在,看到他就覺得自己頭頂發綠,像是個笑話。
可現在,為了薑芫,他會把她當成親生的。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是我什麼?”
外麵的何苗正因為自己嘴快在後悔的咬舌頭,卻沒想到峰回路轉,他竟然沒聽清。
她改口道:“是你前妻的心頭肉。”
心頭肉?那確實,薑芫的確是愛這孩子如命。
所以聽到她哭,她會不會有所回應呢?
……
薑芫覺得自己過了有史以來最輕鬆愜意的日子。
仿佛又回到了三四歲的童年時期,她依偎在奶奶身前,讓她給自己梳小辮兒,秀姨去外麵剪下開得正好的月季花,給她簪在發上。
好輕鬆好溫暖,這樣的日子她願意永遠過下去。
忽然,她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還在喊媽媽。
是誰家孩子找不到媽媽了?
開始她沒在意,可越來越覺得不對。
那哭聲撕心裂肺的,撕的是她的心,裂的也是她的肺。
好疼啊!
誰,到底是誰?誰家的孩子?
哭聲往她腦子裡鑽,頭越來越疼,薑芫抱住了腦袋。
棉棉,是我的棉棉!
薑芫終於想起來了,她往哭聲的方向衝。
那裡有一層迷霧,棉棉的哭聲就來自迷霧之後。
薑芫的意識越發的清晰了,她還有棉棉,她好容易生下來的孩子,怎麼能讓她孤孤單單?
她穿過了迷霧,眼看著就要離開那片水草豐茂的山野,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芫芫。”
對了,還有奶奶和秀姨。
她回頭,果然看到她們站在迷霧裡,正衝她招手。
薑芫大喊:“奶奶,我去把我的女兒抱來見您。”
奶奶卻搖搖頭,“你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就該好好保護她,彆像我一樣因為不能保護你留有遺憾。”
秀姨也說:“芫芫,好好保護你的孩子,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小公主,不要再發生我們的那些悲劇。”
說完,她們衝她笑笑,就不見了。
“奶奶,秀姨!”薑芫大叫著想要回去,可棉棉的哭聲越來越大,小奶音發出無意識的音節,好像在叫媽媽。
她不能丟下她的孩子,不能!
“棉棉!”薑芫大叫著,睜開了眼睛。
周觀塵大喜,把棉棉抱到她麵前,“棉棉在這裡,薑芫你看。”
那麼小的孩子,好像也能感知到媽媽的痛苦,她自己也不哭了,沾滿淚痕的小臉貼在薑芫臉上,還親親她。
薑芫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抱緊了她,這世上沒有什麼能讓她和棉棉分開,除非是死亡!
臉上傳來一點溫熱,她抬頭一看,是周觀塵的大手放了上去。
他臉上帶著少見的溫柔笑容,“彆哭了,會嚇到孩子。”
薑芫剛要問他怎麼在這裡,忽然記憶回籠,把一切都想起來。
看流星、帳篷著火、取水、跌落山崖,奶奶和秀姨……
她閉上眼睛,長長的歎了口氣。
奶奶和秀姨都死了,那是她一個美夢,要是她永遠跟她們在一起,那就永遠醒不來了。
那是她的逃避。
幸好棉棉喚醒了她。
不對,應該是周觀塵讓棉棉喚醒她的。
她看過去,男人臉上的溫柔已經不見了,換成招牌的撲克臉,正皺眉看著她,好像在責備她的不負責任。
薑芫就像個做錯事又不安承認的小孩兒,那聲“謝謝”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她故意打了個嗬欠,然後裝著驚訝的樣子,“你怎麼在這裡?這是我……啊!”
話還沒說完,男人就捧住她的臉,粗礪的拇指劃過她的唇角,那雙眼睛深深凝視著她,甚至讓她有種錯覺,他深愛她。
耳邊傳來粗重的呼吸聲,間或有外麵人走動的聲音,還有棉棉咿咿呀呀的小奶聲。
他們彼此對望,好像凝固在時間洪流裡,忘記了塵世的一切羈絆,眼中隻有彼此。
薑芫在這個念頭燃起的時候,瞬間就想起這個男人馬上要訂婚了,頓時就給自己潑上了冷水。
她偏頭,躲過了他的注視,也對他關上心門。
她胡亂推開他,“那個,我隻是睡覺的時間長了點,我沒事,你可以走了。”
她把冷水潑回到周觀塵頭上,他剛才明明想要表白的。
想了想也覺得不是時候,她病情不穩定,經受不了任何刺激。
但是這次的事情,他必須說清楚,他沒有勇氣再承受一次這樣的事。
看著薑芫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他忽然一把搶過棉棉。
棉棉本來靠在媽媽身邊親不夠,給抱走立刻抗拒的大叫起來。
薑芫也很緊張,“你要乾什麼?放她下來!”
“她對你很重要嗎?”
薑芫點頭,“當然,棉棉是我的命。”
“那我要是搶走她呢?”
搶走她?是不是自己昏睡的時候,彆人跟他說了什麼?
想到這個,薑芫緊張的說話都結巴,“你不能!棉棉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的,她離不開我,你自己願意養彆人兒子我不管,但你不能讓我的女兒受委屈。”
周觀塵又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孩子,隻是想要增加她的危機感,讓她彆再有輕生的念頭,“如果你下次再敢睡著了叫不醒,我不介意把你女兒抱回我家養。”
薑芫卻當了真,聲音有些哽咽,“你不能搶走她,棉棉是我生的,跟你沒關係。”
周觀塵心說我知道,你就彆提醒我了。
他慢慢把棉棉放下,“那你跟我發誓,以後不能再讓這種昏睡不醒的事情發生,也不準有任何輕生的念頭,否則我就帶走棉棉。”
“我發誓!”薑芫舉起手指,“那你也要發誓,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要跟我搶棉棉的撫養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