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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私情掩家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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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鳳姐院。

那日王熙鳳收到家中太太來信,對幫忙收藏甄家大房財物,一直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自小長在豪門大族雲集的金陵,見多了世家敗落之際,藏匿金銀以圖後路的典故。

所以對這樣的事情,並不覺得突兀和離奇。

她聽過許多傳聞,這些自知敗落的世家,最終都是在劫難逃。

或是滿門無存,血脈斷絕,或是發配邊塞,客死他鄉。

他們事先藏匿的金銀財物,多半都會成為無頭公案,最終白白便宜納藏之人。

也正是這樣的認知,讓王熙鳳生出一些貪婪覬覦之心……

……

王熙鳳雖是金陵王家長房嫡女,但她的父親才能平庸,一輩子一事無成,遠不如叔叔王子騰出色。

所以王熙鳳父親那一房,從來都是過得不太得意,甚至被族人多有輕視。

她又是生來要強的性子,在這種寂寞旁落的氛圍中長大,反而壓抑出更多的欲望和渴望。

她從小就愛親近利害強勢的姑姑,王家上代的嫡長女,如今榮國府二房的王夫人。

她最終也是靠著王夫人的撮合,才能嫁入神京賈家,成為榮國府長房長孫媳婦。

這也是王熙鳳剛入賈家之時,能得到王夫人信任倚重,讓她替自己代管府邸的原因。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因為賈琮的崛起,榮國府大房和二房會發生巨大變故。

當賈璉獲罪發配,失去承爵世子身份,王熙鳳在賈家的地位,也隨之跌至穀底。

王夫人因二房獲得承爵希望,終於向這個一貫器重的內侄女,露出真實麵目和爪牙。

隻是王夫人高興太早,事情最終峰回路轉,大房賈琮繼承榮國爵位,王熙鳳跌至穀底重新翻身。

經過這一番起伏變故,這對昔日同聲共氣的姑侄,撕破臉皮,分道揚鑣。

雖然眼下王熙鳳有賈琮撐腰,重新掌管榮國家務,她依然是昔日威風八麵的璉二奶奶

但賈璉徹底敗落,已經讓她形同活寡,她還能真的和以前一樣?

一個見過黑暗的女人,心中多了揮之不去的陰影,某種對於未來的不確定,衍生而出的恐慌和不安感。

就像是一個溺水得救的人,內心深處總忘記不了窒息的恐懼,總要下意識抓住更多的依靠和憑仗。

如今賈琮身負雙爵,官威隆重,王熙鳳在家門權勢上,可不敢有半點奢望。

於是內心不安的渴望,更多寄托到對錢財的向往。

王熙鳳知道甄家在金陵的豪富,對甄半城的名號更是如雷貫耳。

所以甄家大房防身立命的十幾箱財寶,其中份量必定十分驚人。

隻怕能抵得上大半座榮國府,不得不讓王熙鳳動心……

在旁人眼裡,大房繼承榮國府爵位家業,王熙鳳得以重新執掌榮國府,必定是誌得意滿,彆無所求。

隻有一直守在王熙鳳身邊的平兒,明了自己奶奶經曆波折之後,對於錢財似乎愈發炙熱……

但是,王熙鳳雖覬覦甄家大房的財貨,卻也沒到喪心病狂,不顧一切的地步。

或許,她對自己眼下的境況,還算比較滿意,並不想因為此事而受到影響,所以心中還存些許謹慎。

而且,在賈璉入獄獲罪之後,賈琮曾告誡過她,將放印子錢和包攬訴訟之事及時斬斷,以免招致禍患。

王熙鳳從此事上麵,也能估摸出賈琮的心思,沾惹甄家大房財貨之事,他必不會讚成……

正因為這些糾結的念頭,讓王熙鳳對甄家之事,有些舉棋不定。

如今薛姨媽正提起南邊之事,讓她想起薛家在金陵的根底,比起賈家和王家,可是愈發深厚。

自然比自己閡於內宅的娘家太太,要知道更多金陵城內的根底……

……

平兒聽奶奶突然問姨太太這等話語,她也是心思聰慧之人,自然一下就猜到她的心思。

正在和寶釵說話的五兒,聽到王熙鳳說起金陵甄家,一時也留意起來。

因為金陵甄家二房三姑娘,可是差點就和她的三爺成了姻緣。

雖最終宮中賜婚未成,但三爺和甄家卻有了淵源,如今王熙鳳突然提起甄家,不由得五兒不留意。

薛姨媽聽了王熙鳳的問話,微微一愣,說道:“鳳丫頭,你怎麼突然打聽起甄家的事?”

王熙鳳笑道:“正好家中太太來往書信,湊巧提起甄家的事情。

加上甄家可是差點嫁了閨女給三弟,兩家多少有些情分,自然對他家的事關心些。”

薛姨媽歎道:“最近甄家的事情,在金陵鬨得沸沸揚揚,也怪不得大嫂子都聽到風聲。”

王熙鳳說道:“姑媽是知道家裡太太,她一向都是安居內宅,不大管外頭的事。

她雖在信中提起甄家的事情,不過也是簡單閒話幾句,並不清楚其中根底究竟。

姑媽在金陵人麵廣闊,必定是知道其中來由的,不知這甄家如今到底是什麼情形?”

薛姨媽說道:“因我家在金陵還有不少生意,幾家店鋪掌櫃每月都要上報賬目,來往書信。

且這些店鋪和甄家都有生意往來,兩家的管事夥計經常走動,所以對甄家的事情,比旁人更清楚些。

甄家的事情從源頭上講,還得到去年八九月的時候,甄家大房長子甄世文,被錦衣衛查出私運火槍。

而且事情還不止於此,最後還查到甄世文甚至牽扯火槍私造,那可是殺頭造反的大罪!”

王熙鳳聽到造反兩字,唬得臉色不禁微微一白。

薛姨媽繼續說道:“正當官府要拿問甄世文,沒成想他突然被人殺死了,聽著怪嚇人的。

官府查了許久都沒找到凶手,這事情也就成了無頭公案,現今都還懸在那裡。

算當時的日子,琮哥兒正好在金陵辦差,他必定也是知道這檔子事的。”

王熙鳳聽了薛姨媽這番話,心裡已開始害怕。

她實在沒有想到,私藏金銀的甄家大房,居然出了這麼多嚇人的事情。

又是造反又是殺人,怎麼聽都是險得很。

如今又這般不遠千裡,生生把家底送到神京收藏,明擺著是做了最壞的打算,自己難道要沾惹進去?

……

王熙鳳問道:“姑媽,既然那大房公子死了,火槍案子不就死無對證,怎麼甄家現下還這麼狼狽?”

薛姨媽說道:“世上哪有這麼輕巧的事,自從琮哥兒靠著火槍的厲害,在遼東平定了女真。

皇上對火槍這物事,可是極其看重,民間私造火槍,是形如謀反的死罪。

甄家大房少爺牽扯私造火槍,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就沒了。

再說私造火槍這麼大的事,甄家少爺一個人也辦不成,必定還是有同謀的,朝廷豈能輕易放過。

隻是甄家少爺突然死了,官府也沒找到實證,皇上又顧及甄老太妃的情麵,才沒有馬上發落甄家。

隻是去年冬末,金陵來了位錦衣衛王千戶,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到任之後就翻查甄家的案子。

那會子宮裡的甄老太妃升天,甄家從此沒了庇佑。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朝中無人,人走茶涼。

那姓王的千戶沒用多久時間,就把甄家少爺舊案查出許多底細。

他還借故封了甄家多處店鋪,連甄家大院都被錦衣衛闖入搜查。

甄家大老爺可是正三品高官,在金陵城很有威望,即便如此,還被錦衣衛叫去問話,丟儘了顏麵。

如今金陵城中傳言,甄家是江南大族,又有甄半城的匪號,家中更是金銀如山。

他家的人要是作亂,隻怕整個江南都會不安定。

皇上要拿甄家開刀治罪,以儆效尤,防著以後有人還敢私造火槍,對朝廷生出不敬之心。

我們幾個店鋪掌櫃來信,多少都提起這件事,現在市麵上都傳得沸沸揚揚。

都說甄家必要被抄家治罪,說不得還會死無葬身之地!”

王熙鳳聽了這話,臉上微微發白,原本以為甄家最多罷官,如今聽著離滅門都不遠了。

按著自己姑媽的說法,甄家這是犯了宮裡的忌諱,被當今皇帝盯上了。

此時她心中已有些埋怨母親,太太人在金陵住著,多半是沒搞清楚這些底細。

不然她也不會在信裡輕描淡寫幾句,就讓自己幫甄家辦事……

……

一旁五兒聽了薛姨媽這話,俏臉也變了顏色。

心中想著甄姑娘前些日子離京,算日子必已回到金陵,甄家要被抄家滅門,她豈不是也要遭殃。

五兒是賈琮的貼心丫鬟,彆人不知道賈琮的心思,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這位甄姑娘差點就和三爺做了夫妻,雖然兩人姻緣未成,可卻結下實在的淵源。

甄姑娘對三爺極為用心,三爺但凡有喜事,甄姑娘都會精心備禮到祝。

三爺常穿的一件袍子,聽說是三爺離開金陵的時候,甄姑娘親手給他做的。

姑娘家給爺們做針線衣服,那可是非同尋常,即便沒有宮中賜婚,三爺和這位甄姑娘也不簡單。

那天三爺送甄姑娘離京,一去就去了大半天,那得說多少體己話……

五兒覺得姨太太今天說的事情,自己回去一定要告訴三爺,讓他心裡有數,或許還能幫上甄姑娘。

……

薛姨媽說道:“我們這樣的人家,又不為討生活糊口,手頭銀子掙多掙少,不是大不了的事。

凡事無功無過,安安穩穩,這才是長遠之計。

我前幾日就已給金陵各店鋪掌櫃去信,讓他們儘快了結和甄家的生意,不要留下什麼首尾牽扯。

即便和甄家生意往來之間,有些款子一時收不回來,也就不要了,就當是破財消災。

這種要命時候,要和他們家糾纏不清,說不得就要受連累,給自家惹出大禍,那可是不值當!”

原本薛姨媽母女來看望王熙鳳,一幫人隻是閒扯嘮嗑。

沒想到王熙鳳話題引到金陵甄家,引得薛姨媽說出這番驚悚的言語。

聽得在場的寶釵等年輕姑娘,心中都有些緊張害怕。

平兒聽著這些話,倒覺得姨太太這些話,說的正是時候,一雙盈盈妙目不時打量王熙鳳的神情。

她見自己奶奶聽了這些話,臉色已有些發白,平兒不禁鬆了口氣。

希望自己奶奶就此知道裡頭風險,萬不可招惹甄家大房的事。

不然真的因此惹出禍事,隻怕會連累到三爺……

……

薛姨媽見自己閒話一通,王熙鳳不知為何臉色有些不好。

問道:“鳳丫頭,你氣色怎麼有些不好,可是坐久了累到。

我也是過來人,你這個時候可是要萬事小心,要坐久膩味了,就去床上歪著好好休息。

閒話我們也說了,我們就不吵著你了,明日再來看你。

還有一件事,大嫂子怎突然來信提起甄家的事,你可寫信告訴你娘,這個時候可彆和甄家往來。

即便金陵各家有些老交情,也不要趕這時候往上湊,免得惹上是非……”

王熙鳳有些心不在焉的胡亂應了,等到薛姨媽和寶釵都走了,五兒因午後無事也回了東府。

等到房間裡隻剩下她們兩人之時,平兒說道:“奶奶,方才姨太太的話,說的都很在理。

甄家的事情聽著險得很,他們家大房那十幾箱東西,可是燙手的山芋。

我就覺得奇怪,他們家不是有兩個姑娘嫁到神京,我知道的就有一個北靜王妃。

甄家大太太不找自己姑娘藏箱子,怎麼單單看上我們家了?”

王熙鳳沉吟片刻,說道:“我懂你意思,你給林之孝家的傳話,讓她和她男人這幾日盯緊門戶。

如果甄家的人上門拜訪,不要輕易放入府中,等回了我再做道理。”

……

薛姨媽和寶釵剛剛出鳳姐院子,寶釵臉上若有所思。

她本就是細膩聰慧之人,想起方才王熙鳳問話的神情,總覺得有些不尋常。

說道:“媽,你沒有覺得奇怪嗎,鳳姐姐是有意提到甄家,像是特地打聽他們家的消息。”

薛姨媽說道:“我自然聽出這個意思,我那嫂子可不是精明人,多半她在金陵和甄家有了來往。

不然不會大老遠來信,特意提到甄家的事,鳳丫頭還因此留了心思,特地拐彎向我打聽。

說不得這其中必定有事,我方才有意將事情說的險些,讓鳳丫頭知道其中輕重。

不過我也沒有一味瞎說,從金陵傳來的消息,甄家這次隻怕要倒大黴的。

賈家不要輕易沾惹上,這才是正道理,不然要是鬨出事情,我們薛家都不安生。

再說那甄家三姑娘可和琮哥兒鬨過婚約的,甄家這會出事,這兩家從此斷了關聯,那才是好事。”

薛姨媽看了女兒一樣,說道:“我也是為你著想,琮哥兒桃花太盛,少招惹一個也是好的。”

寶釵聽了這話,俏臉一紅,說道:“瞧媽這話說的,怎麼又扯到我頭上。

媽想的這些都是沒影的事,難道和琮兄弟相好的姑娘,你還都能攔了不成……”

薛姨媽聽了女兒這話,也覺得一陣頭疼。

那琮哥兒的確是沒挑的人物,可就是門檻太高夠不上。

如今隻是一個甄三姑娘,將來隻怕糊塗賬也少不了。

自己女兒已過了及笄之年,怎麼都趕不上趟,再這樣拖下去,都不知道以後怎麼收場……

……

伯爵府,黛玉院。

夏日炎炎,正屋繡樓,庭院深深,修竹成林,青翠蔥鬱,清風吹拂,婆娑搖曳,平添清涼。

屋裡通風之處,擺著一張湘妃竹黑漆描金菊紋靠椅。

這等精致典雅的江南造物,兩府之中,隻有黛玉屋裡才會常見。

黛玉穿淡黃暗花對襟馬甲,白色圓領小衣,下身月白色長裙,清新俏美,楚楚動人。

她正倚坐在靠椅上,手中拿著一份書信,仔細翻閱瀏覽。

紫鵑端紅漆茶盤進了房間,裡麵放天青汝窯蓋碗,沏了揚州寄來的雲霧尖香茶,虛掩蓋碟邊緣煙氣繚繞,茶香沁人心脾。

她將蓋碗放在靠椅旁小幾上,笑道:“姑娘看的這樣出神,林老爺說了什麼要緊事嗎?”

黛玉說道:“父親信中說最近公務繁忙,兩淮鹽梟橫行,私鹽事危,朝廷鹽稅征收艱難。

如今九邊大同之地,殘蒙掠邊越發頻繁,朝廷在整頓軍備,兩淮鹽稅一向是朝廷要緊進項。

父親言辭之中,聽得出他憂心忡忡,實在讓人有些擔心。

好在上次三哥哥請了張神醫診治,給父親也特製了對症藥丸,如今身子比以前好轉許多。

不然父親這般點燈熬油的操勞,我真擔心他會累垮。

有時候我真想父親早些致仕,也能好好榮養身體。

我小時並不懂外頭風浪,如今聽三哥哥常聊官場之事,才知兩淮巡鹽官職,其實頗有凶危……”

紫鵑隻是個小丫鬟,並不懂這些官場之事,聽得多少有些迷糊。

黛玉繼續說道:“父親信中還提到金陵甄家之事,聽說金陵那邊鬨得有些厲害。

揚州離金陵不算遠,父親在陪都有不少同年和故舊,所以對那邊消息十分靈通。

父親說甄家怕要出大事,他知道三哥哥和甄家有淵源。

讓我得閒提醒三哥哥,對甄家之事多謹慎留意。”

黛玉這回的話語,紫鵑倒是聽懂。

問道:“林老爺的意思,是擔心三爺因甄三姑娘的緣故,和甄家生出牽扯,招惹是非禍事?”

黛玉聽了點了點頭,紫鵑說道:“姑娘可要趕緊提醒三爺,我聽說甄姑娘可稀罕三爺了。

她又生的好人物,保不齊三爺就心軟,做出什麼過頭的事。”

黛玉笑道:“你倒會給他操心,我卻不想和三哥哥提這話頭,他可靈醒的很,哪裡用旁人提醒。”

紫鵑心中古怪,當初宮裡要把甄姑娘賜婚給三爺,姑娘那個時候可多傷心。

如今聽了這檔子事,竟半點都不拈酸吃醋,好像還滿不在乎的樣子。

黛玉將信紙折迭放好,想起那日在賈琮院子正屋外遊廊,剛巧聽到三哥哥和二姐姐的談話。

她還想起賈琮說的那句話:家中姊妹,青梅竹馬,日夜相伴,情如手足,豈不是更好的。

每每想起這話,她便心中陶然,旁的一些瑣事,便不願再放在心頭……

其實三哥哥早知甄家出事的根由,其中內幕比父親所知還要深入。

他這麼有主見韜略之人,哪裡需要我去提醒呢。

況且,那甄姑娘對他這般傾心,如今又回了金陵這等風險之地。

要是甄姑娘也牽扯家門凶險之中,甚至遭遇不幸,以三哥哥的性子,隻怕很難袖手旁觀。

如果換了我是甄姑娘,家門遭難,我也希望有人能護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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