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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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遠處的街道響起煙花聲,也不知是哪家富豪在辦舞會。

埃洛伊斯買了一包白香腸,夾在懷裡慢走回家。

她把那香腸放在爐子上熱,後腳就聽到外頭有人在敲門,

“來了來了。”應聲後她去開門一瞧,回來的竟是托馬斯。

托馬斯一看就是跑回來的,一身料峭寒氣,臉上又熱的通紅,滿腦袋的汗,他懷裡也還抱著一堆的東西。

“你今兒放假嗎?乾什麼就回來了?”

埃洛伊斯轉身進屋裡拿盆倒了熱水,教他把臉擦擦,彆待會兒讓風一吹就病了。

“是呢,今天發完工錢,律所的管事夫人給我放了半天的假,明日一早還得早早的回去。”

托馬斯對埃洛伊斯有些小心翼翼血脈畏懼,他總怕埃洛伊斯像以前一樣,說他不在管事那裡主動表現,怎麼一放假就跑了。

於是,他就先把給家裡人買的禮物都從衣服裡掏了出來。

“這周發了四塊五,多出來是小費。給你們都買了東西,這是剩下的。”

他抿著嘴把東西和硬幣都放在桌上,期期艾艾地看向埃洛伊斯。

她“噢”過一聲,答:

“禮物待會兒舅媽回來了你親自給她們,錢也自己收好吧,彆弄掉了。”

說罷,埃洛伊斯依舊站在窗台前把水潑了,又把毛巾晾起來,一點要管他的意思也沒有。

托馬斯被約束久了,還有些不習慣被放養的自在,他還是求埃洛伊斯幫他把錢收起來,怕在宿舍丟了。

埃洛伊斯這才同意,她把要送給托馬斯的皮麵本子拿出來,給了他,又削了支鉛筆,在他的新本兒上記上賬,上麵寫了儲蓄二字,後麵跟著數額和日期,怕他忘了。

“等你要使的時候,記得回來找我拿。”

埃洛伊斯知道,懂事慣了的原身通常都是收了托馬斯賺到的錢,拿去上交給舅媽花銷。

但她現在看不上這點兒,若是計劃順利,她一人就能把家給養起來,何須壓榨童工?

不過,原身一個小姑娘,沒了父母又沒什麼本事,也是不得不這樣小心謹慎的生活,寄人籬下生怕被厭煩才會如此。

等到舅媽和露易絲回家,托馬斯就把他買的牙刷,手帕,包頭的布巾都散了出來。

埃洛伊斯得了一支木柄羊毛的刷子,她當晚吃過烤的香腸,就試了一次,感覺確實比豬鬃的好使。

其實,在這個時代生活,與後世相差的並不大,隻不過窮人家享受不到而已。

第二日,埃洛伊斯用一個布兜子將她買來的肉乾包好,這才出發往上班的地方去。

她與艾米都是今天當班,勞拉又與她們遇上,見二人在倉庫裡分肉乾吃,她隻冷哼一聲就跑出去了,連晨會時都沒見著人。

到了工作時間,埃洛伊斯提著桶子上五樓,她瞧見其中一個客房,正有侍者在往裡頭抬箱子。

陣仗頗大,埃洛伊絲已經將五樓的侍者認了個差不多,就走上前去問好。

聊了兩句,沒等她開口打聽。

一個灰眼睛的侍者就嘴裡沒個把門,將馬上要來住的是什麼人,箱子裡又裝的什麼東西,都一股腦倒了出來。

“這位女士,是巴黎如今正出名的裁縫,她近日受了州長夫人的重金邀請,到紐約來為州長夫人娘家的妹妹量身製作婚服。”

埃洛伊斯聽了,才把注意力放在這些行李箱上。

那侍者又道:“這裡麵都是她帶來的布料和工具,說裡頭的東西加起來價值近一千法郎,光是給我們抬東西的人小費,出手就是幾十美元。”

埃洛伊斯聽的咂舌,她有些後悔自己沒穿成一個身強力壯可以抬箱子的男人,又問:“她做一件衣裳要收多少錢?”

“這就是你沒見識了,人家到紐約來,要一直等到明年六月社交季時,州長夫人那妹妹的婚禮結束。”

“州長夫人的家族遠在華盛頓,她妹妹嫁到紐約來,給同樣背景不俗的市議員做妻子,光是婚前的沙龍,婚宴,蜜月前的舞會就要辦上五六次。”

“每次的聚會都要幾套新裝,這半年下來,這小姐恐怕能賺上幾千塊。”

那侍者笑笑也就罷了,埃洛伊斯卻久久沒說出話,她在思考,做裁縫做到這種程度,也是不容易。

或許,能作為她的長期人生目標。

她戀戀不舍的回頭瞧了瞧那些精致不染一塵的皮具箱子,拎著桶子走開了。

待下班回了家裡,埃洛伊斯也沒有片刻的歇過,她就那麼沉著心做活兒,將最後的收尾工作做完,將貨打包進了紙袋子裡。

第二日又休假,埃洛伊斯起了個大早,她聽鐘樓報過時,帶著東西出門去了安東尼的精品店那邊的街區。

清晨,路邊的報童正在工作,送奶工也是這個時間回收信箱裡的空瓶。

埃洛伊斯看著一路的精品百貨店都沒開門,正覺得自己來早了。

沒走兩步路,到拐角處,又忽然瞧見整個街上零星開門的店鋪裡,就有安東尼那小胡子的店。

她心裡腹誹,這小胡子還真夠勤快。

上了門,她眼見店鋪裡已經有客人了。

遠看是個穿製服的中年婦女,卻又沒穿圍裙。

像是住在附近,獨棟彆墅大戶家裡的女管事打扮。

她們這類職業,通常隻有早上主家兒還沒起床時,才能偷閒出門采買東西,活動活動。

所以,安東尼這掉進錢眼子裡的人,為了能爭取這些消費力中等偏上的客人,開門兒的時候也早,頗為勤勞。

女管事珍妮穿著古板的厚實深色長裙,露出一截白色蕾絲領子,因為是做服務人,所以也不方便穿流行的巴斯爾裙,隻在長裙裡塞了臀墊撐起曲線。

埃洛伊斯走近,打量見她腳上,穿了有扣帶的短皮靴,這款式流行很早了,價格在女鞋裡很實惠,舅媽也有一雙二手的。

這女管事頭發盤在腦後,沒有戴帽或者頭巾。

她站在精品店的櫃台邊,垂首苦思,抉擇兩頂有緞帶的女士暖帽。

安東尼還沒注意到,進門時擾動了紅銅風鈴的埃洛伊斯。

此刻,他整個人的精神都在這單生意上。

但這位女管事不知是囊中羞澀還是眼光挑剔,在一頂酒紅色,一頂墨綠色的暖帽之間猶豫。

酒紅色那頂是寬簷,有緞帶裝飾,價格貴了兩塊。

墨綠那頂帽簷並不寬,更適合春季,但便宜。

安東尼是個錙銖必較的人,他十分想勸女管事買酒紅那頂,但對方愛不釋手,卻嫌這嫌那。

“這顏色很適合您。”他又勸。

“我看這頂墨綠的也適合我...這適合不適合,一時怎麼看得出。”

“這倒是,也很襯您的膚色...”

她想在猶豫中下心買墨綠的,實惠些,又拿不定主意,安東尼也不好說自己的東西有什麼不好。

埃洛伊斯見狀,兩眼一掃便知道這裡是個什麼情況了。

她笑笑,四下逛著,假作自己也是買東西的客,又搖頭湊近女管事的身後,輕聲點了一句:

“這頂酒紅色的暖帽更實惠。”

那女管事聞見聲音,扭過麵龐來,見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就狐疑地反問她:

“這話怎麼說?”

畢竟價格寫在明麵上。

安東尼也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個意思,看過來,才隱約想起,她就是上次來說要寄賣東西的那一位。

安東尼隱約覺著,她或許能幫得上忙。

埃洛伊絲低頭,拿起那一頂酒紅色暖帽,抿唇說道:

“小姐,你想想呀,這頂紅酒色的暖帽顏色染的好,放幾年也不會顯得舊,比墨綠更經用,還適合這冬天擋雪使。”

“雖然那頂墨綠的也不錯,您要是喜歡墨綠的,就把這頂的讓給我吧,我買回去送給師母做聖誕的禮物,正好應景。”

埃洛伊斯還不忘記演繹一下她在這裡老板麵前的馬甲,裁縫店學徒。

那安東尼聽了她這輕飄飄兩句話,緊鎖的兩道八字眉又漸漸鬆開,他抬手,捋了捋圓臉上的八字胡,神色略顯浮誇地應道:

“是啊,小姐你說的實在是對,你的師母要是收到了這樣的禮物,彆提多開心了!”

那女管事聽了,忙將埃洛伊斯擋開:

“你這小姑娘,怎麼這樣不守規矩,我可是先來的,得叫我先選了。”

“好吧。”埃洛伊斯訕訕讓開。

女管事拿出錢袋子,取了七塊錢出來,叫安東尼幫她把酒紅色這頂找個盒兒裝起來。

聞言,安東尼便喚店裡的童工去裝,裝好,親自送了客。

他扭過頭,埃洛伊斯正把自己做的貨,往櫃台上拿。

安東尼做買賣幾十年,能在沒有合夥人的情況下,把店麵做成這個規模,也是相當會精打細算的。

他見過不少機靈人,就看剛剛她那四兩撥千斤的口才來說,他還真覺得,這小姑娘不來幫他賣貨,算是可惜了人才。

知道埃洛伊絲是來送貨寄賣的,安東尼氣定神閒,回到櫃台後,他拿出一副煙杆子,填了煙絲點上,想了想,沒記起她的名兒,又問了一次。

埃洛伊斯定神說道:

“我是埃洛伊斯.紮尼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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