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提戈努斯
離開源堡後,克萊恩決定,明日一早便向安提戈求助,看安提戈的回複情況,再決定如何把今日占卜得到的信息告訴鄧恩。
之後他終於得以放下一天的疲憊,洗漱過後,靜靜地躺上了床。此刻,窗外的緋紅月色透過那輕薄的窗簾,柔和地灑進室內,為這片空間染上了一層朦朧而寧靜的色彩。
克萊恩仰臥在床上,目光落於天花板,他的思緒在腦海中輕輕遊走,回憶著今天是否有什麼被遺忘的細節。
他細心地剖析著向安提戈祈禱所用的尊名,心中愈發堅信安提戈絕非普通的“獵犬”成員那麼簡單。在倒數第二句中,提及安提戈竟是所有獵犬的首領,這不禁讓他聯想到,詭秘天使殿下對這位後輩定是青睞有加,甚至有意將獵犬部隊交付於祂。更為引人注目的是,那五句尊名之中,有四句都在彰顯安提戈的虔誠,這可真是實實在在的狂信徒啊。
然而無論在內心怎麼吐槽,詭秘天使的那句“對你,祂不會講究。”始終在克萊恩的腦海中反複繚繞,揮之不去。
克萊恩心中充滿了困惑,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何獨特之處。若說他是穿越者,可詭秘天使殿下同樣如此。若說他是主的眷者,根據詭秘天使先前的話語,“主的眷者,或多或少都能得到源堡賜予的權柄。”,眷者也並非隻有他一人。
克萊恩腦海中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想,他突然翻身坐起,心想:莫非,詭秘天使並非穿越者,而是作為侍奉其主最古老的存在,從祂主那裡得知了關於地球的一些秘密?難道那位神秘的神靈才是真正的穿越者?
若自己的猜測成真,那麼安提戈對羅塞爾應該也有所關注。克萊恩決定,以後還需更加細心地觀察,甚至可以嘗試進行一番試探。
然而,每當回想起詭秘天使說出那句話時臉上露出的玩味笑容,克萊恩總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克萊恩有些無奈地重新躺回床上,他心裡嘀咕著:迄今為止,“獵犬”對他展現的都是善意。雖然仍需保持警惕,但也不必過分憂慮。
清晨七點的鐘聲準時響起,克萊恩正專心致誌地準備祈禱儀式的魔法。他腦海中清晰地回憶著前天跟隨老尼爾學習的每一個步驟,小心翼翼地用聖化的儀式銀匕塑造靈性之牆,創造出一個沒有乾擾的環境。
儘管詭秘天使曾告訴他無需過於在意儀式的部分,但克萊恩仍堅持認為對強者保持應有的尊重是必要的。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
克萊恩取出三根蠟燭,兩根放置於前方,一根放置於桌麵中央,然後他拿出和老尼爾一起從值夜者倉庫領取的儀式魔法專用精油——“滿月精油”,在三根蠟燭上分彆點了一滴。正如前文所述,克萊恩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會進行完整的祈禱儀式,但自昨天起,他顯然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為安提戈調製專屬的精油。
他用靈性點燃蠟燭,低聲詠唱道:
“玩弄曆史的魔狼,蹲伏於主座下的狂信徒,行走在地上的詭秘代行者,奔行於黑夜之下所有獵犬的首領,灰質霧靄的眷者安提戈。我祈禱您的注視,我祈禱您的聆聽,我昨夜在源堡上占卜了那個房間得到了重要消息需要告知鄧恩史密斯。......”
隨著蠟燭驟然的閃亮了一下,克萊恩明白這是儀式成功了。
全過程最難的部分是將要傳達的事情濃縮為一句話。克萊恩為此費儘心思,幾乎絞儘了腦汁。
隨後,克萊恩解散了靈性之牆,準備下樓開始烹飪早餐。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克萊恩帶著一絲疑惑打開了門,隻見安提戈站在門外,兩人四目相對,克萊恩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尷尬。雖然從詭秘天使那裡得知安提戈對自己態度特殊,但這種仿佛隨叫隨到的情景,也未免太過誇張了些。
安提戈注意到克萊恩手中還拎著一壺新鮮的牛奶,便問道:“在吃早餐嗎?”
克萊恩訕訕一笑,解釋道:“是的,距離上班還有一點時間。”
安提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並說道:“不急,你先吃,我等你一起。”
克萊恩於是讓出門口,邀請道:“進來一起吃點吧。”
然而,安提戈婉言謝絕了克萊恩的好意,表示自己已經吃過。儘管表麵上依然保持著隨和的態度,但克萊恩隱約感覺到安提戈似乎有些異樣。
然而當人形魔狼坐在客廳假裝看報紙時,祂的內心已經崩潰成了一灘狗狗蟲,狗狗蟲自抱自泣:我也想吃我主親手做的早餐,但現在在這裡的隻是一隻秘偶啊!
而在遙遠的源堡之上,那位自稱詭秘天使的華夏古代畫風男子正端坐於王座之上。祂同步著安提戈的思緒,指尖輕輕把玩著剛剛從安提戈那裡偷來的一個想法。隨著同樣的想法在安提戈腦海中逐漸成型又被他悄然偷走,祂麵上的笑意愈發濃烈,仿佛正享受著這場無聲的遊戲帶來的樂趣。
我們把時間線拉到昨天,安提戈在給參與試煉的準“獵犬”留下暗號後就離開了,祂放棄了等待非凡聚合定律生效,轉而自行開始搜集密修會相關的情報,準備主動狩獵。
雖然不能直接占卜到查拉圖的蹤跡,但占卜密修會卻並非難事。然而,隨著安提戈沿著線索一路追尋,難免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引導追蹤了,這都快查到到迪西海灣了。
在此過程中,安提戈不斷占卜附近密修會成員的行蹤,通過殺人通靈的方式獲取線索,然後迅速前往下一個目的地。這樣的循環重複了五次,最終將祂帶到了這個位於迪西海灣附近的小村莊。
這個坐落於海邊的村莊,一條來自陸地深處的入海溪流穿過其間,木與石共同組建的房屋在溪流兩側排列,古老而堅固。在村莊最中央有一座小小的教堂,上麵繪製著風暴之主的聖徽。
當安提戈抵達這個村莊時,天色已近傍晚。太陽與紅月同時掛在天際兩側,暖紅的光芒灑滿大地,為這寧靜的村莊增添了一抹溫馨與日常的氣息。村民們正忙碌著準備結束一天的勞作,整個村莊彌漫著一種寧靜而和諧的氣氛。
安提戈徑直來到風暴教堂,在祂看來,村莊的教會是最為了解本村情況的地方,在這個時代的底層,凡俗的權柄遠遠比不上神明的威儀。
雖然凡人信仰神明,多半也隻是想獲得凡俗的利益。
此外,安提戈從上次的通靈中得知,這個村莊裡似乎存在著不止一個密修會的聯絡點。祂預感到最壞的情況可能是整個村莊都已被邪教侵染。
當祂踏入教堂的一刹那,敏銳的直覺立刻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教堂的規模雖然不大,但布局卻透露出一種彆樣的氣氛。一進門便是寬敞的主廳,兩排木椅坐席整齊地排列著,正前方是莊嚴的聖壇,中央擺放著講經台。然而,祂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聖壇與背牆之間的一張桌子上,這張桌子的存在,打破了教堂原有的和諧與平衡。
抬頭望去,背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錫製風暴之主聖徽,占據了大半個牆麵,威嚴而莊重。然而,在祂的靈性直覺告訴祂,這裡或許除了供奉風暴之主,還供奉過曾放置於這張桌子上的彆的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聖壇側後方的小門輕輕推開,一個穿著風暴教會神職人員長袍的青年緩緩走出。他微笑著看向安提戈,溫和地問道:“迷途的旅人,你是否需要幫助?”
安提戈悄然開啟靈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青年。他的靈性力量明顯比普通人強盛,顯然是序列九的非凡者。然而,祂注意到青年的頭部呈現出深紫色,這意味著他的途徑更偏向於神秘而非物質,顯然並非風暴途徑的信徒。
在一個小村莊裡,任職的神父竟是非凡者,而且還不是風暴途徑的非凡者,嗬。
“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沒想過會遇上我嗎?”安提戈語氣淡漠,開口即欺詐。
青年聞言身形一僵,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他抬手似乎想開啟靈視,但最終還是因為那尖叫般的靈性直覺而放棄了。他釋然地笑了笑,內心似乎早做好了準備。
青年輕步走到第一排坐席,背對著安提戈緩緩坐下,然後說道:“您,可否想聽一個故事?不會占用您太長的時間。”
安提戈不置可否,祂隨意的坐在後排坐席上。
那青年未聽見回應,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二十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席卷了這個寧靜的村莊,不大的土地上驟然間多出了百餘座墳塋。在那絕望的時刻,我們未曾等來教會的救援之手,唯有嚴密的封鎖與無儘的等待。然而,正當眾人陷入絕望之際,一個迷途的魔術師意外闖入了這片被瘟疫籠罩的土地。
他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卻在第二日帶著珍貴的藥劑與醫生重返村莊。在瘟疫消退後,憤怒的村民燒死了原來的神父。
當風暴教會派人來調查此事時,那位魔術師巧妙地引導村民們將一切歸咎於瘟疫的肆虐。隨後,他悄然離去,卻帶走了一個在瘟疫中失去雙親的孤苦孩童——那便是我。
成年後,我追隨他的腳步踏上了非凡之路,逐漸領悟了我主的智慧與力量。後來我通過主的指引,臥底風暴教會,又得我主眷者的庇護,回到家鄉任職。
當我歸來時,眼前的景象卻讓我心痛不已。村莊依舊殘破不堪,孩子們從出生起便麵臨著貧困與艱辛。他們的父母冒著生命危險出海捕魚,卻換不回能讓村莊恢複安寧與和平的金鎊。
因為那些城裡人,他們因恐懼而排斥這個村莊,害怕這裡的食物帶有瘟疫的餘波。那場瘟疫的陰影,竟然在十多年過去了,依然未能消散。
在主的指引下,我積極為村民們尋找新的魚獲銷售渠道,引導他們開始隱蔽地信仰我主。我們漸漸獲得了主的庇護與力量,而我們也更加堅定地信仰著他。
您覺得,我做錯了嗎?”
“這無關對錯,隻是立場”安提戈低垂著眼眸,靜靜地聆聽著青年的敘述。然而,隨著話語的結束,祂的眸中卻驟然閃爍出冰冷的殺意。
祂打了個響指,那青年便捂住心臟,緩緩倒下,鮮血從他的背後與捂著左胸的指間溢出。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安提戈冷靜的聲音:“對於虔信徒而言,最好的歸宿便是成為殉道者。”
隨後,安提戈施展通靈之術,深入青年的靈魂,確認了他所說屬實。整個村莊,竟然都在秘密信仰查拉圖。然而,令祂失望的是,這個青年對密修會的其他據點一無所知。
或許是出於線索的斷裂帶來的負麵情緒,麵對整個村的邪教徒,安提戈下意識的想掀起一場屠殺,但在做出行動前,祂向主懺悔了自己的惡念:主導者已逝,盲從的羔羊罪不至死。
於是安提戈挨家挨戶的偷取這個危險信仰的記憶,並愚弄規則,將這份信仰著查拉圖的記憶全部轉接到一隻村民豢養的家禽身上。
查拉圖損失了一個村的錨點和一個虔信徒。
風暴教會是否會因神父在教堂被刺殺而震怒,安提戈並不關心。那些村民,一群會燒死神父的淺信徒,也輪不到祂來操心。
至於那隻家禽,安提戈用親身經曆證明,信仰查拉圖的家禽和普通的家禽烤著吃並沒有任何不同。
安提戈夜半三更的在荒郊野嶺獨自享受燒烤,突然,本體傳來的訊息打破了他的寧靜,要求他更改尊名。這突如其來的要求讓安提戈感到一絲茫然,他感覺自己越來越不能理解本體的操作了。
明明能直接聯係到自己,幫克萊恩轉達一下也不會麻煩吧,而且,祂看不出讓克萊恩念誦祂的尊名能起到什麼作用,教導儀式魔法嗎?
不過基於分身對本體的信任,安提戈還是老實的把尊名末尾的“安提戈努斯”修改成了“安提戈”。
於是,在清晨,安提戈收到了克萊恩的祈禱。沒多想的祂直接操縱住在莫雷蒂宅隔壁的秘偶,化做自己的樣子去敲響了克萊恩的門。
所以就有了現在客廳裡的這一幕,令克萊恩感到驚訝的是,班森和安提戈居然相性良好,兩人一起吐槽著魯恩的貴族,氣氛倒十分融洽。
“在貝克蘭德有不少落魄貴族,空有爵位,沒能力也沒錢財,但是他們依然會選擇偷偷變賣自己的家產,以求能維持貴族表麵的奢華。”這是安提戈在拋梗。
“如果他們能用變賣的家產去做一些有前景的投資,或許就不必把祖先的畫像擺上拍賣行了。”這是班森在接梗。
“前提是他們知道前景這個詞的意思。”這是安提戈在擴展梗。
然後兩人相視大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克萊恩感覺麵對班森的時候安提戈似乎願意主動去尋找話題。
最終在梅麗莎提醒再不出門就要遲到的催促聲中,班森和安提戈相約下次再聊。
是的,安提戈是在給自己去克萊恩家蹭飯做鋪墊。
不過遺憾於沒有吃到克萊恩親手所做早餐的安提戈總覺得自己似乎是遺忘了什麼很基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