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好吧?”
趙衛紅前腳才給自己定下少出風頭的方針,黃勇後腳就要讓他戴著一等功的勳章,在授銜儀式上發表講話。
甚至還甩給他一個“整頓學員務虛作風”的任務
趙衛紅就納了悶了。
他就是想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學員,安安心心的學習,訓練。
怎麼就這麼難呢?
“有什麼不好的?”
“是紀律不允許?還是條令條例不允許?”
“聽說你小子,在基層的時候還當過糾察。”
“內務條令的規定,不用我提醒你吧?”
“軍人出席授銜,授勳等重大場合時,可以佩戴勳章出席,並著禮服!”
“大隊長,您也說了,條令裡規定的是可以,也沒說一定啊”
“哈哈,你這小子,真是怪啊。”
黃勇笑著搖了搖頭,看向趙衛紅的眼神愈發微妙。
“說你老成呢,偏偏你這小子,心底裡的銳氣藏都藏不住。”
“可要是說你充滿了年輕人的朝氣呢,像是這種長臉的場合,你還拚了命的往外躲。”
“也是,有本事的軍人,都會有點獨立特行的臭脾氣。”
“要不怎麼說你小子是一等功臣呢!”
見趙衛紅的表情中,依舊充滿了抗拒之意。
黃勇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趙衛紅繼續糾結,直接祭出了殺手鐧!
“學員趙衛紅!”
“到!”
“現在我代表校長向你強調一遍!”
“戴著勳章出席授銜儀式,並發表講話!”
“這是命令,校長親自交代給你的命令!”
不得不說。
晏文淵不愧是科大的校長。
雖說先前並沒有和趙衛紅打過交道,但僅憑一場簡單的談話,晏文淵便號準了“脈”,非常清楚趙衛紅這頭倔驢的毛,究竟應該往那邊順。
作為軍人,趙衛紅已經將“服從命令”四個字,刻進了骨子裡。
是以,縱使心裡有再多的抗拒與不願,趙衛紅也隻能斬釘截鐵的應道。
“是!”
和黃勇又閒聊了幾句,並逛了逛科大的校園後。
趙衛紅便回到宿舍,拉著楊邵武和黃學鋒練起了體能。
今天才是報到的第一天,趙衛紅他們宿舍的新生又少。
收拾完衛生和行李,要是不練體能,那可就真沒啥事能做了。
而除了新學員外,還有一夥人,在今天這個日子裡顯得格外繁忙。
“嗎的,累死我了!”
“那幫學妹的箱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看著不大,拎上去差點沒把我腰給閃了。”
大三宿舍。
剛剛從門口接待處被替換下來的大三學員,正聚在一起,議論著自己今天的所見所聞。
“你還好意思說?”
“咱們學校又不讓咱們談戀愛,至少不讓明著談。”
“你說說你,看見個學妹至於這麼積極麼?”
從這兩位大三學員交談的話語中,就能聽出來。
軍校裡,是不允許大一到大四這個階段的學員,談戀愛的。
像是某些披著軍旅的皮,實則是談情說愛的偶像劇中,男女主角在軍校愛得死去活來,鬨的人儘皆知的橋段,在現實裡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就如同黃勇說的那樣。
科大雖是大學,但歸根結底,還是部隊。
每一個學員來到這裡,不僅僅是在接受教育,學習知識,還是在服兵役!
一群未來的準軍官,準乾部,打著“追求愛情”的名義,成天到女學員的宿舍附近晃悠,亦或是在訓練場上出雙入對,明顯不是那麼回事。
影響多不好啊!
這就是軍校和普通大學的區彆。
與之類似的,還有“學生會”,這個在普通大學中廣泛存在的組織,在軍校裡也是沒有的。
學員各區隊,各大隊,已經完美取代了學生會的管理職能,自然不需要再搞出這麼個玩意。
不過,像是“軍樂團”,“民樂團”,乃至於“棋牌俱樂部”,“足球俱樂部”之類的興趣社團,在軍校裡還是存在的。
彆說軍校,就連基層部隊,同樣不乏這些組織的存在。
畢竟這屬於官兵業餘文化生活的一部分,算是政zhi建設的重頭戲,當然是少不了的。
但這點娛樂內容,明顯不能發泄掉這群十八九歲的少男少女,極其旺盛的荷爾蒙。
看到青春靚麗的學妹,想要上去獻個殷勤什麼的,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
“要不是教導員在門口晃悠,我看你都恨不得抱著人家學妹去報到了!”
“喲?還有這事?”
“我怎麼沒看到呢?”
“哈哈哈哈!”
在宿舍裡突然爆發出的哄笑聲中。
王浩抿著嘴唇,愁眉不展的模樣,顯得格外突兀。
“浩子,怎麼了?”
“今天下午你就是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咋的?這是讓哪個學妹害的,犯了相思病了?”
聞言,王浩心裡陡然一驚,生怕讓這群朝夕相處的戰友,看出端倪,趕忙轉移話題道。
“昨晚不是站了班崗麼,沒睡好,總覺得沒精神。”
“彆說我了。”
“你們班裡的新學員,應該都到齊了吧?”
“怎麼樣,有沒有發現能找樂子的愣頭青?”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為之。
在“找樂子”這三字上,王浩還刻意加了重音。
“我可沒怎麼觀察。”
“管他有沒有,操練起來,樂子自然就來了。”
“瞧瞧,我連今晚緊急集合的哨子都準備好了。”
“保管給這群新兵蛋子,留下一個終身難忘的回憶!”
此言一出。
在場的諸位大三學員,也紛紛掏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哨子,臉上的表情更是躍躍欲試,似乎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兩年前。
剛剛來到科大校園的他們,也是被當時的大三學員,這樣折騰過來的。
風水輪流轉。
如今終於有機會,讓新學員好好感受一下他們當年的痛苦了!
念及於此,不少人已經開始琢磨起今晚的緊急集合,是拉八遍好呢,還是拉十八遍好呢?
至於“啥也彆折騰,讓新學員安安穩穩的度過到校第一天”的選項,在他們的腦海中,根本就不存在。
還是那句話。
他們當年就是這麼過來的!
要是不折騰回去,那他們豈不是白熬到大三了?
從他們這種想法中,就能看出來。
基層部隊,為什麼會非常不待見他們這種從軍校下來,並且還不是提乾的新乾部了。
趙衛紅在新兵連時,想經曆一次緊急集合,那都得層層上報,方浩然不點頭,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並且還要等到上完戰備教育課,教完打背包之後,才會開始對緊急集合,也就是“戰備拉動”這一科目,開始訓練。
而這群大三學員,卻是連打背包都不準備教,便不管不顧的執意要拉緊急集合。
似乎在他們眼裡。
緊急集合已經不再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訓練科目,而是變成了一種折騰人,展示自己權利和樹立權威的手段。
可實際上,由於背囊的普及,緊急集合這個科目,已經變成了一個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科目。
一個軍人所需要的一切戰備物資,平時全都在背囊裡放著,真有情況了穿上衣服,扛上背囊就能出發,哪裡還需要打背包這麼麻煩?
之所以還保留這個科目,那是為了居安思危,培養新軍人的戰備意識,讓他們清楚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並不會因為他們正在睡覺,而有所拖延。
很遺憾。
這群自以為已經成為“老兵”的大三學員,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要是到了基層之後,他們依舊保持著這種作風,想要靠著緊急集合之類的手段,來樹立自己新排長,新乾部的威風。
基層的同誌不待見他們,也就在正常不過了。
這也正是黃勇口中,“軍校學員與基層實際現狀脫軌”的一種表現。
看著身旁一眾躍躍欲試的戰友們。
王浩本著“貧道死了,道友也得死”的原則,神色如常的從兜裡摸出了哨子。
“那就讓咱們給這群初來乍到的新兵蛋子,上一課吧。”
“呼呼老大”
“彆叫我老大了。”
從地上一個彈跳起身,大汗淋漓的趙衛紅拿著毛巾,一邊擦拭著身上的汗水,一邊很是愉悅的說道。
“咱們都是軍人,老大之類的稱呼,聽著不倫不類的,容易讓人覺得咱們宿舍作風不好。”
“我們政委說過,一支部隊要想站起來,最先站起來的就應該是作風!”
“而一支部隊要是倒了,最先倒的也是作風!”
“彆嫌我嘮叨,這個作風問題,可比訓練還重要啊!”
“今後就叫我衛紅吧,聽著也親熱!”
可能是因為當了太久特訓教導員的緣故。
不知不覺間,趙衛紅也染上了政工乾部說話文縐縐,愛講大道理的習慣。
“好衛紅,彆人的睡前小練兵,都是三個一百。”
“怎麼到了你這,就變成了三個五百了?”
“習慣了。”
“睡前出出汗,睡覺才更香。”
“怎麼?你倆覺得訓練強度有點大了?”
“沒有沒有!”
一聽這話,楊邵武和黃學鋒立馬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他倆可是放出狠話,要事事向趙衛紅看齊的。
這才是開始行動的第一天,他倆咋能在這個時候,就打退堂鼓?
“那就好,咱們明天繼續。”
“趕緊去水房洗一洗,回來抓緊睡覺。”
“明天還不知道有什麼事呢。”
蘸著涼水,將肌膚的汗漬擦拭乾淨後。
趙衛紅並沒有上床睡覺,而是坐到了書桌前,打開了台燈。
後天就是授銜儀式了。
留給趙衛紅的,隻剩下了一天的時間,他得趕緊把講話稿準備出來,今晚怕是要加會班了。
楊邵武二人從水房回來後,見趙衛紅正在書桌前寫寫畫畫,也沒敢打擾他,而是帶著濃濃的敬意,躡手躡腳的上床休息。
宿舍裡,不,是整棟住宿樓,霎時間在夜幕中,歸於沉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奮筆疾書的趙衛紅,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他已經忘了有多久沒聽到過的急促哨聲!
“嘀——嘀嘀嘀嘀!”
“緊急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