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消毒水的氣味雖淡,可還是難以被人忽略。
監測生命體征的儀器,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雲衍之坐於床邊的沙發上,靜靜看著躺在病床緊閉雙眼的晏秋,一時間心情頗為複雜。
他一直都知道晏秋身體狀況不佳,可具體病因是什麼,他卻是完全不清楚。
他曾找機會單獨問了雲禮安數次,也向為治療晏秋的家庭醫生打探過。
但得到的結果,無一不是未知。
“怎麼可能會是未知呢......難道就讓我這樣看著她走向死亡嗎......”
雲衍之低垂眼眸,以微不可察的聲音,道出了他的所想。
儘管他與晏秋的感情不深,他也無法否認因血緣而存在,那份與生俱來的深厚情感。
他希望晏秋能醒來,也希望晏秋早日康複。
可這都過去一整晚了。
晏秋不僅仍處於昏迷之中,生命體征還出現了些異常。
剛剛醫生來過,說是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可能就要轉去重症病房了。
明明昨天臨走時,晏秋還那麼健康。
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
正想著,敲門聲忽地響起。
雲衍之深吸一口氣,迅速平複了心情,起身去將門打開。
“雲先生早上好,我是來看望秋阿姨的。”
傅雲琢一手抱著束康乃馨,一手拉著好奇張望的傅雪瑤。
見狀,雲衍之先是往旁一步讓了位置,然後才低聲回道:“多謝傅先生的關心,但我母親至今還未醒,恕我沒那麼多的精力接待您。”
“沒關係,我一會兒就要走了,不勞雲先生多費心,”傅雲琢拉上傅雪瑤走進病房,又溫聲解釋,“帶瑤瑤來,是因為瑤瑤聽說秋阿姨從我們家離開後不久就昏迷了。瑤瑤實在擔心,整晚睡不著覺,所以我才特地帶她過來看一看。”
聽見這話,雲衍之的臉色才稍好些。
他倒也不想把晏秋的事怪在傅家頭上,可晏秋的的確確是在傅家出來後產生強烈情緒波動,導致還在車上的時候就直接暈了過去。
隻是看在傅雲琢親自幫忙送晏秋到醫院安置的份上,他能儘量不去遷怒。
但,他確實不願在這個時候見到傅家的人。
而且傅雲琢自己來也就罷了,怎還把家裡那個小的帶來了。
明知道晏秋需要現在靜養,這般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
雲衍之想著,看向傅雲琢的眼神就冷了三分。
不過他仍然保持著禮儀,接過康乃馨小心放進花瓶,“多謝你們來看望我母親,等她日後康複出院,我定會答謝你們的。”
“答謝倒也不必,舉手之勞而已,”傅雲琢沒去沙發坐下,隻站在床邊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問,“我冒昧問一下,秋阿姨的病因是什麼?之前有段時間瑤瑤莫名昏迷,我谘詢過也請過很多醫生。若是你們有需要,我可以為你們推薦。”
傅家與雲家沒什麼交情,連商業合作都近乎於無。
對於傅雪瑤昏迷過一段時間的事,雲衍之還真不知道。
於是雲衍之想了一會兒,沒答應也沒拒絕,“謝謝傅先生的好意,但我父親已經聯係好A國那邊的醫院,預計今天下午就會安排轉院治療了。”
這個結果,傅雲琢並不感到意外。
坦白說,其實他對雲家幾乎沒有好感。
若不是看在雲清暉頗為照顧薑清渺的份上,他都不會在雲禮安和雲衍之趕來帝都前,親自安置照顧好突然昏迷的晏秋。
至多,就是讓信任的助理解決好一切。
本來傅雲琢今天都不打算再來醫院了,他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和立場來說,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
奈何他架不住傅雪瑤的撒嬌賣萌耍賴皮。
傅雪瑤非說昨晚晏秋走的時候,自己戴著的珠花莫名晃了幾下。
之後,她回房間洗漱要拆頭發。
就發現珠花上的一片花瓣,竟然出現了幾條細細裂紋。
這事兒讓她難過到,一整晚都沒能睡好,還做了參加葬禮的噩夢。
所以她一大早就跑去二樓傅雲琢的房間求安慰,沒想到正好碰見傅雲琢在打電話問晏秋的情況。
如此,便讓她堅定認為,珠花的晃動和裂紋,都是給她的暗示!
索性各種撒嬌賣萌耍賴皮,執意讓傅雲琢帶她來醫院。
她覺得,自己說不定馬上就要開竅了!
然後領悟仙法!走上修行之路!成為仙女妹妹!
哈!哈!哈!
雲衍之看著乖巧的傅雪瑤,突然雙手叉腰仰天大笑。(但是沒發出聲音)
他不免嘴角抽搐了一瞬,然後扭頭看向一旁的傅雲琢。
雖然他沒說話,但眼神足以表達一切。
哥們兒,真不管管你妹妹嗎?
“咳咳,抱歉,”傅雲琢輕咳了兩聲,又禮貌地回以微笑,“瑤瑤年紀還小,難免會做出一些幼稚行為。雲先生也是有妹妹的,應該能理解吧?”
提到妹妹一詞,雲衍之的動作一頓。
眉眼先是變得柔和,可很快又展現鋒芒。
“理解是能理解,瑤瑤很可愛,我很喜歡她。不過她確實太小了,不適合在醫院久待。傅先生,您請回吧。”
話音剛落,緊閉的房門再次被打開。
隻見雲禮安一臉疲倦,邁著虛浮的步伐走來。
不難看出,晏秋忽然昏迷一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他甚至連撐起威嚴氣場麵對傅雲琢的餘力都無,隻用極輕的聲音打了個招呼,“小傅,你來了。”
“嗯,我帶瑤瑤來看望秋阿姨。”
傅雲琢看著雲禮安的樣子,不免想起了他先前的絕望。
他思索片刻,還是把對雲衍之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隻是與明顯不相信的雲衍之不同,雲禮安那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眼裡,瞬間就亮起了名為希望的光彩。
雲禮安不顧所謂的家主形象,一把拉住傅雲琢的手激動問:“傅先生,若是你不介意,能不能為我引薦一下,治好瑤瑤的醫生?其實我這些年一直有帶阿秋到處求醫,奈何那些醫生都說找不到阿秋的病因,無法給出具體的診治方案。我真的...我真的有點無能為力了,我不可以失去阿秋的。”
聽見雲禮安的語氣是愈發卑微,傅雲琢認真思考起要如何回答。
然而還沒等他思考好,就聽雲衍之驚呼一聲,“手動了!我母親的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