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從警多年來的老刑警來說,單看卷宗和刑案現場的照片,已經完全無感了。
什麼樣的屍體,他們都看見過,那些極其恐怖的碎屍案,被大火燒焦的屍體,高墜摔斷四肢、扭曲變形的屍體,以及高度腐爛的巨人觀屍體,等等這些,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但是此刻,名為段霞的女人,僥幸從連環殺手裡逃脫的女人,並沒有劫後餘生的安寧。
她把手裡握著的玉米芯子塞入嘴裡,那種直觀、讓人冷徹心扉的具象化,讓在場的民警無不感到震驚和羞愧。
方永輝等人皆是咬著後槽牙,紛紛轉過頭,不忍心觀看。
“這該死的畜生!”楚陽憤恨的罵了一聲,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感。
饒是田光漢這樣整天笑嘻嘻的老男人,也是緊咬著腮幫子:“要是讓我抓到這個凶手,我非得乾死他媽的!”
段霞的丈夫,手裡端著飯碗,表情淡漠,他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他淡淡的道:“瘋了十年,這十年期間,她手裡一直握著那個勞什子玉米芯子,隻要我給她奪走,她就大喊大叫,用腦袋撞牆,撞的頭破血流,沒有辦法,我隻能讓她這樣了。”
此時,段霞張大了嘴巴,腮幫子鼓起,外露的那半截玉米芯子,像是一個惡魔的詛咒,像戴在她身上的枷鎖。
她雙眼通紅,嘴裡說的話含糊不清,她輕輕搖擺著頭,淚水從眼眶裡掉落。
見狀,羅銳的心冰冷。
一旁的老刑警龐忠也是搖頭不止:“我每次來,她都這樣,根本問不出什麼線索來。”
林晨抹了抹濕潤的眼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
段霞見她過來,眼神變得更加恐怖和害怕。
她咿咿呀呀的叫著,並伸出手,繼續把玉米芯子往嘴裡塞。
看她所表現的卑微和屈服,羅銳想要製止林晨。
但林晨搖擺著手,輕聲細語道:“彆害怕,我們是警察,我是來幫你的。”
她兩步走上去,拽過對方的手後,用力握著。
她想要傳導給對方,一種叫勇氣的信念感,以及一種安慰……
但段霞一下子把她的手擋開,然後爬上床,像是受傷的野獸那樣,卷縮在床尾,可憐、無助地搖擺著腦袋。
“走吧。”羅銳歎息一聲。
林晨點點頭,跟著眾人退出了屋子。
羅銳望了這間屋子,可以說是家徒四壁,客廳裡就連一台像樣的電器都沒有,唯一還算智能化的東西,就是一台很破舊的電飯鍋。
羅銳歎息一聲,他把段霞的丈夫拉到一邊,低聲道:“找過醫生治療嗎?”
“十年前找過,但她瘋的太厲害,沒有任何好轉,以前在精神病院住過一陣子,把其他病人給咬了後,我們就被醫生趕了出來,再說,我們現在也沒錢治,反正這麼多年了……”他歎了一口氣,苦笑道:“不管怎樣,她也是我老婆,隻要我沒死,就能讓她活著。
要是我老了,沒法照顧她了,我就隻能……隻能把她……然後我也跟著死,埋在一起算了。”
羅銳搖頭:“不要這樣想,她腦子沒有完全瘋掉,不然也不會有防範的意識,隻是她所經曆的事情,讓她一直好不起來。這樣……你現在收拾好東西,去市裡的精神病院,我幫你找醫生。”
“啊?”男人皺著眉頭,身體僵住。
羅銳點頭:“放心,治療的費用,包括你們住院期間的生活費,全部由我承擔,直到她好起來為止。記住啊,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
聞言,林晨和龐忠立即睜大了眼,特彆是後者,提醒道:“羅大,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做決定。”
畢竟,在他的認知中,就算羅銳是刑警大隊長,一年的工資也沒多少。
林晨看向羅銳,眼神裡又升起了小星星:“我也存了一些積蓄,我也可以出點力……”
“彆和我爭,你沒我有錢。”羅銳回了一句,然後看向段霞的丈夫:“趕緊的吧,我叫人送你們去市裡。”
“這……”男人手都在顫抖。
龐忠見羅銳心意已決,也不再勸,要是段霞真的能治好,不僅對案子有很大的幫助,他自己也能減少一些愧疚心,於是他催促道:“去吧,羅大說的對,不要放棄希望。”
段霞的丈夫,原本淡漠的表情,突然緊繃,有些站不住腳,他膝蓋一軟,幾乎是要給羅銳跪下來。
但被羅銳趕緊撐住:“這麼多年過去,我們到現在還沒抓到凶手,是我們對不起你們。”
……
……
在返回龍山鎮的途中,大家心事重重的坐在車裡,誰也沒有說話。
羅銳和楚陽坐在後排,林晨坐在副駕上,她轉頭看了一眼羅銳,見對方似乎睡著了,便向正在開車的方永輝低聲問道:“組長很有錢嗎?”
方永輝瞥了她一眼:“全海東省,最有錢的警察就是咱們羅大了。”
“嗯?”林晨有些不相信,她眨了眨眼,根本不清楚作為一名警察,到何種程度才算最有錢。
“最有錢?那是多少錢?咱們做警察的,就那麼一點工資,能富到什麼程度?”
聊到這個,方永輝有些興致勃勃的道:“組長從來沒有說過他有多少錢,但我們在私下裡討論過,算來算去……”
說著,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林晨讚歎道:“牛逼,三十萬不算少了,我在省廳工作一年,工資和福利加起來,還不到七萬塊,組長這三十萬,我得工作五年。
再說,組長這麼年輕,就存了這麼多錢,還真是節約……”
聞言,方永輝翻了一個白眼:“想啥呢!”
他那三根手指,重重的比劃了一下。
林晨轉了轉眼珠,了然道:“三百萬?”
方永輝又是一個白眼:“再猜。”
“媽呀,難道是三千萬?”林晨顯然被嚇著了,捂著嘴道:“那確實是全海東省最有錢的刑警大隊長。”
方永輝撇撇嘴:“你怎麼一點點想象力都沒有?”
見他這麼說,林晨的表情完全失去了控製。
方永輝聽見她喉嚨滾動的聲音,他一臉得意洋洋,用彆人來吹牛逼,自己也蠻爽的。
“你彆告訴我是三個億!”林晨有些恍惚,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羅銳,他依舊閉著眼睛,沒有醒過來。
方永輝一錘定音:“是三十個億!”
但凡超出自己想象力的事情,那都是假的。
林晨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她控製住了自己的表情,噘嘴道:“方永輝,你個濃眉大眼的,竟然還會騙人,還三十個億,組長要是有這個錢,還當什麼警察,再說咱們組長才多大啊,還比我小兩歲,這麼多錢,打死我都不信。”
“不信你問楚陽,他該不會騙你吧?”
林晨轉過頭,看向正在低頭看電腦的楚陽。
他抬起頭來,眼神清澈:“差不多吧,是這麼多。”
聽見這話,林晨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她機械的轉過臉,看向羅銳。
穿著普通的黑色短款風衣,袖子還磨爛了,牛仔褲也是洗的發白,鞋子也是很普通的運動鞋,而且因為穿的台階,鞋子邊緣還有點脫膠。
林晨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打算追隨學習的對象,整天一副苦哈哈的樣子,除了年紀輕輕之外,已經是刑警副大隊長,竟然還是億萬富豪。
人與人的落差感,簡直是天壤之彆。
她咽下好幾口唾沫,問道:“這……組長怎麼這麼有錢?看著也不像富二代啊。”
方永輝笑道:“組長自己賺的唄,我們都說,要是組長不當警察,肯定是商業奇才,指不定現在都上全國富豪榜了。”
楚陽也心有感觸,不禁道:“誰說不是呢,我都懷疑,組長是重生過來的……”
“玉米芯子!”
突然而來的一句話,打斷楚陽的說話聲。
三個人睜大了眼睛,林晨吐了吐舌頭:“組長,你沒睡著啊?”
羅銳疲憊的睜開眼,反問道:“你們當我的麵議論我,我怎麼睡得著?”
林晨嘿嘿一笑,又低頭看了看羅銳腳上那雙有一些脫膠的球鞋。
楚陽腦筋轉的很快,問道:“組長,你剛說什麼?”
羅銳坐起身:“打電話給趙主任,叫他提取五個遇害現場,所收集到的玉米芯子,雖然凶手作案時,沒有留下指紋和毛發等直接證據,但是玉米的種類不一樣,凶手作案時,習慣用這個玩意,看看能不能追溯到玉米的種類,然後排查種子公司和所種植的區域。”
聞言,林晨皺著眉頭:“這個應該查過吧?”
楚陽在電腦裡搜索了一下卷宗,快速地翻開了一會兒,搖頭道:“物證信息裡沒有,沒查過。”
“這……”林晨不相信,她也打開了平板電腦,尋找了一遍:“確實沒有。”
接著,她打開搜索框,鍵入玉米種類等關鍵信息。
“玉米的種類十分繁多,可以按子粒的形態與結構分類,也可以按照功能等分類成多個類型,其中有硬粒型,馬齒型,粉質型,甜質型,甜粉型和爆裂型……這麼多種類,咱們怎麼找?”
羅銳眯著眼,回答道:“三個縣組織民警,挨家挨戶的排查!”
“這……”楚陽道:“三個縣,近十萬戶人家,都要找一遍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耗費的時間和精力是巨大的。
“不然呢?”羅銳反問。
楚陽點點頭,組織這麼大的排查範圍,不是他們說了算,也不是沙河縣能做的了主,也隻有辛苦基層民警了。
羅銳立即拿出手機,先打給趙明,但對方沒有接聽電話。
之後,他聯係了李農,把今天在平陽縣所調查到的線索詳細說了一遍,特彆是沙河縣和平陽縣幾起案子的不同點,以及懷疑兩個凶手作案的情況。
李農在電話裡歎息一聲:“行,我這就告訴陸局,他正和省廳那邊接洽,對了,羅銳,紡織廠的工人,我們已經開始篩選,要是找到了線索,我會聯係你。”
“明白。”羅銳掛掉電話,還不到幾秒鐘,電話鈴聲又響起。
他接起電話,趙明直接說道:“羅銳,我找人專業人士看過了,富康縣龍山鎮蘆葦蕩的遇害現場,通過對屍坑裡的植物生長情況,我們有了判斷。
因為蘆葦這種植物發芽期是4月上旬,展葉期5月初,生長期4月上旬至7月下旬,孕穗期7月下旬至8月上旬,抽穗期8月上旬到下旬,開花期8月下旬至9月上旬,種子成熟期10月上旬,落葉期10月底以後。上海地區3月中、下旬從地下根莖長出芽,45月大量發生,910月開花,11月結果……”
羅銳聽得一陣頭大:“趙主任,你直接說結果就行了。”
趙明是搞技術的,在日常工作中,當然是以精益求精為準則,對數據和實證特彆敏感,不過現在的發現,並不是要用到法庭上的物證,而是確定一個時間範圍。
當即,他總結道:“也就是說,我們推測轉移屍體的時間,根據蘆葦一年一生的生長情況,應該就在2000年左右。”
羅銳蹙眉道:“2000年?”
“還有啊,我們對采集回來的土壤,做了很詳細的鑒定,要是屍體腐爛後,凶手挖開屍體轉移,肯定會殘留微末的生物痕跡,但是我們並沒有任何發現。
也就是說,凶手在殺害第六名被害者孫英,他還沒等屍體完全腐爛的情況下,轉移了屍體,我推測時間應該是一到三天內,凶手回到了案發現場。”
羅銳頷首,之後又問道:“時間準確嗎?當時應該是冬天,氣溫極低,屍體的腐爛程度應該有所延緩……”
趙明打斷了他的話:“你錯了,土壤是有熱量的,而且埋屍地是向陽的位置,而且還靠近沼澤地,土壤不僅濕潤,也受到太陽的照射,微生物很活躍,對屍體的分解速度很快。
屍體本身沒有酸堿之分,但是,如果微生物腐蝕了屍體,分解有機物是會產生乳酸,使其帶酸性,並發出酸腐的臭味,如此以來,土壤裡就能檢測出來。”
“我明白了。”羅銳心裡湧起一陣悸動:“替我謝謝人家。”
趙明笑道:“人家也是跟我熬了一夜,這才得出的這個結論,希望能對這個案子有幫助。”
羅銳道:“那還真是幸苦了,隨便問一句,你請的高人叫啥名?有機會的話,我做東,請他吃個飯。”
“那倒不必,人家很忙的,對了,他姓江……”
羅銳挑了挑眉,把玉米芯子的事情給趙明講了一遍。
羅銳能聽見對方敲擊鍵盤的聲音。
趙明道:“羅銳,這確實是一個疏漏,我會在再找那位植物學家幫幫忙,有情況我再和你講。”
掛掉電話後,羅銳趕緊聯係富康縣的董建民。
孫英在2000年的1月22號深夜遇害,遇害當時,張小龍意外的看見了行凶場麵。
九年後,在他的指認下,警方並沒有在埋屍地找到被害者的屍體。
這就說明,凶手可能察覺到有可能被人發現了,所以他冒著風險,重回案發現場,轉移了屍體。
時間就在2000年的1月23號到1月26號之間,雖然趙明給出了一個極其精確的時間,但為了以防萬一,羅銳還是把時間稍稍往後延了兩天,也就是在28號之前。
董建民聽完後,熱情高漲,他還沒吭聲,另一個聲音問道:“羅銳,你能確定?”
這是陸康明的聲音,董建民應該是開著免提。
“陸局,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案子過去這麼多年,就算是翻山倒海,也得把孫英的屍體找到。”
“那是當然。”
羅銳點點頭:“另外,我還有一個猜測,轉移屍體的原因,除了凶手察覺到被人看見他行凶的場麵之外,可能還和被害人孫英有關……”
“又是熟人作案?”陸康明問。
羅銳猜測他對黃燕遇害的分析,李農應該是講給他聽了。
“不,我的意思是,孫英遇害的現場就在蘆葦蕩裡,離她的家很近,也有可能是凶手殺人時,不清楚她的家庭住址,把屍體埋在了被害人的家門前。
但是殺完人後,孫英家屬認為她失蹤,報了警,所以當時警方肯定有排查走訪,凶手知道這件事情後,怕埋屍地被人發現,然後轉移了屍體。
如果是這種可能的話,凶手為什麼能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說明他一直在留意警方的舉動,那麼凶手在2000年的1月22號左右,長期在龍山鎮逗留過。”
聞言,電話裡沉默了一陣,隨後,董建民問道:“那有沒有可能,凶手就是龍山鎮的人?”
羅銳沉吟道:“也有這種可能吧。”
電話裡又是一陣沉默,發生在世紀末,跨域世紀初的連環殺人案,排查難度之大,情況之複雜,真是他們沒有遇見過的,不僅如此,而且還出現了兩個殺人凶手,確實讓偵查的警方感覺到頭疼。
頭疼總比一籌莫展好,董建民做出了決定:“我馬上組織人員,排查當年的可疑人員,特彆是出現在蘆葦蕩附近的人。”
“行。”羅銳答應一聲,掛掉了電話。
……
……
回到龍山鎮,已是傍晚時分。
董建民幾乎是把富康縣所有的警力抽調了過來,不僅希望能找到2000年1月22號左右,出現在蘆葦蕩的可疑人員,更是希望能找到孫英的屍體。
以蘆葦蕩為中心,上百名警員、帶著十來條尋屍犬,向外輻射,已經搜尋了一整天,但依舊毫無所獲。
羅銳的刑事小組,也加入到尋屍的過程中。
凶手轉移屍體,肯定需要交通工具的。
要麼用的是轎車,要麼是摩托車,或者是三輪車。
案發時是2000年,轎車在農村還沒太普及,所以摩托車和三輪車是重點調查對象。
凶手要麼自己有摩托車、或是三輪車,要不就是借過彆人的。
這是一個重點的排查方向。
蘆葦蕩外麵就一條泥濘的土路,東西方向,東麵就是龍山鎮,西麵就是通往鎮子轄區的各個村子。
董建民的判斷,凶手肯定是往西走了,畢竟人煙稀少,地處荒僻,埋屍和拋屍都是很好的條件,至於沉屍,當然也有可能,不過村子裡沒有河流,隻有堰塘,但是每年的枯水期,堰塘都會乾涸,也容易被人發現。
水井倒是也有可能,但吃水的水井,要是吃出了異味,屍體早就發現了。
此時,羅銳站在泥濘的公路上,望向下方的蘆葦蕩。
蘆葦蕩裡還拉著警戒線,不允許無關人員進入,但是在警戒線外麵,蹲著三個人影。
他們背向沼澤,麵向埋屍地,在跟前升起了一堆火。
火光照耀下,孫英父母和弟弟的臉上,像是鍍上了一層明亮的金黃色。
天色昏暗,火越燒越旺,灰塵湧向傍晚的夜空,飄的很遠很遠。
陸康明走過來,努了努嘴:“是孫英的家人,在給她燒紙錢。”
一聽這話,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林晨怔怔地望向那堆火,以及不遠處的屍坑。
“如果她在天之靈的話,希望能幫我們找到她。”
陸康明笑道:“小林,咱們做警察的可不允許信這一套,要是真像你說的這樣,凶手殺了這麼多人,早就應該得到報應了。”
林晨撇了撇嘴:“陸局,這又不是迷信,屍體本身就指向了嫌疑人,要是孫英的靈魂真能帶我們抓到人呢?”
她話音剛落,一個民警跌跌撞撞的跑來,因為是泥濘路麵,所以他還摔了一跤。
他顧不上拍打膝蓋上的泥土,搖晃著手裡的手電筒,一瘸一拐的跑來,找到站在一旁的董建民。
“董局,有發現。”
董建民一愣,隨後匆忙問道:“什麼發現?”
民警喘著粗氣,回答道:“屍體,找到屍體了!”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陸康明咽下一口唾沫,問道:“在哪兒發現的?”
“據搜索隊的人說,是沙河縣的警犬找到的,在兩公裡外的一處山洞裡,但不知道是不是孫英的屍體。傳回來的消息是,山洞裡一共有三具屍骸!”
林晨睜大了眼睛,望向蘆葦蕩裡的火堆……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不自覺的往羅銳的身邊靠了靠。
火越燒越旺,升騰起的氣流,把一張燃燒著的黃紙抬高,隨著風一吹,飄向了更廣闊的沼澤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