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蕭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講了一遍。
朱麗芝的形象在羅銳三個人心中越來越具體,可以說,隻有極少數人的人生才是一帆風順的。
朱麗芝能成為大明星,肯定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從六歲開始,父母因為泥石流被埋,被送外舅舅家,然後不被舅媽待見,又被送去了福利院,在那裡,她過的並不好……
即使這樣,她也能笑著,想要聞聞花香,想要去野餐,想要變成一隻可以越飛越高的蝴蝶……
她整個少女時期,似乎處於地獄之中,受著烈火的煎熬,可是這段時間,羅銳認為她還是對未來的生活充滿著希望。
她背後的那個人,馮強肯定是一直在默默支持她,鼓勵她。
就像雪地裡的兩隻幼小的狼崽,麵對迎麵而來的暴風雪,它們一邊踽踽前行,一邊相互依靠取暖。
要不然,朱麗芝肯定早就崩潰了。
在花蕾還沒開放時,就已經被蟲子蠶食掉了。
可悲的是,她成長之後,在片場打雜工,又因為容貌太過美麗,被人強上,之後參加歌手比賽,一舉成名。
她肯定以為自己飛的很高很高了,今後再也不會被人欺負,她再也不會像少女時期那樣,無力掙紮。
然而,她想錯了。
葉小天把她當做玩具,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就算你在熒幕前,是炙手可熱的大明星,也隻配給這些富二代和權二代麵前,跪地爬行,脖子上套著鎖鏈。
自己的命運永遠攥在彆人手上。
可即使是死,她還笑著,朱麗芝還笑著,她在笑什麼呢?
馮強在哪裡?
他從朱家鎮消失之後,肯定是隨著朱麗芝去了縣城,他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朱麗芝所麵對的悲慘遭遇,他難道會在隱秘的角落裡,冷眼旁觀?
不會的,不會!
他不會放任朱麗芝被欺負。
他肯定到死都會護佑她周全。
他不可能讓她獨自一人麵對刺骨的風雪。
羅銳整晚都沒睡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腦子裡一直是朱麗芝少女時期的模樣。
他終於體會到,外號青鬼的陳浩睡的那麼少,在聽見這樣的故事,遇見讓人壓抑難受的案情故事,怎麼都會睡不著。
翌日。
羅銳三人隨便在旅館附近吃了一頓早餐,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往福利院。
因為抓住了重要線索,三人調查組,已經顯得人手不夠。
不說馮強,還有那個金大陽,都是調查的重點對象。
局裡當即把吳磊和田光漢派了過來,不過他們要下午才能到。
福利院的院長是一位女性,已經快六十歲了,臉上戴著老花鏡。
在得知陳浩他們的身份後,她並沒有感到多驚訝。
想來,她和警察打交道的次數不少。
從進門之後,他們一路上都在觀察,福利院門前是有一個花壇,現在正值深秋,黃色的菊花開的正絢爛。
但天氣已經冷了,蝴蝶消失的無影無蹤。
羅銳刻意去了一下男廁所,他在外麵頓足良久,但始終沒有進去。
他怕穿越時空,看見朱麗芝為了保全自己,而做出違背本心的事情來。
“你們來是找為了笑笑的事情吧?”剛落座,院長首先開口道。
羅銳有些驚訝:“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院裡的每個孩子,出去之後,我都會關注她們。笑笑是發展最好的,成為了大明星,賺了很多錢,可我看的出來,她是最不開心的那個孩子。
雖然她每天都在笑,在我麵前笑,在熒幕前笑,可是那笑容背後到底是什麼,隻有她自己最清楚。”
院長的話一語中的,看來她確實沒少關心孩子。
“要不是她和其他出去的孩子們捐款,這家福利院光靠zhe府救濟,早就倒閉了,院裡的孩子們隻能送去其他地方……”
羅銳問道:“她經常回來嗎?”
院長點頭,又搖頭。
“她剛成名那會兒是經常回來,捐了不少錢給我們,可是最近幾年,她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她回來隻是看望你嗎?”
院長揉了揉眼睛:“那倒不是,有些孩子成績不太好,高中畢業之後,沒有工作,她為好幾個孩子在省市找了工作,也算是間接幫了我們的忙。”
陳浩和蔡曉靜微微點頭,羅銳又急著追問:“這些人都有誰?院長,麻煩您給我一份名單。”
院長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滿懷期盼的看向他們。
“我看過新聞,笑笑已經失蹤了很長時間,她還能活著嗎?”
羅銳沉默了,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蔡曉靜深吸一口氣,而後回答:“院長,她已經死了!”
“死了嗎?”院長點頭,臉上看不出波瀾:“難怪啊,我給她打電話,怎麼都打不通。”
“為了她能死得瞑目,所以您要是知道什麼,都告訴我們吧。”
“這福利院出去的孩子們,有一半都在拘留所待過。
昨天晚上,蕭茹給我打過電話,說有警察上門來找我,這個女孩,每次進拘留所,都是我去保的她,做那一行乾什麼呀,怎麼勸都不聽。
配合警方調查,是我們的義務,你們問吧。”
“那好。”蔡曉靜鄭重的點點頭:“您知道金大陽這個人嗎?他現在在哪裡?”
“他啊?”院長頓了一下,而後回答:“他已經死了,我記得好像是他剛從福利院出去沒多久,就因為車禍死了。”
“死了?”
蔡曉靜睜大了眼睛,陳浩和羅銳卻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抓到肇事司機了嗎?”
院長搖搖頭:“我們去找過刑警大隊,因為車禍地點比較偏遠,司機撞死人後就跑了,這個案子就成了懸案。”
算算時間,那個時候應該是九幾年,死個人很正常的事情,更何況還是被車撞死的。
在沒有目擊證人、沒有監控的情況下,是很難抓到肇事司機。
金大陽死的很蹊蹺,蔡曉靜在筆記本上劃好重點,而後抬頭起來。
“馮強,你認識嗎?”蔡曉靜問道:“這個人沒在福利院生活過,不過他應該和朱笑笑很熟悉。”
院長努力回憶了一會兒,搖搖頭。
“我不知道這個人,當時和笑笑來往的孩子很少,如果是外麵的孩子,我就更不知道了,伱知道福利院的生活都是封閉式的,外人是進不來的,你們不妨去問問笑笑曾經的同學,可能會有什麼線索。”
蔡曉靜看向羅銳和陳浩,見他們沒什麼要問的,然後三個人起身道謝。
在離開時,羅銳走進了保衛室。
保安是一個老頭兒,在福利院工作了很多年。
他告訴羅銳,朱笑笑住進來那段時間,有一個流浪兒每天都站在門外,往福利院裡張望。
保安大叔形容的外貌和於波所說的沒有太大差異。
不同的是,這個男孩子的個子長高了一些。
他手裡提著一隻麻布口袋,裡麵裝著空飲料瓶和廢紙皮。
每天太陽升起,太陽落下,他都會站在鐵門外,往裡麵使勁瞧。
似盼望著,似希冀著。
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