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最寂靜之時,似有翠竹碎裂之聲響。
謝狂擰起的眼角猛然一顫,已凝成的紮槍之勢仿佛瞬間被萬斤巨石砸偏,若將自己與長槍看做彈射而出的水彈,那薑丘忽然挑出的槍杆便是破水巨石!
在槍杆相撞的瞬間,一股山脈決堤的洪流暗勁宣泄而來,轟然衝垮雙手持握間的抓感。
就似順手抓住鐵棍,燙得鬆手那一刻,才後知後覺是燒火棍拿錯了頭!
噠......
生存的本能迫使謝狂鬆開十指,霎時那去勢如狼的長槍脫開勁力包裹,嚓的一聲破成碎片炸開,如黑色冰蓮綻放在他的瞳孔中。
噠!噠噠噠......
無尾的槍頭劃破薑丘左肋黑衫跌倒在地,漆黑的碎屑雨砸在身上,落下瓷磚。
一陣冷風吹飛頭發,雙弧刃的槍頭已橫於鼻梁中央,寒光晃眼,涼意紮碎腦漿裡攪拌的所有思緒,汗毛倒飄,瞳光渙散。
萬籟俱寂。
所有人的臉都僵在那一幕,吳山右瞳孔睜大若黑珠。
“不可能......不,不可能。”謝狂垂落雙手,收回踏出的前左前足,嘴角抽搐:“這不可能!”
他狹長的眼框被眼珠撐大,血絲如筋脈跳動。
輸了,第一回合就已經輸了!
麵對薑丘,還不如當初被王冠甲打得滿頭是血!
明明有那麼好的武道資質、那麼多的武蘇香鍛體、連王冠甲我都已能隨手拿捏,可現在卻被薑丘打得槍杆都碎了!
難道我的天資真那麼差嗎!
念頭落下的那一刻,心頭響起鏡子破碎之聲。
“勝者薑丘,還有誰不服,上前挑戰!”自眾人視角看去,吳山似挺身立在薑丘身後,那兩米高的身軀壓倒一切喧囂,胸膛若鼓:“既然無人敢上前挑戰,那自這個月起,薑丘便是八號場地的首位優秀學生,享每月兩份的武蘇香。
若有異議,申請挑戰!”
此話一出,瞪大眼睛的眾人才從幻夢中回過神來,癡癡低語:“謝哥居然輸了?”
“這已經不單單隻是單純的輸,僅僅一回合,槍杆都被震碎......”
“擁有這樣的實力,薑丘應該已經完全領悟暗勁,可以做到——槍杆碎甲!”
“也就是說......他可能有、真的有比肩李絕峰的可能?!”
零星目光若螢火聚燈般彙集於薑丘身上,他持槍的壯碩身軀若豐碑挺立,壓得大部分人心口悶顫。
坐在後方長椅的胡葉葉瞳孔驚震,上下唇噠的拉開。
持槍旁觀的王冠甲拳心咻忽鬆開又再合攏,攥緊,看著薑丘,目光凝練。
一個星期的時間,僅僅一個星期的時間。
初學古武槍法後十二式,到完全領悟暗勁運用——槍杆碎甲!
第一次交手時便對上我自己都還沒領悟的槍尖穿甲,每天對練都覺得再多練一日就能拉低差距,亦或者領取到武蘇香就能重拾當年風姿!
沒想到是奔虎追翔龍,猴孫見如來!
在他麵前,我談什麼天資,講什麼自傲?
若他有李絕峰那般的資源,隻怕今日已經有機會登頂八中了,怎會與我同班同場地!
拳頭攥得最緊的那一刻,轟然濁氣從王冠甲胸口擠出,心跳一躍而下:“罷了,比不過父為主任的李絕峰,也比不過棚戶區來的薑丘。
好歹首月拿到一份武蘇香,等我練出銅皮後把謝狂打一頓,就不爭什麼名頭......”
他的拳頭緩緩鬆開,劉子璃的拳頭卻依然攥著,眸心裡倒映的少年身影若尖槍出鋒。
即使八中百年校史中講過許多普通學生崛起的故事,但也於一次又一次的摧毀與重建中流失。
棚戶區來的都是底層後代,沒錢買藥浴資源,錘煉不起軀體,更沒有提前學槍的人脈關係。
近幾年來底層在學校裡最大的崛起期待便隻是成為優秀學生,有幸考入西北武大者屈指可數。
其它外城區尚有底層揚名的傳說,但在最靠近外城牆的八中,從未聽聞。
如果八中有來自底層的傳說,一定是未來的薑丘!
“現在開始分發武蘇香。”
聽聞聲訊,大部分人的念頭都被猛地拽走,薑丘也轉頭看向吳山。
哢噠噠。
粗大的手指撥動保險箱密碼鎖,哢的一聲鎖扣崩解,隨蓋子拉開的那一刻,裡頭折射藍瑩瑩的光澤。
細數過去,八支藥劑瓶鑲嵌在黑海綿裡,都不過食指長短,不及小指粗細。
可這正是心心念念的官方武道資源——武蘇香!
噠的兩聲,吳山扣出兩瓶武蘇香,盯向薑丘的右眸中醞釀三分複雜之色,沉默片刻:“武蘇香製作原料非常稀有,工序也很複雜,即便是大量秘境已經被掌控的今天也未能產出更多。
珍貴的資源都是從內城流向外城,分到八號場地時也隻有八份,不可能照顧到每一個人。
所以拿到武蘇香的都最大程度利用好,彆糟蹋了!”
冷丁丁的聲音與藥劑瓶一同沉入薑丘的左手心,他湍急的心跳擠出鬱積多日的悶氣,嘴角輕揚:“謝老師!”
未曾想到頭來竟是謝狂挑戰自己,也免去再次明麵上得罪吳山了。
生活條件拮據的自己,也終於能試一試這有市無價的武蘇香——晉升武者之前最優質的鍛體型藥浴資源!
“哼。”
瞅著薑丘那燦爛若菊的臉頰,吳山撇開視線瞄向孤零零呆在原地的謝狂,渾濁的右眼珠中似一點寒光縹緲。
曾就被王冠甲在台上打出鼻血,心境生痕,到今日算是徹底破了。
不比王冠甲,即使當初被李絕峰踩在地下也頑強至今,重新成為優秀學生,水平測試被紮碎木槍,也能即悟槍尖穿甲,憤與薑丘對練。
這一完敗後,謝狂見薑丘當是瘸狼見山虎,難有崛起之機。
甚至不一定能熬過高考。
可誰能想到,薑丘他居然悟出槍杆碎甲了?!
吳山長長呼出一口氣,順手扣向另一支試劑瓶,聲若驚雷:“剛才念到名字的過來!”
噠噠噠的腳步聲卷起窸窸窣窣的議論,本來集群的優秀學生們在排隊領完武蘇香後,如同被一槍紮碎的鏡子,東一片西一片。
還圍在謝狂身邊的學生就三兩人,靠向王冠甲的四五個,餘下一部分蹙眉揣摩薑丘的麵色,欲近難言。
啪。
吳山關上保險箱:“你們當中有人是第一次領武蘇香的,彆怪我沒提醒你們,首次使用武蘇香的效果是最佳的,用來藥浴時儘量吸收完全。
若是錯過了,一輩子的損失,一百份武蘇香都換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