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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建滿心絕望卻還要強顏歡笑。
他卻不知,就在秦軍陣中,也有一人正滿心絕望卻還要強顏歡笑。
嬴成蟜雙手緊緊握住趙高的手,眼中滿是懇切:“本將已經做足了要此戰滅齊的姿態,竟是令得齊軍惶恐不敢再戰!”
“現在,隻需要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逼迫本將罷兵而退,便能全王令!”
“趙郎中將攜王令入軍,代表著大王的意誌!”
“時值如此危局,拜請趙郎中將嚴令本將速速收兵!”
“本將自然是不願的,故而會在陣前與趙郎中將爆發爭執,並立刻派遣傳令兵回返鹹陽城,請大王示下。”
“傳令兵一來一回至少也需要七八日時間,如此一來,齊國援軍必至也!”
“此策雖然多有破綻,但已是本將能想出來的唯一一個可全王令之策也!”
“拜請趙郎中將助本將一臂之力啊!”
趙高心頭絕望更甚!
拚儘全力的往外抽手,趙高勉強擠出笑容,連聲道:“長安君乃是我大秦大將,更是我大秦上卿、封君,而下官卻隻是一名小小的郎中將而已。”
“下官何德何能能命令長安君?”
“大王隻是令下官務必保護長安君安危、勸說長安君執行王令,卻並未給予下官監軍之權,更未給予下官命令長安君的權力!”
“下官但有半點能力,必會竭力臂助長安君,然,下官真的無能為力啊!”
你這是要本官助你一臂之力嗎?
你分明是要本官全家性命!
嬴成蟜抓趙高手抓的更用力了,眼神也愈發誠懇:“無礙!”
“趙郎中將身為大王派來軍中的監軍,理應有喝令本將退軍的權力,天下人也會相信趙郎中將有如此權力!”
“至於王令?”
“不過小事而已。”
“本將寫王令,大王蓋大印。”
“隻要將王令的時間向前調整些許便可。”
“天下人必看不出破綻!”
趙高徹底繃不住笑容了,失聲驚呼:“這是矯詔!矯詔啊!”
“這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趙高都快瘋了!
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郎中將而已,此次前來前線最主要的工作隻是在嬴成蟜戰敗之際給嬴成蟜當司機而已!
區區一名司機,怎麼就能成為矯詔大案的主角之一呢!
偏偏,嬴成蟜嘴上說著恐怖的話語,臉上卻是一臉的理所當然:“不過是矯詔而已。”
“於本將、於趙郎中將而言,矯詔算什麼大事?”
矯詔這事兒,你應該比本將更有天賦才對嘛!
聽見這話,趙高拚儘全身力氣拽出了雙手。
“咯嘣!”
“嘭!”
伴著一聲脆響,趙高的肩膀錯位脫臼,趙高也因發力過猛直接跪倒在地。
趙高索性就不站起來了,跪在地上悲聲哭求道:“求長安君三思啊!”
“下官不懼死,然長安君此策著實不妥!”
“您可是長安君啊!”
“在天下人眼中,便是大王明令長安君收兵,長安君都不一定會真的收兵。”
“下官不過隻是區區郎中將而已,下官憑什麼能令長安君收兵?”
“拜求長安君三思啊!”
看著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的趙高,嬴成蟜無奈長歎。
他也知道這法子肯定騙不過天下人,否則他早就用了。
但局勢已發展如此,嬴成蟜還能怎麼辦?
他也很絕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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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架住趙高的腋下將趙高拎了起來,嬴成蟜誠懇的說:“趙郎中將拳拳報國之心,本將深知之!”
“隻是,本將除此策之外再無良策。”
“趙郎中將既是為助本將全王令而來,定然對此多有思考。”
“趙郎中將可另有良策助本將?”
趙高的大腦在求生欲的催促下瘋狂轉動,當即給出了一個新方案:“下官諫,將所有俘虜集結於一處,而後請長安君令地龍翻身於彼!”
“如此,我軍軍心不穩,長安君不得不領兵後撤便實乃情有可原之舉!”
嬴成蟜當即搖頭:“此舉有傷天和!”
“不可!”
地龍若是果真翻身於秦軍陣中,那麼嬴成蟜身上背負的光環將儘數破碎。
賴嬴成蟜身上光環治理新附之地的大秦也必將遭受劇烈的反噬。
嬴成蟜既然已經選擇認下了大巫這個名頭、借天地之意幫助大秦樹立正統性,那麼嬴成蟜就不能掀了自己的桌子!
趙高不得不再度催動大腦,給出了另一個方案:“下官以為,現下隻是齊軍請降,卻非是齊王請降。”
“長安君大可接受齊軍請降卻不進臨淄城!”
“在將齊軍儘數帶出城外後,坑殺齊軍!”
“天下人皆知,哀兵必勝、兔死狐悲。”
“未曾請降的齊國將士並齊國權貴必定會死戰到底,我軍難以在齊國援軍抵達之前攻破臨淄城便實乃合情合理!”
嬴成蟜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此舉有傷天和!”
“本將絕不能為之!”
短則數年、長則十數年後,齊地便將會並入大秦疆域。
齊地權貴本就不喜大秦、多有反心,倘若嬴成蟜果真在臨淄城坑殺降卒,那麼齊地黎庶也將深恨大秦!
這份血海深仇可不是一兩代人的時間就能消弭的。
嬴成蟜若是果真坑殺了這些降卒,日後齊地必叛!
趙高幽怨的看著嬴成蟜道:“長安君隻欲下官死乎?”
長安君您不願傷天和,不願傷人和,隻有傷趙某的時候毫不猶豫?
趙某記得,趙某未曾得罪過長安君啊!
嬴成蟜誠懇的說:“本將絕不欲趙郎中將死。”
“本將隻是苦於彆無良策而已!”
趙高無比誠懇的說:“下官,定嘔心瀝血建言獻策!”
嬴成蟜、趙高、蘇角等一眾將領聚在一起,抓耳撓腮的思考破局之策。
但齊王建卻生怕嬴成蟜領兵衝城,迫不及待的翻下城牆。
太師後循手裡拿著齊王建的冕服跟在齊王建身後,連聲道:“大王!請降之際隻需肉袒,而無須赤身,而今天氣寒涼,還請大王先披上冕服為善!”
齊王建頭也不回的連聲喝令:“無須多言!速速狂奔!”
“相邦所言甚是!”
“我大齊絕對不能在投降之前被攻占臨淄城!”
由不得齊王建不拚命!
降臣和俘虜的待遇可謂是天差地彆。
而今齊國戰敗已成定局,齊王建投降的速度直接關乎到他未來的人生!
剛剛跑出城門,後勝便用最大的嗓音扯著喉嚨高呼:“今!齊王,建,攜齊百官請降!”
“望秦受之!”
大秦眾將:!!!
趙高:o(╥﹏╥)o
嬴成蟜:(°°)
嬴成蟜豁然轉頭看向臨淄城,便見赤著上身的齊王建跑在最前方,內史孫坪等八位重臣協力扛著一尊僅有諸侯王才有資格享用的棺槨,氣喘籲籲的跟在齊王建身後。
而在更後方,齊國群臣人皆身著喪服,緊緊跟在棺槨之後跑出了城門!
看著齊國君臣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樣,嬴成蟜的臉都被氣紅了:“彼其娘之!”
“本將已將守城之策逐一相告,就差手把手幫齊國排兵布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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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齊軍請降,本將也毫無動作,依舊在苦苦思慮保全齊國社稷之策,為齊國社稷嘔心瀝血!”
“然汝等世受齊國之恩、執掌齊國社稷,而今卻如此迫不及待的請降?”
“汝等有何顏麵見曆代齊王!!!”
嬴成蟜為保齊國社稷累死的腦細胞比與李牧對戰之際更多!
但齊國的每一次應對卻都遠遠超出了嬴成蟜所料之外,讓嬴成蟜冥思苦想而出的計策付諸東流!
這就罷了,隻要齊國君臣投降的沒那麼快,嬴成蟜哪怕是壞了王令也不會主動攻入臨淄城,終究是能保下齊國社稷。
可偏偏,齊王建投降投的那叫一個如饑似渴!
嬴成蟜仰頭看天,絕望的低呼:“本將冤啊!”
“冤煞本將也!”
趙高、蘇角、李信、景頗等所有臣子將領也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這不是嬴成蟜一個人的失敗。
更是他們所有將領的失敗!
終於跑到秦軍陣前的齊王建看到這一幕頗有些不解。
不看雙方兵力和著裝,隻看雙方氣勢和情緒,怎麼好像齊國才是大獲全勝的那一方,秦國反而是慘敗的那一方?
但時間緊迫,容不得齊王建深思。
齊王建當即從托盤中拾起祭祀之璧含在口中,又接過了後勝手中托盤。
後勝麵向嬴成蟜深深躬身,拱手一禮,悲聲而呼:“今!齊王,建,獻齊地坤輿圖、齊國璽!”
“望秦受之!”
齊王建也深深的彎下腰身,高舉手中托盤,置於托盤之上的,正是齊國坤輿圖和齊國玉璽!
看著這兩件無比刺眼的物件,嬴成蟜深深的吸了口氣,苦澀輕歎:“噫籲嚱!徒呼奈何!”
事已至此,嬴成蟜還能怎麼辦?
氣氛都已經烘托到這兒了,嬴成蟜若是拒絕的話勢必會讓天下人都明白嬴成蟜此來隻是為恐嚇而來。
這不止會讓齊王建洞悉大秦的整體戰略、更加誠懇的求請為秦臣,還會讓嬴成蟜、嬴政和大秦的公信力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
嬴成蟜隻能怒喝:
“下馬!”
“禮!”
五萬餘秦軍齊齊下馬,麵色各異的對齊王建拱手而禮。
嬴成蟜也麵向齊王建拱手一禮,冷聲開口:“秦軍主帥、秦長安君公子成蟜,代秦受地!受璽!”
闊步走到齊王建麵前,嬴成蟜深深的吸了口氣,終於狠下心來從齊王建手中取走了這棘手的托盤,而後第一時間轉交給了站在身後的卦夫。
後勝憐惜又心疼的看了齊王建一眼,再次高呼:“今!齊王,建,肉袒、銜璧。”
“百官衰絰,士輿櫬,出宮請降!”
“任秦處置!”
嬴成蟜冷聲道:“秦齊之仇,亡國方休!”
“此仇此恨究竟該當如何處置,本將將稟明我王,待我王下令!”
“於我王王令抵至之前,囚齊王建於梧宮、置其櫬於王城,無令不得外出!”
聽著嬴成蟜做出的處置,齊王建和後勝齊齊愕然。
這是什麼意思?
我大齊究竟是亡了還是沒亡?
齊王建嘴裡還塞著玉璧沒法說話,隻能將目光投向後勝。
後勝見狀趕忙拱手:“敢請長安君先取玉璧。”
嬴成蟜嫌棄的看了一眼滿是口水的玉璧,淡聲道:“暫由齊王建保管,留待我王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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