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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留下十萬兵馬阻截代軍之後便繼續向著燕軍悶頭衝鋒的秦軍,李牧眼中閃過幾分詫異。
僅憑蘇角所部兵馬雖然可以阻截代軍,但無疑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對於兵力本就較為薄弱的秦軍而言,這並不劃算!
但旋即李牧眼中便浮現出一絲了然:“攜義而戰、避強欺弱,以求速破我軍一盟乎?”
縱觀代、齊、燕三國,代軍兵力最少,但代軍卻也最為精銳。
齊軍將士的平均戰力略遜於燕軍,但齊國兵力更廣且有代軍將領居中指揮,以至於整體戰力略高於燕軍。
齊國主動撕毀秦齊之盟讓秦軍在麵對齊軍時身懷大義,但秦齊兩軍將士之間沒什麼仇怨,這份大義也隻能讓秦軍在麵對齊軍時多幾分底氣,不會有太多額外的士氣加成。
反觀燕軍,雖然秦燕兩國之間的戰事較少,但僅憑燕國曾刺殺秦王這一條舊事,就足以為秦軍將士覆蓋一層對燕特攻的複仇buff,讓秦軍在麵對燕軍時愈發悍勇!
當嬴成蟜有心逐個擊破,燕軍便成了最佳選擇!
李牧手指輕輕敲打馬背,目光深沉的輕聲喃喃:“秦長安君有心逐個擊破我軍盟友?”
“倘若秦長安君果真有心如此,是否有些過於急躁了?”
這麼早的暴露戰略,真的好嗎?
略一沉吟,李牧沉聲開口:“令!”
“都尉趙薑率本部兵馬向東偏北方向二十裡山坳處埋伏!”
“軍將棠咎率本部兵馬向北偏東方向二十六裡密林間埋伏!”
“軍將田尋率本部兵馬向東方十三裡緩坡後埋伏!”
“副將田升率齊軍中軍馳援左翼燕軍!”
“都大夫匡勇率本部兵馬阻截易水、易關援軍!”
“所有攻打易城、易關之兵馬繼續強攻,不得懈怠!”
一眾將領齊齊拱手:“唯!”
在百餘萬大軍縱橫的戰場上,數萬兵馬的動向並不顯眼。
趙薑、棠咎、田尋三部悄無聲息的遠離戰場、布置伏兵。
而齊軍主力則是繞開了李牧所部與蘇角所部慘烈廝殺的戰場,向著嬴成蟜所部包抄而去!
餘光捕捉到從南北兩側包抄而來的齊軍,嬴成蟜沉聲道:“王副將,有勞!”
王賁拱手一禮,而後用和王翦有的一拚的語速快速下達命令:“都尉馮毋擇所部向北轉進,都尉董翳所部向南轉進,都尉張驍所部向東南方向轉進,都尉蘇角所部後撤二裡交替休整……”
“各列方陣,堅守阻敵!”
一連串命令飛速下達,一支支秦軍脫離大軍,向著各處戰略要地疾馳而去。
僅隻半刻鐘不到,兩道堅實的防線和數支遊弋奇兵便已儘數列陣完畢。
看著眼前堅不可摧的防線,田升頭皮發麻!
淳於晃更是不禁失聲道:“本將就說昔年秦長安君率我軍伐楚之際著實不曾有滅楚之心!反倒是有借楚製齊之心,對我等也多有防備。”
“昔年秦長安君滅楚之際,根本不曾排出過如此堅實的陣型!”
曾追隨嬴成蟜一同滅楚、親身學習了嬴成蟜的指揮藝術是不少齊軍將領心中的底氣所在。
但如今王賁的防禦陣型剛一展開,就讓齊軍將領們心底的士氣衰了三成。
當年吾等追隨嬴成蟜滅楚之際,嬴成蟜也未曾展現過如此紮實的布陣藝術啊!
沒學過的戰陣,我們怎麼破?!
田升當即發問:“左相可有具體部署傳來?”
傳令兵趕忙轉頭看向李牧大纛所在,而後無奈搖頭:“左相未曾對我軍下達更進一步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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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升有些不解。
難道在左相心中,眼前這道軍陣不過爾爾,不值得專門再做出部署?
田升隻能硬著頭皮發問:“軍將田獒何在?”
田獒當即出列:“末將在!”
田升沉聲發問:“田軍將可敢破敵防線,供我軍完成左相之令?”
田獒毫不猶豫的拱手再禮:“末將,願殊死一戰!”
田升肅然拱手:“多謝族叔!”
田獒不再多言,高舉手中長戟,田獒振奮咆哮:“眾將士!隨本將衝殺!”
呼喝間,田獒一馬當先的向著馮毋擇所部發起衝鋒!
田獒身後,兩萬餘齊軍精銳同聲咆哮:“破陣!!!”
秦軍陣中,馮毋擇嘴角微微上翹,淡聲下令:“弩兵列三番陣,槍兵立於弩兵之後,盾兵於兩翼戒備!”
“戰車,備戰!”
二五百主田軫當即率領麾下弩兵跑向陣地前沿,一邊命令弩兵列成三番輪射陣,一邊擔憂的遙望遠處,輕聲喃喃:“族叔!”
“此地乃死路也!”
雖然田軫的身份尚不足以直接接觸到王賁的命令,但先後追隨嬴成蟜滅楚、追隨蒙武抵抗燕軍的經曆卻已讓田軫對戰局有了一定經驗和見識。
田軫很清楚,他所鎮守的防線看似單薄,左右兩側卻有六架戰車待命,是實打實的凶險之地!
而他的族叔就在他的注視下向著這凶險之地衝鋒而來!
馮毋擇沉聲大喝:“弩兵漫射!”
田軫的內心非常複雜,但卻還是下意識的喝令:“一排!目標正前方,標高三。”
“放!”
王賁率領本部兵馬脫離大軍,接管了包括蘇角所部在內二十萬秦軍的指揮權。
在王賁的指揮下,區區二十萬秦軍麵對五十餘萬聯軍的猛攻卻是遊刃有餘。
而在阻截敵軍援軍的重任交給王賁後,嬴成蟜便完全不再考慮敵軍援軍的威脅,高聲喝令:“都尉西鋒向東北方向突襲!給本將鑿穿燕軍防線!”
“都尉葛平所部強攻北方,牽扯燕軍中軍!”
“都尉李泊、都尉楊樛,汝二部向西方燕軍薄弱處突圍,繞行向後,側擊燕軍左翼……”
“親兵家兵聽令!”
“隨本將一同誅殺不義之賊!”
“舉纛!衝鋒!”
呼喝間,嬴成蟜一夾馬腹,帶頭衝鋒!
千名家兵緊緊簇擁在嬴成蟜身後,足足九萬親兵在章邯等中高層將領的引領下分為九支大軍,環繞於嬴成蟜所部身側,隨嬴成蟜一同砸向燕軍軍陣!
“死來!!!”
英布身形微側,任由一杆長槍擦過自己的左腹。
槍刃在英布那本就已經頗為殘破的甲胄上又添了一道創口,英布卻也趁著燕軍槍勢已老的機會貼緊槍杆快步前衝。
手中長劍一點,殷紅鮮血噴濺!
但感受著劍身反饋的觸感,英布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嬴政親賜的戰馬早已死於陣中,嬴政親賜的寶甲已經破破爛爛,而今就連嬴政親賜的佩劍都已卷刃不堪再用,唯有嬴政親賜的寶弓還背在英布的背上。
沒法子,英布殺的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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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扔掉這柄佩劍是最正確的選擇,但英布卻著實舍不得將嬴政賜予的寶劍扔在戰場上。
略一猶豫,英布還是還劍入鞘,以腳尖在地上挑起了一柄燕戟。
但還沒等英布將戟抓入手中,一聲斷喝卻突然自英布身後響起。
“侍郎英布!退!”
來不及分辨是誰人的呼聲,英布隻知道敵軍不可能知道他這般小人物的朝中職位,以侍郎喚他的大概率是秦軍袍澤。
出於對袍澤的信任,英布沒有絲毫猶豫,就地向後翻滾。
“哚!”
英布剛剛閃身後退,一根勁矢便沒入英布方才所站之地!
看著那深深刺入地麵的箭矢和那劇烈晃動的羽翼,英布心有餘悸的出了一身冷汗,趕忙回身道:“多謝……主帥?!”
英布沒想到,當他意欲回身道謝之際,竟然看到嬴成蟜正策馬而來!
再回憶方才的聲音,赫然正是嬴成蟜救了他一命!
英布心頭感激愈重,當即拱手:“卑下英……”
不等英布說完,嬴成蟜便已對英布伸出了右手,沉聲而喝:“伸手!”
心中對嬴成蟜的信任驅使著英布下意識伸出右手,而後英布便覺眼前一花。
再定身時,英布竟已坐在了嬴成蟜身後!
英布趕忙道:“卑下英布拜……”
嬴成蟜沒有給英布說完這句話的機會,手指身後一匹備馬發問:“可還有換馬之力?”
英布不得不停下話語,堅決的說:“有!”
嬴成蟜手中長戟陡然傾斜,刺穿了一名燕軍的咽喉,口中喝令:“換馬!”
英布雙手用力一撐,便縱身跳到了身後備馬的背上,便聽嬴成蟜繼續吩咐:“彭程,將本將的備戟備劍賜予英布,再尋一套家兵甲胄為英布換甲!”
一套嶄新的甲胄兵刃被彭程遞到英布身前,英布連聲道:“此賜未免太過貴……”
雖然這長戟和長劍都是嬴成蟜的備用品,但即便是嬴成蟜備用的兵刃也絕對是當世排得上號的精良兵刃,英布就算是把此戰斬獲全都押上,也換不回這兩柄神兵利器!
嬴成蟜微微調整長戟角度,便借助馬速再度刺穿了一名燕軍的脖頸,沉聲大喝:“速速換甲,本將等著汝與本將並肩殺敵!”
英布依舊沒能說完他想說的話,但聽得嬴成蟜此話,英布卻覺得他想說的那些話都不重要了。
被嬴成蟜認可、與嬴成蟜並肩殺敵的機會就在眼前,那還猶豫什麼!
英布轟然拱手:“唯!”
隨口安置好英布,嬴成蟜雙眼始終死死盯著遠處那杆王纛,正巧與燕王喜四目相對。
嬴成蟜眸光微微一凝,口中突然咆哮:“眾將聽令!”
“目標東北方向王纛!”
“親斬燕王喜者,封大夫!賞萬金!”
“殺!!!”
燕王喜也趕忙喝令:“上卿騎咆,速速阻截秦長安君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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