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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的嗅覺極其發達。
對於人類來說隻是寡淡的氣味,對於豬而言便已可謂刺激性氣味。
在馬背上的少年毫無所覺之際,大黑卻已經感覺自己不是在奔向自由,而是正在奔向一片深不見底的血海!
大黑:o(Д)っ!
生命底層對大規模死亡的恐懼讓大黑下意識的四蹄著地,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身形。
“啊!大黑!”
大黑突然從奔行轉為急停,巨大的慣性險些將背上的嬴扶蘇摔落在地。
好在嬴扶蘇始終都在用雙腿夾緊大黑的腹部,又緊緊抓著大黑的鬃毛方才沒有落豬。
“大黑,你怎麼突然停了!”
嬴扶蘇大口喘著粗氣,不解的拍了拍大黑的脖頸,便見大黑渾身毛發根根乍立,身體緩緩向後挪動,雙眼死死的盯著前方。
嬴扶蘇順著大黑的視線望去,便見一道身穿玄色常服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
嬴扶蘇:°)w
嬴扶蘇的小腦瓜頓時就轉不動了。
一直跑在嬴扶蘇身側的劉季更是驚出了一腦門薄汗,先是狠狠瞪了大黑一眼,而後趕忙道:“公子,速速下豕!”
說話間劉季已經在迅速靠近嬴扶蘇,準備將嬴扶蘇拎下豬背。
然而沒等劉季抵近大黑,大黑便再也承受不住來自於生命本能的恐懼,陡然轉身,撒腿狂奔!
大黑:ー=≡Σ(e) 0
這一刻,大黑讓世人見識了何為狼奔豚突!!!
劉季亡魂大冒,毫不猶豫的撒腿追向大黑,口中連聲怒喝:“孽畜!給乃翁停下!”
劉季爆發出了逃命般的速度,竟是追上了大黑,伸手一把便拽住了嬴扶蘇的後脖頸。
還沒等劉季將嬴扶蘇攬入懷中,劉季便突然感覺身側刮起了一場狂風!
一道玄色身影與劉季並肩而奔,冷冽的雙眼掃了劉季的手一眼後便拎起右拳,對著大黑脖頸側麵狠狠砸下!
“畜生!”
“嘭!”
一陣悶響炸響於治豕院內。
大黑眼前一黑,四肢突然繃緊,直愣愣的向著前方撲滑而去!
劉季也在同一時間拽著嬴扶蘇的後脖頸將嬴扶蘇抱進懷裡,顫聲發問:“公子?公子!公子可無恙乎?”
由不得劉季不緊張。
萬一嬴扶蘇有個三長兩短,劉季全族都得給嬴扶蘇的汗毛陪葬!
然而還沒等嬴扶蘇回答,一雙大手就從劉季懷中硬生生搶走了嬴扶蘇,焦聲發問:“扶蘇,醒醒!””
感受著來人溫暖堅實的胸膛,劫後餘生的委屈和喜悅一朝爆發,嬴扶蘇趴在來人懷中嚎啕大哭:“叔父!!!”
來人正是大秦長安君,嬴成蟜!
嬴成蟜半蹲下身,讓嬴扶蘇的腳能觸到地麵、體會到大地給予他的安全感,雙臂更是緊緊的抱住嬴扶蘇,溫聲寬慰:“不哭,不哭。”
“萬般艱難,自有叔父在。”
沒有再多說什麼,嬴成蟜隻是輕輕拍打著嬴扶蘇的後背,任由嬴扶蘇好生發泄。
劉季、高炯、焦洋等所有人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隻能緊張的站在不遠處等待來自嬴成蟜的審判!
好在嬴扶蘇沒讓他們久等。
隻是十餘息後,嬴扶蘇就抽著鼻子,低聲道:“叔父,疼!”
嬴成蟜鬆開懷抱,溫聲笑問:“現在知道疼了?”
嬴扶蘇退後一步,一板一眼卻啜泣難忍的拱手道:“侄兒拜謝叔父救命之恩!”
嬴成蟜狠狠揉了下嬴扶蘇的腦瓜,笑著問道:“扶蘇今日怎的想起來要騎……豕了?”
回想起嬴扶蘇方才縱豬奔馳的一幕,嬴成蟜眼中就忍不住湧出古怪之色。
額的四方天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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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一板一眼、循規蹈矩、言必聖人、行必君子的嬴扶蘇,竟然會騎著豬亂竄!
嬴成蟜可以肯定,這場麵就連嬴政都沒見過。
嬴成蟜隻恨他手裡沒有照相機,否則高低得給嬴扶蘇拍上一張,等嬴扶蘇長大成人之後天天展示給嬴扶蘇看!
而看著嬴成蟜那快要壓不住的嘴角,嬴扶蘇人都快要碎掉了!
有什麼事是比騎豬更丟人的嗎?
那就是騎豬卻差點從豬背上摔下來。
有什麼事是比差點從豬背上摔下來更丟人的嗎?
那就是這件事正好被自家長輩看了個一清二楚!
雖然嬴扶蘇才九歲,但嬴扶蘇覺得他已經快要死了——社會性死亡的那種!
腳趾頭不自覺的摳著鞋底,嬴扶蘇小臉一片通紅的低頭道:“是侄兒自己想嘗試一番。”
“侄兒知錯!”
劉季不由得看了嬴扶蘇一眼。
毫無疑問的是,嬴成蟜在套話!
但即便是在驚魂未定之際,嬴扶蘇依舊毫不猶豫的把所有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肩上。
以往劉季隻是覺得嬴扶蘇小小年紀就學著君子的樣子特彆好笑。
但今日劉季卻終於發覺,嬴扶蘇不隻是在學習君子的行舉,更是在學習君子的品格和心性!
沒給嬴成蟜繼續套話的機會,沒給嬴扶蘇露出破綻的機會,更沒給高炯、翟棣二人告狀的機會,劉季出列拱手:“啟稟長安君,是卑下劉季出的這個主意。”
“求長安君治罪!”
嬴成蟜豁然轉頭,方才溫和慈祥的目光此刻卻是一片刺骨冰寒:“是你?!”
大兄還沒亡,本君還沒死,陳勝吳廣也還沒起義,你大漢高祖就忍不住對我大秦長公子下手了?!
嬴成蟜不由得心生懷疑。
自己是不是對這些原本曆史上的反賊太大度了些!
迎著嬴成蟜如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劉季心中大駭,卻深吸一口氣壓下恐懼,拱手再禮:“確是卑下,求長安君治罪!”
高炯、翟棣二人也終於掙開了焦洋等人的束縛,慌忙跑到嬴扶蘇身側連聲道:“公子可無恙?卑下早就苦苦勸說公子切莫騎豕,公子怎的就是不聽啊!”
“長安君!這劉季非但蠱惑扶蘇公子,引得淳於博士震怒,此番更是誘騙扶蘇公子騎豕,讓扶蘇公子置身險境,卑下拜求長安君治此子之罪!”
嬴扶蘇卻甩開了高炯、翟棣二人的手,再度麵向嬴成蟜拱手一禮,誠懇的說:“叔父,文茵、如雲今日不願親近侄兒,劉先生便提議由侄兒騎乘大黑以借勢懾服文茵和如雲。”
“除此之外,劉先生還教導了侄兒諸多道理。”
“若非大黑突然受驚,侄兒定然無恙!”
嬴成蟜不解的問道:“文茵是誰?如雲是誰?大黑又是誰?”
嬴扶蘇認真的解釋道:“大黑便是方才承載侄兒的豕,文茵和如雲則是大黑的孩子。”
嬴成蟜:……
嬴成蟜嘴角微微抽搐道:“你繼續。”
許是有嬴成蟜在側,嬴扶蘇心中緊張和恐懼迅速消散,恢複了往日的模樣,一板一眼的開口:“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
“子貢也認為君子出現過錯如日食月食一般正常,關鍵理應在於如何看待過錯。”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
“人的過錯各式各樣卻可歸入不同的類彆,看一個人所犯的錯誤和他對所犯錯誤的態度便可知這人是怎樣的人,而劉先生所犯的過錯顯然非是本心不仁,隻是疏忽大意。”
“子曰:小人之過也必文……”
“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
嬴成蟜:(◎▃◎)
嬴成蟜突然明白為什麼嬴政不待見嬴扶蘇了。
嬴扶蘇這一番引經據典的話說下來,至少也夠嬴政批完兩封奏章的!
耐心聽完之後,嬴成蟜了然點頭:“扶蘇以為劉季雖然有錯,卻是源於善意、出於疏忽的過錯,且主動認錯可見其誠,便不當懲?”
眼見自己的長篇大論被嬴成蟜縮減成為短短幾個字,嬴扶蘇扁了扁嘴,但還是拱手道:“侄兒確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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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成蟜拍了拍嬴扶蘇的肩膀,目光轉向劉季,目光幽幽:“你很厲害。”
劉季心臟猛的一顫。
劉季知道,嬴成蟜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並認為劉季僅憑幾個月間寥寥十餘次的見麵機會便博取了嬴扶蘇的信任,甚至是能讓嬴扶蘇為他說話的手段很厲害。
好在劉季從來都不覺得他的所作所為能瞞得過旁人。
劉季做出灑然的笑容:“出身卑鄙的人嘛,總是妄想也能成就一番事業。”
“劉某行事過激,更險些害了公子,劉某知錯,認錯,也甘願承受懲罰!”
劉季現在說的好聽,但劉季若是真的遭了城旦舂之類的懲罰,他絕對會迅速跑路,落草為寇!
但嬴成蟜沒有挑明,而是繼續說道:“本君早就覺得扶蘇公子小小年紀卻過於古板,並不利於他的成長。”
“本君多次嘗試讓扶蘇公子如尋常少年一般嬉鬨,卻皆未能竟功。”
“倒是你,實現了本君也未曾實現的事。”
“你很厲害。”
劉季瞳孔猛然一縮,不敢置信的看向嬴成蟜。
高炯、翟棣更是急忙高呼:“長安君,不可……”
嬴成蟜冷聲嗬道:“事情是本君食邑之內、長安君府治下治豕院發生的。”
“人是本君欽點主持配種之事的牧豕人做的。”
“任何人對今日之事和本君的處置有任何想法,大可上稟大王,彈劾本君!”
嬴成蟜都這麼說了,誰還能說什麼?
高炯、翟棣隻能苦澀的拱手:“唯!”
突然間,他們有些羨慕魯衝了!
嬴成蟜看向劉季道:“刑罰不會有,但懲戒不能無。”
“即便汝心懷好意,卻終究因過於疏忽而險些釀成大錯。”
“責,軍杖二十,以為訓誡!”
劉季狠狠的鬆了口氣,趕忙拱手:“拜謝長安君仁德!”
嬴扶蘇這才明白了嬴成蟜的態度,當即開心的拱手道:“叔父仁德!”
“侄兒亦請叔父治罪!”
嬴成蟜頓時露出笑容,將嬴扶蘇抱在懷裡道:“扶蘇有錯,當然也要治罪!”
“就罰你怎麼來的便怎麼回去!”
嬴扶蘇雙眼瞪的溜圓:“叔父是要讓侄兒回哪裡去?”
嬴成蟜笑道:“自是帶乃叔父去見見文茵和如雲啊!”
“大黑!”
大黑:(-w-;)
剛從昏迷中轉醒的大黑便聞到了濃鬱到讓豬作嘔的血腥味。
來自於生命底層的恐懼讓大黑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任由嬴成蟜將嬴扶蘇再度放在了它的背上,又親自拉著它的耳朵拽著它往前走。
大黑瑟瑟發抖的抬頭看了眼,便正巧聽到了嬴成蟜那淡漠的話語:
“本君可以給伱一次機會,但本君不是個有耐性的人。”
“再敢犯錯,斬了你!”
劉季汗如雨下,著實沒想到含沙射影的回旋鏢竟然也能紮到他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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