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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曾經的齊國遍求諸國合盟,諸國無一應允?
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在於齊湣王田地曾在齊國獨強於天下之際自稱東帝,並發動了對周王室的戰爭,甚至是自稱天子,並令諸多諸侯自稱齊臣,明確表露出了取周而代之的決心!
天下五國在明知道秦國飛速壯大的情況下依舊不願與齊國結盟,甚至是在進攻秦國的同時還抽空進攻齊國一波,也正是因為五國皆懼齊國複興,重拾齊湣王取周而代之的野心!
但現在,代、燕二國還會因為這個理由而不願與齊國結成緊密同盟嗎?
雖然齊國曾在五十多年前喊出了統一天下的口號,可現在的齊國終究已經沒了統一天下的實力,反倒是大秦統一天下的進程早已遠遠超過了彼時的齊國!
代、燕、齊三國合盟最大的障礙隨著大秦不再掩飾自己的目的而煙消雲散。
一旦代、燕、齊三國合盟,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嬴政再也無法說呂不韋的話語是在危言聳聽。
懷揣著滿心沉重,嬴政起身拱手,不得不誠懇低呼:“還請文信侯教寡人!”
呂不韋心頭長歎。
你讓本侯教你?
本侯也特麼麻爪啊!
他本以為齊國大部分臣子都是主和派。
但嬴成蟜給出的消息卻讓呂不韋發現了盧遮這個隱藏著的主戰派,至此,齊國已有三位都大夫主戰!
而除了這三位都大夫之外,呂不韋還不知道齊國究竟有多少主戰派隱藏在人群之中!
呂不韋忍不住搖頭道:“五年!僅僅隻是五年!”
“我大秦遠交近攻之策便已徹底告破,遍觀天下竟是舉目皆敵!”
“大王啊!”
呂不韋一聲歎息,引得嬴成蟜小臉一紅。
歎息過後,呂不韋拱手道:“不提往事,隻談現下。”
“遠交近攻之策已無法應用於我大秦邦交。”
“臣諫,不吝重金賄賂齊相後勝等一應主和齊臣。”
“不求這些齊臣能為我大秦所用,隻求這些齊臣能有充足的錢財收買人心、發展壯大。”
呂不韋此策與其說是賄賂齊國臣子,不如說是在扶持齊國的反戰力量。
願意為了錢財而背叛君王的人終究是少數,但願意拿著彆人給的錢財去貫徹他們自己思想的人,卻是數不勝數!
嬴政毫不猶豫道:“此乃應有之意!”
呂不韋再諫道:“其二,臣諫治粟衙署高價收購齊國布匹,來者不拒!”
隗狀微微皺眉道:“文信侯欲行管子弱魯之策乎?”
昔年管仲便是通過高價收購魯國縞布的手段擾亂了魯國的內部經濟,令得魯國無人耕作、全民織縞。
一年後,齊國不再收購魯國縞布,同時大幅提高了糧食出口價格。
但彼時魯國的大半田畝已經拋荒,秋糧寥寥無幾,就等著從齊國買糧食過活呢。
魯國不得不高價從齊國求購糧食,最終更是簽訂了不平等條約,國力一朝崩塌!
然而呂不韋卻搖了搖頭:“管子弱魯之策,齊魯之人最為清楚。”
“即便我大秦將收購布匹的價格提高十倍百倍,齊國朝中也絕對不會允許國人儘數織布,必定會留下足夠的人力進行耕作。”
“昔弱魯之策,今難弱齊也!”
拿著齊國相邦想出來的計策去對付齊國?
這不是純純的班門弄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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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狀不解的問道:“既然如此,文信侯此策何意?”
嬴成蟜若有所思道:“文信侯是意欲收買齊國的百姓豪強?”
呂不韋明顯露出了幾分詫異:“長安君為何如此言說?”
嬴成蟜一邊思慮一邊開口:“我大秦高價收購齊國布匹,看似是秦齊兩國之間的貿易。”
“但實際上,我大秦不可能深入齊國民間收購布匹,隻能從齊國商賈手中進行收購,齊國黎庶固然能從中得利,卻隻能得其小利。”
“而當今齊王對齊國的掌控力極低,此番交易所得恐怕也沒有多少能流入齊國國庫之中。”
“最能於此次交易中得利的,乃是暗中掌控齊國商賈的齊地百姓豪強和齊國士大夫!”
“彼時齊國的百姓豪強士大夫或會感念我大秦慷慨,亦或是會嗤嘲我大秦少智。”
“但無論他們對我大秦是何種態度,他們都已被我大秦綁上了利益的大船。”
“隻要他們通過貿易賺取的財富超過了他們通過戰爭能賺取的財富,無論他們心中對我大秦是如何看法都會不自覺的支持秦齊和平,以免斷了財富的來源!”
送錢送寶送女人隻是最簡單低級的收買方式。
持續時間長、隱蔽性強、迷惑性大的溫水煮青蛙式‘圍獵’才是收買更常見的形態。
而更為牢固的收買,則是在看似不經意間形成的利益共同體。
當利益共同體成型,即便被收買者再怎麼看不上收買者,依舊會為了維護他自己的利益而自發的去維護收買者!
在嬴成蟜看來,呂不韋此策就是要用利益將齊國的百姓豪強們綁上大秦的戰車!
能吃著魚生唱著歌就把錢給賺了,誰樂意打仗啊?
呂不韋欣慰的撫須而笑:“長安君所言,便是本侯之意!”
“長安君果然精善遊說!”
嬴成蟜拱手慨歎道:“若非文信侯上諫此策,本君著實想不到能以此策分化齊國的中央與地方。”
“此策誠然會耗去我大秦大量錢財,但卻能助我大秦得諸多臂助。”
“待我大秦入主齊地,這些人更會為我大秦提供諸多便利。”
“本君以為,文信侯此策甚善!”
呂不韋卻是搖了搖頭道:“此策有效,卻也不過是飲鴆止渴之策而已。”
見嬴成蟜直接和呂不韋聊上了,韓倉終於忍不住出列拱手道:“文信侯此策確實能阻滯齊國攻我大秦的腳步。”
“然,我大秦疲敝啊!”
“雖然長安君幾度滅國為我大秦賺取了諸多錢財,但我大秦花錢的地方更多!”
“若行此策,勢必會令我大秦內政運轉產生遲滯。”
“本官以為,阻滯齊國攻我大秦固然重要,但壯大我大秦自身卻更加重要!”
呂不韋撇了韓倉一眼,沒有直接回答韓倉的問題,而是麵向嬴政拱手再禮道:“其三,此番厚土賜福,齊國理應以厚禮相賀。”
“臣諫,令齊國行人轉告齊王建,當贈糧百萬石為賀!”
韓倉雙眼一亮,頓時就不吭聲了。
姚賈卻是皺眉道:“齊國近歲已陸續贈我大秦數百萬石糧。”
“即便齊國豐盈,其存糧恐已不足四成,再拿出百萬石糧必定會影響齊國運轉。”
“且此番齊王已公然表示願死於社稷,本官以為齊國恐怕不會甘願再贈我大秦如此之多的糧草!”
饒是姚賈都覺得呂不韋此策有點過分了。
本是天下最富的齊國近些年都快被嬴成蟜薅禿了,還要繼續薅?
薅羊毛也不能逮住一隻羊死命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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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韋的目光再次轉向嬴成蟜,笑而發問:“長安君可否再度披掛,為我大王而戰?!”
你若是說為大秦而戰,本君隻想去釣魚。
但你若是說要為嬴政而戰?
那本君必須得擼袖子!
嬴成蟜當即起身,毫不猶豫道:“大王劍鋒所指,便是本君兵鋒所向!”
呂不韋拍案而笑:“好一個長安君!”
“既如此,長安君可敢領兵二十萬東進郯城乎?”
嬴成蟜笑了:“不必詢問本君敢或不敢。”
“隻需告知本君何時出征!”
本君膨脹的都敢跟武安君李牧對壘了!
隻要此戰敵將不是李牧,本君怎會畏懼!
即便此戰敵將是李牧,隻要本君再綁上王翦一起出征,本君也不會畏懼!
呂不韋斷聲道:“齊王拒絕以百萬石糧草為我大秦賀之日。”
“便是長安君率軍出征之時!”
嬴成蟜了然頷首,而後看向嬴政沉聲道:“隻待大王一聲令下,本君即刻出征!”
看著嬴成蟜堅定不移的目光,回想著嬴成蟜渾身上下數不儘的傷疤和尚未愈合的傷口,嬴政眼底隱隱有些晶瑩,聲音卻無比果決:“長安君傷勢未愈,不得再戰!”
魏繚更是失聲而呼:“文信侯,切莫衝動!”
“我大秦著實已無再戰之力也!”
隗狀也滿臉苦澀的連連拱手:“文信侯久不在朝,恐怕不知我大秦吏治之難。”
“即便此戰我大秦能勝,我大秦也無力管理齊地,反而會因此生亂啊!”
魏繚等一眾秦臣本以為呂不韋回朝了,就能多一條拽著嬴成蟜的鏈子了。
結果呂不韋還沒正式回朝呢就要再讓嬴成蟜出去溜達?
大秦真的遭不住了啊!
呂不韋輕聲一笑:“諸位皆知我大秦無力管理齊地,齊王想來亦知我大秦無力管理齊地。”
“但,齊國敢賭嗎?”
“今趙國新亡、代國初立,其主力兵團更是已經北上伐匈。”
“燕國新遭大敗,燕太子自刎不久,燕王更是親自負荊祭祀,燕國正值王權不穩、民心動蕩之際。”
“代、燕二國未來定然會與齊國形成聯軍,但卻絕對不會於此刻出兵助齊!”
呂不韋加重了聲調,聲音染上了幾分瘋狂:“齊王可敢賭我大秦不會冒險攻齊乎?”
“齊王可敢賭代、燕二國會馳援齊國乎?”
“齊王可敢賭我大秦長安君會嚴格執行王令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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