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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十四年七月十二日。
漫射的晨光照亮了邯鄲城頭那杆迎風飄揚的大秦玄鳥旗,也照亮了那兩段一直無人理會的傾覆的城牆。
兩萬名秦軍精銳深入邯鄲城大街小巷,劍出鞘弩上弦,眼中滿是期許的盯著那一扇扇緊閉的屋門,嚴陣以待。
十萬名戰力充沛的秦軍將士於邯鄲城西王城門外整齊列陣。
十萬名功勳彪炳的秦軍將士以邯鄲城西王城門為起點,沿著寬闊的大道一路向西排開,以血肉和銅鐵構成了當世最為安全的通道。
邯鄲城西王城西六裡,通道儘頭。
李信、楊端和、蒙武、任囂、屠睢、蘇角等一名名青史留名的大將簇擁在嬴成蟜和王翦身後,排出了讓當今天下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都瑟瑟發抖的陣容。
嬴成蟜聲音嚴肅的連聲開口:“傳令都尉西鋒,邯鄲城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動亂。”
“所有權貴勿論身份,一旦開啟府門直接攻府,先擒再問!若遇抵抗,格殺勿論!”
“傳令都尉蕭途,定要做好安保工作,所有前來歡迎的黔首在抵近歡迎區域之前必須再次核驗驗、憑,一旦出現不在名單之人,直接擒拿!所有歡迎之人隻準佩劍,若攜弓弩匕首或身穿甲胄者,就地格殺!”
“傳令都尉孟南……”
即便嬴成蟜早就已經做好了周密的安排,但嬴成蟜還是忍不住不斷補充細節。
沒辦法,嬴政的刺客吸引體質實在是太讓人頭疼了。
而邯鄲城又是剛剛收服的新附之地,嬴成蟜豈能不多加小心!
就在嬴成蟜繼續絞儘腦汁的增強安保措施之際,王翦突然開口:“來了!”
嬴成蟜豁然抬頭,便見一支身穿重甲的騎士迎著初升的朝陽躍出了地平線。
赫然正是梁敢率領的警蹕衛士!
嬴成蟜振奮低喝:“傳令全軍,都給本將打起精神來!”
“傳令各部將領並各部果勇銳士,隨本將同迎大王!”
事實上,根本不需要嬴成蟜吩咐。
當秦軍將士們看到那逆著朝陽而來的秦王儀仗,所有秦軍將士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幾分,不由自主的站直身子,雙腿並攏,挺胸抬頭,雙眼之中滿是狂熱!
而被選中追隨嬴成蟜一同迎接嬴政的秦軍將士們更是熱血上湧、滿臉通紅,即便騎在馬上也將後背繃的筆直!
一路急行至嬴政車駕前方五十丈,嬴成蟜率先翻身下馬,麵向那遙遙可見的五馬大車拱手而呼:“秦長安君、此戰主帥、公子成蟜,攜我軍將士。”
“拜見大王!”
王翦等一眾將領也當即下馬,與在此戰中戰功最重的將士們一同拱手高呼:
“拜見大王!!”
當他們的呼聲傳向後方,二十二萬餘名曆經血戰、覆滅強趙、重創燕軍、殺人盈野的秦軍將士同聲嘶吼:
“拜見大王!!!”
被這毫不遮掩的殺氣所懾,邯鄲城內的所有國人都不得不匍匐於這支大軍腳下,就連呼吸都不敢過於粗重。
但嬴政卻不止從這呼聲中聽到了殺氣,更聽到了濃濃的尊敬!
不由自主的長身而起,嬴政掀開了車簾,眼中儘是欣慰和滿足的看著屬於他的大軍。
馮去疾趕忙低聲道:“大王,邯鄲城新附,尚不穩固。”
“臣諫大王且先居於車內,以免被賊人所乘。”
嬴政走下馬車,篤定的說:“寡人的將士們就在寡人身側。”
“便是邯鄲城內皆賊子,寡人又何懼之有?!”
嬴樂也趕忙勸諫道:“還請大王登車而入邯鄲。”
“今眾將皆列陣於前,大王身為君王豈有走向臣子的道理?”
嬴政隨意的說:“寡人身為君王,寡人為之便有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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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其他臣子還想再勸,嬴政頭也不回的繼續前進,沉聲道:“諸位愛卿無須再勸。”
“我大秦的將士們為了大秦、為了寡人出生入死,屢破強敵。”
“是寡人該拜謝將士們,而非將士們該拜見寡人!”
“諸位愛卿,隨寡人一起走走,好生看看我大秦的將士們!”
嬴樂苦聲喃喃:“這於禮不合啊!”
是的,這很不合禮法。
畢竟嬴政可是君王,他豈能用雙腳走向臣子?
但大秦群臣心中卻都感覺暖暖的。
因為大秦朝堂並沒有文臣武將的劃分,任何一名臣子都有可能領兵出征,今日王翦等人的待遇日後也有機會成為他們的待遇!
見嬴政走的格外堅定,李斯、馮去疾等臣子也都緊緊跟在嬴政身後,嬴樂心中一橫:“於禮不合便於禮不合!”
“我大秦何懼於被他國呼做蠻夷!”
“諸位同僚,跟上大王!”
眼見嬴政率領大秦群臣邁步而來,嬴成蟜有些訝異。
劇本裡沒這一出啊!
但嬴成蟜顯然不可能等著嬴政走向自己,便也帶上一眾將領快步向前。
看著加快腳步向自己走來的嬴成蟜,嬴政的視線有些恍惚。
曾經那個白白嫩嫩小小隻的身影和眼前這血氣撲鼻高壯威武的身影不斷交錯、融合,最終定格為一個燦爛的笑容。
“大兄!!!”
十八年前,兩兄弟初次相見的第一眼,嬴成蟜便用奶聲奶氣的嗓音喊出了這個稱呼。
彼時的嬴政剛出狼穴又入虎窩,對一切都抱有強烈的警惕,麵對嬴成蟜的呼喚,嬴政的第一反應是迅速後退數步,冷然喝問來者何人。
回想著曾經,嬴政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溫聲呼喚:“王弟!”
嬴成蟜暢快大笑:“未曾想,大兄竟會親來邯鄲!”
“此實乃邯鄲之幸也!”
遙望麵前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池,嬴政慨然道:“十八年前,乃兄以為乃兄此生都不能再踏邯鄲之土,也不願再踏邯鄲之土。”
“彼時一去,便是永彆。”
“乃兄著實未曾想到,僅僅十八年!僅僅隻是十八年後,乃兄便將再次進入邯鄲城!”
“乃兄之所以能再入邯鄲,皆賴王弟也!”
嬴成蟜笑了笑,卻沒有多說什麼,也不認為自己需要多說什麼,隻是站在嬴政身側,右手一引,笑而開口:
“歡迎秦王抵達他忠實的邯鄲!”
嬴政心臟猛的一熱,朗聲大笑:“王弟,與乃兄同往!”
沒有登車,嬴政就這樣用雙腳走向邯鄲城。
當嬴政踏上由秦軍將士拱衛的通道,通道兩側的兩屯秦軍將士眼中滿是崇敬和好奇的看著嬴政,扯著嗓子嘶聲高呼:“拜見大王!”
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之近的親眼看到嬴政的模樣。
而這一幕,必將永遠印刻在他們的心底!
忠誠的種子也因為近距離的接觸和強烈的儀式感而被隨之種下!
嬴政餘光瞥了嬴成蟜一眼,便知這定是嬴成蟜的安排。
隱蔽的瞪了嬴成蟜一眼後,嬴政目光轉向兩側將士。
當嬴政看到一名名缺了胳膊、手掌甚至是少了一條腿卻還堅持著單腿站立的將士時,嬴政的聲音不由得變得格外溫和:“眾將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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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嬴政走過由這兩屯將士拱衛的道路,拱衛著下一段道路的兩屯將士迫不及待卻又格外整齊的嘶聲呐喊:
“拜見大王!”
其聲其勢,似是誓要比前兩屯袍澤喊的更恢弘才肯罷休!
嬴政臉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認真的看著一名又一名傷兵,再度頷首溫聲道:“眾將辛勞!”
一路前行,一路問候。
在十萬秦軍的夾道歡迎下,嬴政率領大秦群臣用雙腳走過了這六裡通道,終於走到了邯鄲城西王城外。
麵皮有些發僵的嬴政本以為歡迎儀式到此就該結束了。
但嬴政沒想到的是,竟有四萬多名黔首聚集在西王城城門外兩側。
當嬴政出現在他們麵前,四萬多名黔首齊聲高呼:“邯鄲國人,恭迎大王!”
嬴政怔然:“邯鄲國人?”
“邯鄲國人竟會來迎接寡人!”
嬴政加快腳步,目光在這些人的臉上來回巡視,竟然看到了幾張頗為熟悉的麵孔!
他們有的是邯鄲城內的小販,有的是趙王宮內的宦官,還有的人的身份已被嬴政遺忘。
嬴政獨獨不會忘記的,是昔日他們在麵對嬴政時那如出一轍的憤恨和厭惡。
而今日,這些人竟都站在邯鄲城外滿臉恭敬討好的迎接他!
一名老丈更是在兩名幼童的攙扶下走出人群,顫顫巍巍的走向嬴政,躬身拱手:“邯鄲國人,趙鏢,拜見大王!”
看著麵前這名須發皆白,看起來就很老的老者,嬴政也拱手還禮:“見過老丈。”
趙鏢聲音顫抖卻無比誠懇的說:“近歲邯鄲之民,多艱也!”
“早聞秦國日益興盛,下有增產之術,中有能臣大將,上有不世出之雄主!”
“老朽,羨秦久矣!”
“今日王師終至,老朽心中快哉,便是立死於此也再無遺憾!”
嬴政心中又是一熱,溫和又熱絡的笑道:“老丈切莫如此言說!”
“既然老丈相信大秦,信任寡人,那就更該好生將養身子,好生看看這方天下會變成如何模樣!”
趙鏢用力點頭:“既是大王吩咐,老朽怎能不從命!”
“娃兒!”
從稚童手中接過一個木質大碗,趙鏢雙手顫抖的雙手舉起碗,誠懇又期許的說:“大王遠道而來,定然疲憊。”
“恰巧昨日老朽的曾孫兒獵得一鹿,老朽取其肉慢燉一日,如今滋味定然濃鬱。”
“願大王不棄,飲此鹿湯!”
迎著所有邯鄲國人期許又忐忑的目光,嬴政沒有猶豫的雙手接過了木碗,湊近嗅聞了一番,頷首而讚:“此湯,甚美!”
沒聞到刺激性氣味,嬴政便將碗中湯一飲而儘,朗聲大笑:“此湯,甚鮮!”
一眾邯鄲國人見狀狠狠的鬆了口氣,不約而同的再度拱手,滿心感激的歡呼:
“拜謝大王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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