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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十四年五月十八日。
巨鹿郡南部,一支兵馬手持秦軍大旗,奮力急行。
中軍位置,李信看完手中將令,冷聲一哼:“長安君還算有些良心。”
“若是長安君也忍下了大王被刺之仇,本將得見長安君之際必當好生唾罵之!”
傳令兵目光放空,根本不敢聽李信這話,繼續開口:“朝中信使已至軍中,令我軍迅速撤軍。”
“雖然主帥因前線戰況與朝中料算不同而暫時推拒了王令,但主帥以為拖延不了幾日時間。”
“是故,還請李將軍所部加快速度!”
李信目光之中滿是自信和篤定:“回稟主帥。”
“就說末將所部必能全令!”
“然。”李信目光中多了幾分沉凝:“據末將判斷,代郡諸城縣令的態度都有些怪異。”
“末將攻城之際,諸縣縣令依舊堅決死守,各城之間還會互相馳援。”
“末將經代郡南下之初,行路艱難,各城屢次發聯軍阻截末將。”
“但末將陣前與敵將言說意欲借道南下後,便再未曾見敵軍阻截。”
“末將以為,趙公子嘉很有可能已經掌控了代郡,隨時都有可能會重樹趙國大旗,並整合故趙國力再起戰端。”
“請主帥多加小心!”
傳令兵當即拱手:“唯!”
李信將將令交給家兵保存,沉聲而喝:“傳本將令!”
“全軍急行!”
近三萬秦軍再次啟程,以尋常將領根本無法理解的速度向著主戰場奔馳而去!
就在李信所部急行趕路之際,各部燕軍也已收到燕丹的將令,紛紛踏上回程。
戰爭,也隨之打響!
巨鹿城東南方向十三裡。
“左翼前進,側擊敵軍!”易迅嘶聲怒吼:“給本將鑿穿秦軍側翼。”
“殺散秦軍!”
易迅左部的燕軍步卒離陣而出,於戰場西北方向向著居於戰場南方的羌槐中部發起衝擊。
僅隻是易迅左部一部燕軍便擁兵四千,反觀羌槐所部全軍卻不過七千餘兵馬!
然而羌槐卻麵無懼色,沉聲而喝:“令!”
“前部繼續牽製易迅中部,左右二部兵馬自左右兩側直插易迅中部!”
“中部步卒與後部合兵,阻截敵軍右部,中部騎士隨本將阻截易迅左部!”
呼喝間,羌槐一夾馬腹,率領八百騎士便向著易迅左部的四千餘燕軍發起衝鋒!
持弓在手,羌槐雙眼緊緊盯著易迅左部,默默估算距離。
突然間,羌槐拉弓搭箭,口中大喝:“持弓!搭箭!”
“目標左前方,拋射!”
“放!”
喝令之際,羌槐自己平舉短弓,目光鎖定了一名燕軍二五百主,手指隨意撒放。
“嘣~”
箭矢離弦飆射,越過數十丈距離後穩準狠的刺入了那名燕軍二五百主的眼眶之中!
羌槐看也不看自己的戰果,右手如猿臂般向後延伸,重新取出了一枚箭矢,單眼略略一瞄,便又射出了一箭。
這一次,弦若雷鳴!
“嘣!!!”
緊隨羌槐之後,八百根弓弦同時炸響,八百根箭矢飆射上天,而後向著易迅所部潑灑而去!
“舉盾!快!散陣前進,各自舉盾!”
“額的胳膊!額的胳膊!”
“加速左轉,唯有全殲此部秦軍,我軍方才能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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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箭矢隻導致百餘名燕軍將士死傷,但卻對此部燕軍的士氣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因為常年在北方征戰的他們很清楚,他們即將麵對的會是怎樣的戰局!
羌槐一連射出四箭後,頭也不回的一勒韁繩,斷聲而喝:“向右急行!”
易迅左部開始向著東側狂奔,但羌槐麾下騎士卻借助馬速以更快的速度率先抵達易迅所部東側,搶占了右側身位!
看著近在咫尺的燕軍步卒,羌槐嘴角微微上翹:“左側騎士各自射殺敵軍!”
“放!”
位於左側的騎士當即拉弓搭箭,向著自己心儀的對象送出了滿含期許的箭矢。
“不!!!”
“額的腿中箭了!莫要踩額!莫要踩……”
“加速!快啊!向東北方向轉進,務必限製住秦軍騎士動作!”
大部分弓兵都是左手持弓、右手拉弦,所以大部分弓騎士的攻擊角度唯有前方和左側這一片區域。
作為時常與匈奴騎士打交道的燕軍很清楚,唯有讓自身處於羌槐所部右側才能讓羌槐所部無法拉弓射箭,破除自身被放風箏的惡劣局麵。
但,知易行難!
饒是易迅所部再怎麼拚命狂奔卻也終究趕不上戰馬的速度。
在羌槐的親自率領之下,僅僅八百騎士就牽扯住了易迅左部的四千餘燕軍,並不斷對其造成殺戮!
遙遙看到這一幕,易迅心中大急,斷聲而喝:“傳本將令!”
“中部騎士出陣,纏住秦都尉羌槐所部,解放我軍左部兵馬。”
“戰車離陣,伺機配合騎士合圍秦都尉羌槐!”
易迅中部陣型裂開,兩架戰車緩緩提速,最終衝出燕軍軍陣,向著羌槐所部衝殺而去。
而在戰車側翼還有千名騎士,向著羌槐所部右側策馬狂奔而去!
羌槐卻是不驚反喜:“本將本以為能以八百騎士牽扯住四千步卒已是驚喜。”
“卻未曾想,燕將竟還有驚喜等著本將!”
雖然身為都尉,但作為多次追隨嬴成蟜出征的老將,羌槐早已不再將他自己視作需要被保護的點位,而是將他自己視作戰場中頗為重要的戰爭資源。
以自己的安危和八百騎士為代價,牽扯住四千燕軍步卒、一千燕軍騎士和兩架燕軍戰車。
簡直不要更值!
耐著性子等到燕軍騎士和戰車遠離了易迅中部後,羌槐振奮而喝:“傳令左右二部,趁勢衝擊易迅中部!”
“將士們,纏住易迅左部,為袍澤們爭取戰機!”
在羌槐的極限拉扯下,雖然易迅所部的兵力是羌槐所部的兩倍有餘,易迅所部卻遲遲無法突破羌槐的阻截,甚至是損失慘重!
看著散布於戰場上的大量燕軍屍體,易迅的心在滴血。
遙望漸漸被夜色籠罩的秦軍將旗,易迅斷聲而喝:“前部退後休整,後部舉火上前!”
“各部連夜作戰!”
“秦軍固然精悍,然秦軍終究兵寡,為拉扯我部不得不多做奔馳。”
“優勢依舊在我!”
“便是耗!我軍也能耗垮秦軍!”
一根根火把被點燃,一團團火焰升騰而起。
但亮起的火把卻比易迅意料之內多出太多!
餘光捕捉到西北方向那條由火把構成的火龍,易迅心頭一慌,卻強做嗤嘲道:“此戰各部秦軍皆不過數千人,焉能有如此大軍。”
“秦軍又在扁擔上插了大量火把,以此迷惑我部?”
“嗬~”
“此策早已被楚軍敗兵傳遍天下,安能騙到本將!”
“各部聽令,前進!”
看著列陣向本部推進而來的易迅所部,羌槐眨了眨眼:“燕都尉易迅,醉酒乎?”
我軍近三萬援軍正明晃晃的急行而來,結果燕軍非但不逃,反倒是主動進攻我軍!
不愧是燕太子丹的部將,竟然如此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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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兵手中接過長鈹,羌槐振奮大喝:“將士們!”
“我軍友軍已現,燕豎竟然還敢向我軍衝鋒!”
“我等該當何如?”
六千餘殘兵齊聲高呼:“戰!”
羌槐朗聲大笑:“擂決勝鼓!”
“進軍!”
羌槐一馬當先,親領中軍迎向燕軍。
正麵相撞!
在羌槐的刻意指揮下,秦燕二軍剛一接戰便迅速糾纏到了一起。
當易迅發現那遠處的火龍不是由扁擔營造的假象,而是真真正正的近三萬秦軍之際,燕軍已經沒了避讓的空間!
易迅隻能眼睜睜看著李信率領大秦北方兵團重重的撞向最為脆弱的易迅後部!
“我軍後部陣破!我軍後部已亂!”
“都尉,我軍已被秦軍全麵包圍!究竟該當何如,請都尉速速示下!”
“莫要再殺了,額請降!”
驟然被秦軍大軍圍困,燕軍那本就不高的士氣瞬間跌至底穀!
大量燕軍就地請降,就算是還在堅持戰鬥的燕軍臉上也寫滿了驚慌。
羌槐暢快大笑:“燕豎!瞪大眼睛好生看看,現在究竟是誰眾誰寡!”
“我軍援軍已至,將士們,殺敵!”
羌槐正欲率中部鑿穿燕軍,就見五架戰車已在燕軍叢中殺出了一條血路,並將血肉紅毯一路鋪陳至羌槐麵前。
紅毯後方,李信親率潺騎騎兵衝鋒而來!
羌槐趕忙拱手:“拜謝李都尉千裡馳援!”
“此戰過後,本將必設大宴以謝!”
李信隨意拱手還禮後道:“羌都尉無須多謝。”
“此戰後續還需要羌都尉多多費心。”
羌槐愕然:“李都尉的意思是?”
李信笑道:“我部勞師遠征而來,急需休息。”
“今燕軍陣型已破、士氣已亡,已無須我軍再戰。”
“本將將率我部袍澤即刻紮營休整,餘下的燕軍便要勞煩羌都尉費心了。”
羌槐趕忙道:“我軍固然阻截此部燕軍數日,但是李都尉率部而來方才能鼎定勝局。”
“此戰追殺自然要交由李都尉所部。”
戰爭中最能賺軍功的階段絕對是追殺階段。
現在李信所部把最難打的攻堅戰打完了,卻不參與追殺,等於是活兒乾了卻不領工資。
此事若是傳出去,他羌槐還做不做人了!
李信笑著舉起了一顆頭顱:“有此功,便足矣。”
“主帥交與我部的命令在於馳援各部袍澤,軍功隻是次要。”
看著易迅那死不瞑目的頭顱,羌槐終於安心了些許,當即道:“既是主帥之令,本將自不當多言。”
“我軍營帳就在東南方向五裡,李都尉若是不棄,可率麾下直接入駐我部營帳!”
李信略略頷首道:“多謝!”
將易迅的頭顱扔給家兵,李信看也不看後方那潰敗的燕軍一眼,傲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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