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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喜的道德觀有種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美感。
倘若燕王喜能依靠如深淵般無下限的道德底線為燕國獲得好處，甚至是振興燕國，那燕王喜或許能因此而引來不少能臣的效忠，甚至是引領全民道德開始滑坡。
然而事實卻是燕王喜雖然打破了道德的底線，但他的無恥卻沒能給燕國帶回任何正向回報，隻給燕國帶去了數次戰敗與數不儘的恥辱！
所以不隻是大秦因為燕國的屢屢背盟和刺殺事件而深恨燕國，就連樂乘等一眾燕國重臣都因為燕王喜的無恥和愚蠢而舍棄了在燕國擁有的一切榮華富貴、高官厚祿，不顧燕王喜的苦苦挽留，轉投他國。
就連已經在燕國位高權重的臣子都拋棄了燕國，又有幾個彆國臣子會對燕國心生向往？
嬴成蟜眼含笑意道：“燕王無雄主之相，無容人之量。”
“是故，多有燕臣奔他國，少有良臣轉投燕。”
“但燕太子恐怕並不如此以為啊。”
孫繼武搖了搖頭道：“據傳燕太子也屢屢因燕王之舉而與燕王爭執，甚至曾因此多次於朝堂之上與燕王爆發爭執。”
“燕太子的使者在勸降孫某之際更是未曾言及燕王，隻是言說燕太子會助孫某得高官厚祿。”
“孫某以為，燕太子理應同樣知燕王非是明主，故而隻以燕太子之名勸降。”
嬴成蟜眼中浮現出幾分不屑：“昔燕太子以太子之身與我王商談秦燕永好。”
“今燕太子又以太子之身遊說各縣縣令。”
“燕太子時至今日竟是還不明白。”
“他雖是燕太子，卻也隻是燕太子！”
燕太子的身份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都極其尊貴，需要好生逢迎。
因為燕國太子能給出讓這些人心動的利益，燕太子的身份對於這些人而言也足夠尊貴。
但各縣縣令卻都早已不是白身，反而是能執掌一縣之地的重臣。
他們已經在官場上獲得了一定地位，也已經有了可以拿得出手的政績，無論轉投哪國都不再必須由旁人引薦。
其中能臣會選擇與自己思想、戰略相符的國家投效，同謀大業，共襄盛舉。
祿臣則是會選擇能給予自己更多好處的國家投效。
而無論是讓能臣心動的國家發展，還是能讓祿臣心動的高官厚祿，燕丹都無法給予。
原因很簡單，他隻是太子，而不是燕王！
燕丹無法讓燕國順著他的心意發展，所以燕丹個人的人脈、交情、承諾和魅力都不能直接和燕國掛鉤，更無法轉化為燕國的國家吸引力。
燕丹也無法一言而決官位，甚至無法影響郡守、三師等上卿之位的歸屬。
各縣縣令又憑什麼因為出於對燕丹的好感就帶著治下城池轉投燕國？
沉吟半晌後，嬴成蟜的嘴角突然微微上翹：“傳本將令！”
“都尉任囂率本部兵馬奔赴列人城，都尉王群率本部兵馬奔赴肥城，都尉……”
一連點了十餘名都尉後，嬴成蟜沉聲道：“各部明日日出（5：00）出發，急行前進，持趙王王令遊說各城歸降大秦！”
“態度一定要懇切，表現出我大秦的愛才之心，更要表現出我大秦的急迫與堅決！”
“沿途若遇燕國使臣，無須多言，立斬之！”
眾將當即拱手：“唯！”
而後任囂低聲道：“主帥，現下諸多故趙縣令本就在秦燕之間徘徊不定、待價而沽。”
“末將以為，我等若是表現的頗為急迫，各縣縣令更是會借此要挾我大秦給予其更多的利益、更高的官位。”
“敢問主帥，我等最高可以給予各縣縣令多少利益？”
其餘眾將也紛紛看向嬴成蟜，就連已經歸降的孫繼武也偷瞄著嬴成蟜，同時心中暗恨。
本官降的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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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眾將目光，嬴成蟜輕聲一笑：“利益？”
“各縣縣令若是主動歸降，我大秦便不會進攻此城。”
“這，便是我大秦給予他們的利益！”
所有人：啊？？？
……
秦王政十四年五月十五日。
燕丹本以為嬴成蟜將於今日抵達內黃戰場，並與燕丹陣前答話，而後配合蒙武所部展開對燕丹所部的反攻。
然而燕丹卻遲遲沒能等來秦軍，反倒是等來了一批又一批的傳令兵。
“報！秦都尉任囂率軍七千兵臨列人城，降將任遊入城遊說列人縣令。”
“報！秦都尉王群率軍八千兵臨肥城，肥城拒不開門，王群所部已開始圍困肥城，作勢攻城！”
“報！我部路遇秦都尉蕭途所部，僅卑下一人得以逃脫！”
“報！陽狐城已降於秦！”
“報……”
聽著一名名傳令兵或使者的回報，燕丹臉色有些難看：“孤領兵三十萬圍困內黃城，秦長安君卻不速速增援內黃城，反倒是分兵十數處遊說故趙城郭？！”
“秦長安君無懼孤大破內黃，陣斬秦將軍蒙武乎！”
孤麾下可是足足有著三十萬大軍。
三十萬！
結果嬴成蟜卻好像戰場上沒有燕丹這支大軍一般，隻顧著收取各處城池。
這讓燕丹感受到了深深的折辱。
秦長安君怎能如此無視孤的存在！
而即便嬴成蟜對燕丹置之不理，燕丹依舊無法在短時間內攻破內黃城這個事實，更是讓燕丹倍感屈辱！
燕獾沉聲道：“秦將軍蒙武乃是秦國老將，想來秦長安君也對秦將蒙武頗為信任。”
“末將以為，秦長安君並非是因為無視我軍方才先取趙國諸城，而是因秦國已掌控邯鄲以西之趙土，能從南、西兩個方向獲取輜重。”
“反觀我軍卻是孤懸於外，大半輜重線都需要經過故趙地。”
“一旦秦長安君利用趙王王令輕取我軍北方的趙國諸城，則我軍輜重線必斷！”
燕獾的目光多了幾分擔憂：“屆時，我軍的三十萬大軍便將不再是我軍的優勢，反倒會變成我軍的負擔！”
“秦長安君之策，實乃觀全局而落子之策！”
一旦嬴成蟜的戰略成功，內黃北部諸城紛紛歸降秦國，燕丹所部便會被關在秦國疆域之內，糧草斷絕、後繼無力，甚至於不戰而潰！
在燕獾看來，嬴成蟜雖然沒有主動進攻燕軍，但卻已經將一枚繩索扔向燕軍的脖頸，隻待緩緩收緊、勒死燕軍！
燕丹聞言也不由得麵露肅色：“燕副將所言，有理！”
“秦長安君著實乃是當世大才。”
“莫說秦長安君全取我軍北方疆域，秦長安君僅隻是於我軍輜重要道落子數顆，我軍便危矣！”
“為我軍安危計，我軍必須以更快的速度遊說故趙諸城！”
“孤近些年所得珍寶，可全數用於遊說諸城！”
燕獾心中輕歎，不得不提醒道：“秦軍雖是在遊說故趙諸城，卻也是在以重兵威脅故趙諸城。”
“末將以為，我軍使者恐難入城也。”
“即便我軍使者能潛入城中，故趙各城縣令麵對城外秦軍也必會心生壓力，歸降之心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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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以為，諸縣令心中憂慮絕非錢財珍寶可解！”
“我軍若欲接收故趙諸城，亦或是讓故趙諸城不投秦國，當需先解故趙諸城之圍。”
不歸降燕國，故趙諸縣令可能要和城外秦軍乾一架。
歸降燕國，故趙諸縣令必然要和城外秦軍乾一架。
這都不是白歸降燕國的事兒了。
這是上杆子找仗打啊！
有多少縣令會為了些許錢財而正麵應對嬴成蟜的攻城，得勝之後再歸降燕國？
就算他們願意，他們真能扛得住嬴成蟜的攻城嗎！
都尉公孫高卻是駁斥道：“末將卻以為不然！”
“我軍若欲確保我軍輜重無憂便不能隻得一城之地，而是當打通一條從大燕通往此地的坦途，至少也需得安國、安平、扶柳等十三城！”
“若是其中任何一城早早歸降秦國，則我軍輜重還必當繞路，我軍也必當拿下更多的城池以確保輜重無憂。”
“然，秦長安君尤善速戰，又有趙王王令在手，定會有城池如陽狐城一般早早歸降。”
“如此一來，我軍便唯有分兵出擊，同時馳援諸城！”
在嬴成蟜已經分兵撲向諸城的情況下，如果燕丹想和嬴成蟜搶奪故趙諸城，燕丹就不得不和嬴成蟜一樣選擇分兵！
但嬴成蟜分的起，燕丹分的起嗎？
公孫高帶著幾分後怕的說：“然，那可是秦長安君啊！”
“昔年末將曾隨相國將渠對戰秦長安君，我軍大敗，相國將渠戰死。”
“而今便是強如趙國都被秦長安君一戰而滅之！”
“我軍相較於秦長安君而言，唯一的優勢便在於我軍兵眾。”
“一旦分兵救援諸城，我軍優勢也將一朝淪喪！”
燕丹眉頭緊鎖道：“那公孫都尉以為，我軍該當何如？”
公孫高轟然拱手，肅聲道：“末將諫，集中兵力，主動西進。”
“趁秦軍立足不穩，與秦軍決一死戰！”
燕獾眉頭緊鎖，斷聲駁斥：“若如此，我軍便隻有一戰之力。”
“一旦此戰陷入僵持，我軍將必敗無疑！”
爭執間，嬴成蟜分兵之策給予燕丹的壓力顯露無疑。
要麼，燕丹不為長遠做打算，帶著所有兵力一股腦的莽向嬴成蟜，迅速在正麵戰場戰嬴成蟜而勝之。
要麼，燕丹放棄燕軍最大的優勢、兵分多路，加入故趙城池爭奪戰之中，以短期難以聚集大軍為代價爭取久戰之力。
沉吟許久後，燕丹終於下定了決心：“秦燕之戰並非必要。”
“今秦國疲敝，未必會願與我大燕決一死戰！”
“為我大燕開疆擴土、壯我大燕國力方才是首要之重。”
“傳孤令！”
“各部都尉分兵出征，配合被困之故趙城郭夾擊各路秦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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