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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第一次違抗王令,趙王遷忍了。
畢竟李牧經常違抗王令,但每一次違抗王令之後都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但李牧第二次違抗王令,趙王遷就忍不了了!
趙王遷無法理解的說:“前番寡人在相邦的教導之下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下達了正確的王令。”
“這依舊不足以取信武安君乎?”
寡人知道寡人年幼,武安君不信寡人也是理所當然。
但事實證明寡人是對的,武安君才是錯的。
無論是從戰爭考量還是從身份考量,武安君都理應聽從寡人之令啊!
武安君怎麼就再抗王令了呢!
郭敞苦澀搖頭:“武安君的原話是:此戰應該如何打,本君心中有數。”
“若大王信不過本君,那便請大王另選他人為將!”
趙王遷水汪汪的眼睛瞪的溜圓。
該怎麼打,本君心裡有數?
若是信不過本君,就另選他人為將?
李牧這自信的模樣,把趙王遷都搞的不自信了!
趙王遷訥然道:“然,武安君敗也!”
郭敞聲含薄怒:“但武安君並不認為是武安君敗了。”
“武安君親口對臣言說:我軍戰敗非戰之罪!”
“在武安君看來,我大趙此戰乃是敗給了天!”
“是滏口陘內的那一次地龍翻身讓我軍戰敗,是天地不讓我大趙得勝啊!”
此話一出,就連郭開都震驚了。
武安君這麼勇的嗎!
大趙群臣更是一片嘩然怒斥:
“我大趙此戰乃是敗給了天?武安君可知他在說什麼!武安君安敢將自己的戰敗推給我大趙社稷!”
“我大趙上承天命、下承地澤,自有天地庇佑!天地隻會助我大趙,而非是那暴秦!”
“天地絕不會拋棄我大趙,滏口陘內地龍翻身定是因天地厭棄了武安君,本官諫立斬武安君以平息天地之怒!”
“荒唐!無恥!信口雌黃!咒我社稷!大王,臣請即刻捉拿武安君回返邯鄲城問罪!”
在李牧和前線將士們看來,他們隻是在陳述戰爭過程中的事實而已。
後峧山之戰的關鍵轉折就在於那一次地龍翻身!
地龍翻身啊!
這不是天地之威又是什麼?
李牧隻是在實話實說而已,李牧甚至還想請朝中幫忙請位大巫來與嬴成蟜抗衡呢!
但後方朝臣們卻不這麼想。
滏口陘內的地龍翻身和滏口陘之敗都隻能怪在李牧頭上,而不能上升到國家。
如果天地都在幫助秦國進攻趙國,那輕則意味著趙王惹怒了天地,重則意味著天地拋棄了大趙!
國內野心家完全可以將矛頭對準趙王遷,言說趙國之所以被天地懲罰都是因為天厭地棄趙王遷,從而擁立新王!
其他國家則是可以將矛頭對準整個趙國,言說天厭地棄趙國社稷,各國伐趙都是在替天行道,趙人護國卻是在逆天而行!
所以在群臣看來,李牧這話不隻是在推卸責任,更是要將趙王遷和趙國推進深淵之中!
趙王遷小腦瓜子嗡嗡的,麵上多了幾分惶恐。
難道是寡人哪裡做的不好,惹怒了天地嗎?
可是,寡人尚未親政呀!
察覺到趙王遷的神色變化,郭開給身側遞了一個眼色,而後靜靜等待。
很快,一道焦呼破開了龍台殿內的嘈雜。
“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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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候者快步跑進龍台殿,轟然拱手:“我部探得前線重要軍情,求稟大王!”
郭開毫不猶豫道:“既是前線重要軍情,自當速速上稟!”
候者拱手再禮,肅聲開口:“三日前,秦長安君邀武安君陣前答話。”
“兩軍陣前,那秦長安君竟然言說!言說……”
候者一臉的糾結憤怒,卻磕巴著不願繼續開口。
郭開沉聲道:“大膽的說!”
“如實上稟乃是汝等職責所在,無論說了什麼,大王都當赦汝等無罪!”
“大王以為呢?”
趙王遷從自我懷疑中抽出心神,用力點頭,誠懇的看向那候者道:“大膽言說便是。”
“寡人必不罪汝!”
“拜謝大王!”候者感激的拱手一禮後,方才繼續開口:“那秦長安君竟然怒斥我大趙相邦為奸臣。”
“言說左師不幸亡故一事定然與相邦有關,甚至指責我大趙攻秦乃是因相邦的一己私利,相邦更是要借此而做竊國之賊!”
大殿之內,又是一片嘩然怒斥:“秦長安君安敢如此汙蔑我大趙相邦!”
但一雙雙眼睛的餘光卻儘數投向郭開。
他們很清楚,這名候者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必然是郭開的手筆。
隻是郭開未免也太拚了些,竟然連這種話都讓候者說給大王聽!
郭開就不怕大王順著這個思路思考,而後心生猜忌嗎?
果不其然,趙王遷的臉色變了幾分。
然而郭開卻是一臉坦然道:“本相做事,無愧於心!無愧於先王!”
“旁人如何言說,本相何懼之!”
“且秦長安君固然為君子,卻是秦之長安君、我之仇寇。”
“仇寇愛吾,則吾愧對大趙。”
“仇寇恨吾,方為吾之所好!”
郭開這坦然又無畏的模樣頓時讓趙王遷心安不已。
相邦的辛勞,寡人都看在眼中。
即便那般辛勞,相邦依舊會時常給寡人帶些宮外的美事,相邦怎麼可能是奸臣啊!
趙王遷主動開口道:“此皆為秦長安君之汙蔑也!”
“武安君是如何為相邦解釋的?”
候者苦聲道:“武安君,未曾解釋!”
趙王遷訝然:“未曾解釋?”
候者聲音中多了幾分怒氣:“武安君不止未曾解釋,甚至附和了秦長安君。”
“更是當著兩軍將士的麵言說:朝中多有亂臣賊子,擾亂朝政!”
龍台殿內嘩然之聲再起。
“武安君此言何意?武安君以為相邦是亂臣賊子、還是我等是亂臣賊子?”
“臣再拜請大王,立刻召回武安君,令武安君來這龍台殿當麵對峙,臣倒是要讓那武安君自己指認,究竟誰才是他眼中的亂臣賊子!”
“本官以為,還是罷了,否則武安君恐怕會首先指責太後啊!”
群臣的指責怒斥喚醒了趙王遷不好的記憶。
雖然趙王遷年歲尚小,但趙王遷卻永遠都不會忘記,李牧曾在這朝堂之上公然指責趙王遷之母是娼女出身,低賤卑微,不配為王後!
不由得,趙王遷聲音轉冷:“寡人以為武安君此言,有失偏頗!”
候者怒聲道:“不止如此,那秦長安君更是言說大王昏聵暴虐,絕非雄主!”
“趙孝成王、趙悼襄王正站在黃泉直勾勾的盯著呢!”
趙王遷攏在袖中的小手悄然攥緊。
身為一名年方十歲的君王,趙王遷既驚喜於自己早早當上了這個國家的王,又生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好,辜負了父親和祖父的看重。
結果現在,嬴成蟜竟說趙王遷的父親和祖父都正在黃泉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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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要盯著他而不去投胎?
定然是因為他們覺得趙王遷這個趙王不稱職啊!
郭開見狀沉聲開口:“武安君終究是武將,看不清局勢亦是常態。”
“是故,武安君辱本相,本相不怪武安君。”
“但本相相信武安君定會為我王聲譽而與那秦長安君嚴詞辯駁!”
候者搖了搖頭,厲聲低吼:“武安君盛讚秦長安君,並言說秦長安君:實乃真君子也!”
“本將對秦長安君此舉,敬之佩之!”
龍台殿內的氣氛有些古怪,就連群臣怒斥的聲調都多了幾分飄忽。
話已至此,所有朝臣都聽明白了。
這話絕對不是李牧說的!
至少不是李牧原本的意思。
就連趙王遷都覺得有些不對勁:“武安君果真如此言說?”
如果武安君真的對寡人如此不滿,父王臨終之前又為何要叮囑寡人可以信任武安君?
寡人年歲尚小容易被騙,但父王總不會被武安君欺騙吧!
候者轟然拱手:“卑下所言,句句屬實!”
“若有一句假話,卑下願以死謝罪!”
趙王遷眉頭微皺,看向候者的目光依舊多了幾分懷疑。
郭敞見狀怒聲開口:“汝說此番陣前答話發生在三日前?”
“那豈不正是本官剛剛傳完王令之際?”
“好哇!”
“前番本官傳完王令後,武安君便立刻與秦長安君陣前答話。”
“此番本官傳完王令後,武安君再次匆匆與秦長安君陣前答話!”
“難怪武安君如此狂悖,原來竟是與秦國早有勾連!”
郭敞給了趙王遷一個理由,一個李牧之所以會說出這番話的理由。
還不等趙王遷深思,郭開直接怒斥:“上卿郭敞!”
“武安君為國出征、屢立功勳。”
“而今不過是一個巧合而已。”
“汝豈能無憑無據的懷疑我大趙武安君!”
郭敞張了張嘴,最終垂頭喪氣的拱手:“是臣失言!”
郭開看向趙王遷,溫聲道:“無論武安君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武安君都是我大趙的武安君。”
“拜請大王莫要多想。”
“既然武安君有信心贏下此戰,那本相以為不若給予武安君以信任。”
“而後,靜待捷報!”
趙王遷見郭開都這麼說了,便也壓下了心中那些許猜忌,乖巧點頭:“就依相邦所言!”
郭開笑而拱手:“唯!”
該做的鋪墊,終於做完了!
武安君,你準備好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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