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鄢塵離得並不遠。
聽到全程對話的鄢塵趕忙跑了過來,連連拱手:“鄢縣絕非如此,絕非如此啊!”
鄢括一巴掌甩在鄢塵的臉上,怒聲喝問:“就是你這賊子在汙蔑我鄢縣?!”
“你這賊子姓甚名誰,是誰人派你來此的!”
雖然鄢塵是鄢括的族弟,但鄢括這一巴掌卻打的毫不留情。
巴掌剛剛挪走,鄢塵的臉頰就明顯紅了一大片。
鄢塵沒有在意臉頰的疼痛,隻是連聲高呼:“誤會!都是誤會啊!”
“我鄢縣實乃人傑地靈之所在,對於賊匪更是手腕淩厲!”
“庶民方才對上官所言,不過是因為最近鄢縣來了一夥兒流寇,故而可能有些亂子。”
“然,我等鄢縣子民都在自發剿匪除賊,鄢縣縣兵們也都在每日巡邏,想來無須多久就能還鄢縣一個太平!”
吳青略顯訝異的發問:“果真?”
“這麼巧的嗎?”
鄢括做出一臉的恍然之色,拍了拍額頭道:“確實如此!”
“近來有一股賊匪流竄至此,本官也在率除賊曹清繳,未曾想黔首們竟也已在自發剿匪。”
“隻是此事實乃小事,故而不曾告知諸位上官。”
吳青皺眉道:“此等事對於縣中官吏而言是小事,但對於農研衙署而言卻是大事。”
“農研衙署的同僚們多居於田間,並無城牆遮蔽。”
“境內安全尤為重要!”
“那般寶貴的人才,不能親涉險地啊!”
鄢括心中一狠,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天!”
“至多三日,鄢縣必定安穩無亂!”
鄢縣附近的所有盜匪賊寇要麼與鄢氏有關,要麼與熊留、屈虯有關。
隻要三人齊心協力,完全能讓鄢縣保持一段時間的太平!
吳青卻依舊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要不,本官還是再看看吧。”
“南郡疆域甚廣,也不差鄢縣一地。”
“為了研判農田而過於勞煩鄢縣官吏,本官心中不忍也。”
你不差?
我們差啊!
鄢括從懷中取出兩枚金豆子,隱蔽的塞進吳青手中,低聲道:“誤會,確實都是誤會。”
“鄢縣乃是南郡大縣,本官敢說,鄢縣絕對是南郡最為安全的地界。”
“吳研判無須多慮,至少也看看再說啊!”
感受著手裡的金豆子,吳青一慌:“這這這,不可不可!此乃違律之舉!”
“鄢獄掾快快收回去!”
看著吳青那掩飾不住的慌亂,鄢括心中一喜。
這人沒被送過、至少是沒怎麼被送過禮!
他關注的重點竟然是合不合法,而不是夠不夠多!
果然,分科舉士就是不靠譜,竟然把如此重要的官職委任給了如此經驗淺薄的雛!
這種沒什麼經驗的新官,可是最好對付了!
鄢括好像比吳青更訝異的反問:“吳研判您這是做甚?”
“下官雖然略有臂助,卻著實當不得如此厚賞。”
“您何必把您的錢財送給下官?”
吳青愣住了:“這是本官的錢?”
鄢括誠懇的說:“這自然是上官的錢!”
吳青這次呆愣不是裝的,他是真的有些傻眼。
睜著眼睛說瞎話、光明正大的行賄賂之事,竟沒有半點臉紅害臊嗎?
初入官場的吳青表示完全無法理解!
吳青早就知道百姓無恥,卻沒想到這些人能無恥到如此地步!
第(1/3)頁
第(2/3)頁
不過既然這些人為了求死甚至願意主動送出錢財,那本官又何必阻攔他們?
緩緩將金豆子攥在手中,吳青臉上多出了一抹笑容:“那要不,看看?”
鄢括斷聲道:“看看!必須看看!”
“吳研判您看,這田畝多好啊!”
“雖是比鄰山地,但卻臨近河流,不缺水源灌溉。”
“隻是因耕種的時間久了有些缺肥。”
“隻要好生糞之,必定大豐收啊!”
鄢括這話倒不是假話。
能被熊氏、鄢氏等多方勢力爭奪的田畝,絕對是整個鄢縣最好的一片田畝。
吳青卻是沒有理會鄢括的自賣自誇,隻是又撚起一抹土,認真的說:“此土觀之應為黃壤,整體應該是呈酸性。”
“打一桶土上來!”
兩名屬官當即上前,扛起一根洛陽鏟便向土層鑽鑿而下。
待洛陽鏟帶著一段段深層土壤浮出地麵,吳青蹲在地上,看著被取樣的土壤略略頷首:“層次劃分頗為明顯。”
“還有豔黃色、較粘重、呈塊狀的內層,這應該就是黃壤。”
“再繼續打深一些,盛裝標簽過後送回鹹陽!”
看著吳青等人的動作,尤其是看著那從未見過的洛陽鏟,鄢括的目光有些迷茫。
種地不就這樣那樣一下,再那樣這樣一下就好了嗎?
怎麼會這麼麻煩!
但麻煩之餘,吳青等人的動作和語言卻處處都透漏著兩個字:專業!
鄢括看不懂,但鄢括大為震撼!
看著洛陽鏟不斷將深層土壤吐入木盒之內,再由吳青的屬官為木盒標簽記號,鄢括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吳研判,這黃壤是什麼意思?”
吳青隨意的回答:“黃壤乃是土地類型的一種。”
“南郡的土壤主要是黃壤、紅壤、黃褐壤、黃棕壤、沙黑壤等等。”
“此地的土壤,應該就是黃壤。”
鄢括完全不能理解卻依舊點頭附和,隨即發問:“那敢問吳研判,我鄢城這土壤是好還是不好?”
吳青訝異發問:“將鄢縣畝產與彆處畝產對比一番,鄢獄掾自然就知道鄢縣的黃壤好不好了。”
“鄢縣官吏理應對此最為清楚,何必來問本官?”
吳青懂農業嗎?
他當然懂。
但吳青懂的農業知識不比鄢括多多少。
吳青方才所說的一切全都是嬴成蟜所撰小冊子上的話,不過是被吳青一字不改的背了出來而已。
所以吳青決不允許關於專業話題的走向被鄢括牽著走!
鄢括苦聲道:“鄢縣畝產不遜於南郡彆縣多少。”
“但相較於彆郡卻差了太多。”
“在初聽金汁治糞之術時,下官便歡欣鼓舞,以為鄢縣萬民有了出路。”
“隻不知,這金汁治糞之術是否適用於鄢縣啊?”
吳青搖了搖頭:“黃壤瘦、冷、濕,自然比不過彆郡的沃土。”
“且本官觀此地土層頗薄,想來還有水土流失之患。”
“金汁治糞可改此田之瘦、冷,卻難改其濕,若是有水土流失的話,便是糞田之物都會被衝入河中,糞了也是白糞!”
等了幾息沒等到答複,吳青看向鄢括發問:“此地是否有水土流失之患?”
鄢括拱手發問:“敢問吳研判,何為水土流失之患?”
“又該如何判斷水土流失之患?”
什麼叫水土流失?
本官讀了一輩子書也沒見過這四個字啊!
吳青解釋道:“雨水無法融於地,而是會橫流而走,在走時還會帶走沙土和田中肥力,這便是水土流失之患。”
“隻要此地土層日漸稀薄、畝產日益減少,那便是有了水土流失之患。”
“鄢獄掾作為鄢地官吏,理應對此有所了解才是。”
第(2/3)頁
第(3/3)頁
鄢括慚然回答:“下官乃是獄掾,並不司職農事。”
“下官這就喚同僚前來為吳研判答疑解惑。”
吳青扔掉手中土,又拍了拍手道:“鄢獄掾的同僚會親自下田耕作乎?”
“事涉田地,自然要直接詢問田間農人才是。”
“本官見前麵就有一座村莊,隨本官同去看看。”
聽吳青要奔農人家裡去,鄢括趕忙道:“農人貧苦粗俗,恐會驚了吳研判。”
“由下官傳召農人來接受吳研判詢問便是。”
雖然在鄢縣官吏早已做好了文書,這片屬於鄢氏的田畝在明麵上歸屬於數百戶農人。
但誰能保證這數百戶農人能在吳青麵前掩住真相?
若是讓吳青親自一問,難免露餡!
吳青搖了搖頭:“農人固然粗俗,但我等研判使本就是要與農人打交道的。”
“且農人就算再粗俗,也該明白本官是來幫他們提高畝產的。”
“誰會和糧食過不去?”
“更重要的是,本官不止要詢問一戶農人,而是要問遍所有農人,這又該如何傳召!”
鄢括毫不猶豫道:“那下官就將所有農人都傳召來此!”
吳青訝異的看向鄢括,眼中多了幾分警惕:“寧可讓所有農人主動來見本官,也不讓本官去見農人。”
“你們鄢縣是不是意欲欺騙本官?”
“本官可是領了長安君的令而來,必不能做瀆職之舉!”
鄢括低聲道:“下官可以用性命擔保,鄢縣絕對不會對吳研判有半點欺瞞。”
“隻是,若入農人家中,卻確實不方便。”
“不知吳研判是否願意行個方便?”
“您喝著美酒摟著美姬,我等去將所有您需要的消息都搜集而回,讓所有農人前來接受吳研判問詢,不需要勞動吳研判分毫。”
“事後,我鄢氏另有重謝!”
說話間,鄢括又向吳青手裡塞了五枚金豆子。
可這一次,吳青卻一甩手避開了金豆子,甚至還後退一步一臉嚴肅的說:“本官初入朝中,本就根基不足!”
“若是再在研判這等大事上耽誤了長安君的計劃,本官便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賠的!”
“這兩枚金子,可換本官對此閉口不言,餘下的,本官不能收。”
“就此彆過!”
眼見吳青轉頭就要走,鄢括趕忙攔住了吳青:“吳研判!吳研判!”
“您這是……唉!下官也是一片好意啊!”
“既然吳研判不懼辛勞,那下官也不攔吳研判了。”
“吳研判大可隨意查驗詢問。”
吳青眉頭緊鎖,猶疑的看著鄢括:“稍後不會又有什麼亂子吧?”
“話說在前頭,本官並不是非在鄢縣研判不可,你我也並無矛盾。”
“若是還有什麼亂子,鄢獄掾大可直言,吳某轉身就走!”
鄢括苦聲道:“真沒亂子了!”
又將金豆子塞回吳青手中,鄢括哀聲道:“吳研判,給鄢縣萬民一條活路吧!”
吳青沉吟許久之後,終於收下了金豆子,聲音略顯艱澀的說:“那本官就再多看看。”
鄢括振奮低呼:“吳研判,前麵請!”
“下官給您帶路!”
(本章完)
d qq
read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