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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成蟜麵露愕然:“文信侯?”
張良所說的局麵,嬴成蟜和嬴政自然也考慮到了。
兩兄弟如今全部旗幟鮮明的站在百姓對立麵,既可能會導致百姓作亂,也可能會導致兩兄弟為了掌控百姓反而對百姓失控。
所以兩兄弟需要一個人站在他們對麵和他們打擂台。
這既能給百姓一個發泄的渠道,讓更多百姓選擇將鬥爭落於朝堂而非兵戎以免出現大規模動亂,又能避免兩兄弟因不能準確體察百姓的承受度而行事過激。
而最終的人選,兩兄弟不約而同的選定為華陽太後!
這可是實打實的自己人。
至於呂不韋?
這個名字根本就不在嬴政的考慮範圍之內!
嬴成蟜也下意識的搖頭道:“文信侯所思,與本君並大王所求多有不同。”
“本君雖然保下了文信侯一命,但本君隻是想借文信侯之才,而非是要用文信侯之能。”
“若文信侯入局,朝中局勢將會愈發混亂!”
張良溫聲道:“君子和而不同,所求卻皆大道也。”
“良以為,文信侯所思確實與大王、君上有諸多不同之處。”
“但文信侯所思卻是與大王、君上最為相近的。”
“文信侯曾言:宗廟之本在於民,民之治亂在於有司。”
“文信侯推崇的各司職守正與大王此番所求的治官之策遙相呼應。”
“文信侯執政之際的諸多舉措皆是在為‘愛利民’,這與君上多求,何其相似?”
“且文信侯有能力也有名望,一旦文信侯還朝,將有大批賢才甚至是百姓來輔佐文信侯以治百姓!”
在呂不韋看來,‘愛利民’應該成為朝廷運轉的核心思想。
那怎麼才算是‘愛利民’?
至少也要做到全生,也就是全六欲。
而全六欲則可以簡單理解為滿足人民群眾最基本的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
呂不韋將全六欲視作手段,而嬴成蟜則是將全六欲視作目的,二人的核心訴求雖然不同,但卻殊歸同途的走在相同的道路上。
為了全六欲,呂不韋認為需要將‘順民心’訂立為官吏的職責標準,並提出了一係列管理手段,與嬴政治理關東官吏亂象的訴求更是完全一致。
但呂不韋的手段比嬴成蟜和嬴政而言都更加溫和,更還有一手分封製能給百姓以甜棗。
一旦呂不韋入局,憑借呂不韋的思想、手腕和能力,很輕易的便能與嬴成蟜和嬴政打起擂台——至少天下人是這麼認為的。
韓夫人接著說道:“事實上,隨著蟜兒接連滅國,朝中局勢已在不可控的愈發混亂。”
“近來吾於燕、齊、趙三國的姊妹都在頻頻書信與吾,拜請吾照看一番她們要來大秦闖蕩的晚輩。”
“更有諸多百姓投奔宮中嬪妃而來,並試圖利用宮中嬪妃之力於大秦落子。”
“大秦的後宮前殿早已是暗流湧動,隻是大王還控製的住、隻是我等在竭力轉圜,所以不曾顯現。”
“文信侯還朝會帶來更大的波瀾,朝中局麵卻不一定會比現在更亂。”
“且文信侯還朝造成的波瀾對於我兒而言,並非壞事。”
現在嬴成蟜一係已在事實上成為大秦朝堂內除嬴政之外的第一大派係。
隨著各方新勢力的入場,嬴成蟜一係與各方勢力的鬥爭將不可避免。
但隻要呂不韋歸來,大批朝臣便會紛紛聚攏於呂不韋身側,迅速形成一個強勁的新派係。
雖然呂不韋一係的勢力很難超越嬴成蟜一係,但呂不韋有所求、嬴成蟜無所求,呂不韋一係的活躍程度將大幅超越嬴成蟜一係,成為朝爭的主要參與者。
屆時,嬴成蟜一係自可退守二線,坐山觀虎鬥。
嬴成蟜眉頭緊鎖:“不一定。”
“文信侯的思想過於堅定且幾乎不可能被改變。”
“大王、本君的思想與文信侯的思想確實有相近的地方,卻也有諸多完全衝突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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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文信侯還朝,日後恐會為我等掣肘。”
“且文信侯也未嘗不會將本君視作敵手!”
不說彆的,就單一個分封郡縣之爭,就足夠呂不韋和嬴政鬥上一鬥。
而法治、人治之爭,君權、相權之爭等鬥爭更是必將成為呂不韋和嬴政的相處日常。
韓夫人溫聲一笑:“文信侯,終究是臣。”
“文信侯的思想越堅定,他對於自己臣的定義也就越堅定。”
“雖然文信侯會為達目的而去行一些陰詭之策,但文信侯的最終目標卻都是達成他所求的盛世。”
“昔大王之所以無法治文信侯,乃是因大王未曾親政,文信侯自先王手中接到了代管朝政的王命,代管朝政便是文信侯身為臣的責任。”
“依照文信侯之思,彼時的大王本就不應該置喙朝政。”
“而今日,大王已然親政,蟜兒頗有勇武!”
嬴成蟜豁然開朗。
呂不韋堅定的思想同樣也是呂不韋最柔軟的防線。
呂不韋可以和嬴成蟜鬥的你死我活。
呂不韋也可以壓製親政之前的嬴政。
但呂不韋卻不能壓製親政之後的嬴政。
呂不韋的思想不允許他逆改君臣之彆,他隻能勸說嬴政,最終由嬴政做出決定!
否則呂不韋便無法知行合一、思想出現自我矛盾。
嬴政手握的軍權和嬴成蟜率領的家兵更能讓呂不韋的肉體也出現自我矛盾。
一個能和嬴政鬥個仿佛、受天下人敬重,最終卻不得不聽命於嬴政的大賢,確實比華陽太後更適合成為與兩兄弟打擂台的敵手!
嬴成蟜笑而頷首:“母妃所言,有理。”
“未曾想,昔日兒與文信侯鬥的你死我活。”
“結果兒非但救了文信侯一命,甚至還要臂助其還朝!”
“可真是……世事難料!”
呂不韋把他的所思所學都贈與了嬴成蟜,又把他的門客、人手甚至是隱藏極深的候者都交給了嬴成蟜。
在外人看來,嬴成蟜可謂是承了呂不韋衣缽。
但呂不韋卻也屢屢曾試圖置嬴成蟜於死地!
所以嬴成蟜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描述他和呂不韋之間那複雜又糾葛了十餘年的關係。
韓夫人卻是給出了總結:“唯利益爾。”
嬴成蟜和呂不韋之間所有交集都圍繞著同一個核心:利益!
嬴成蟜和呂不韋之間那複雜的關係也都是出於一個原因:為了利益而做出的試探與妥協!
隻不過嬴成蟜和呂不韋所求都不是真金白銀的利益,而是實現個人理想的私利。
所以,哪有什麼複雜的關係?
唯利益爾!
嬴成蟜輕笑:“母妃所言甚是。”
“誠如張良所言,文信侯還朝最為符合大王與本君的利益。”
“既如此,那便議一議該如何讓文信侯還朝!”
嬴成蟜看向張良。
張良:???
君上,要不您先看看我今年幾歲?
這麼複雜的事,您問我?
張良迅速向帷幔後投去求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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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讓緩聲開口:“某以為,若欲令文信侯還朝,其中關鍵在於大王,亦在於文信侯自己。”
“其中關竅,唯長安君可破!”
“但長安君卻也隻能破其關竅,餘下事需要由百姓來竟功。”
“所以,文信侯還朝之路必定道阻且長。”
“但文信侯還朝之路本就能部分實現大王和君上之策。”
“時間長短並不重要。”
嬴成蟜坐直身子,認真的說:“還請張天安細細道來!”
事實證明,媯靈和姬薇不等嬴成蟜是對的。
書房內的四人根本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隻是認真探討著關於天下未來的大事。
直至一聲低呼響起,才驚醒了書房內的眾人。
“夫人、公子,時已至平旦(3:00),再有一個時辰便是開鐮之時了。”
聽著宦丞張銘的呼聲,韓夫人微怔:“時竟已至平旦?!”
“蟜兒你……”
韓夫人下意識的就想讓嬴成蟜抓緊時間睡一會兒。
但卻又覺得僅僅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算是睡,恐怕也睡不安穩。
嬴成蟜笑而起身道:“無礙,不過是一夜未眠而已。”
“兒出征之際時常如此。”
“今日有勞張天安,卻煩請張天安再沿著你我方才所說,細細思慮一番。”
“本君還要主持秋收,便先行告退。”
張讓聲音疲憊的說:“老朽老矣,著實疲累。”
“待老朽思慮妥當,會將老朽所思撰於書麵、告知良兒。”
“長安君若有不解,詢問良兒便是。”
嬴成蟜笑而搖頭:“那可不行。”
“有事弟子服其勞。”
“本君今日主持秋收正是勞累之際,自當讓張良陪侍本君身側為本君勞之。”
張良小聲抗議:“良,未曾拜師,更不曾送上束脩!”
張良當然知道拜入嬴成蟜門下對他、對張氏有多大的好處。
但張良真的真的不想和這個喜歡捉弄小孩的大魔王經常見麵呀!
嬴成蟜敲了下張良的腦袋:“本君給你上的那麼多課莫不是白上的?”
張良不由得對帷幔投去求助的目光。
帷幔後卻傳出了張讓感激又略顯愧疚的低呼:“多謝。”
嬴成蟜灑然一笑:“張良,我們走!”
用過朝食後,嬴成蟜帶上張良和一眾家兵、門客、仆從,韓夫人帶上媯靈三女並長安宮臣屬。
一行數千人浩浩蕩蕩的走向長安鄉西的田畝,便見早有一支更加龐大的隊伍等候於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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