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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笑容頓收,看向鞠武的目光有些不善:“我大秦內政,何須告知燕國?”
“我大秦長安君初臨東海,泛舟於江海之上遊樂幾日,你燕國難道也要置喙嗎!”
鞠武肝膽俱裂!
泛舟於江海之上?
秦王,您自己聽聽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自吳越地出海,乘船北上途徑齊國可就是我燕國的疆域了!
您怎麼敢放長安君出海?
就算您不曾令長安君滅我燕國,隻要您敢放長安君出海,長安君就敢滅個國給天下看看啊!
鞠武額頭滲出一層汗水,連聲道:“不敢!不敢!外臣絕無此等想法!”
“隻是,據外臣所知,越人野蠻,時常侵擾吳越地。”
“長安君若是久留吳越地,難免會與越人出現矛盾,進而令得長安君再起兵戈、南下伐越!”
“今,秦燕為盟,外臣著實不願見本該休養生息的秦國再次踏入戰爭的泥潭之中!”
鞠武的切入點很奇特。
如果留在吳越地的是楊端和等正常將領,鞠武所說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出現。
但當嬴成蟜留在吳越地,那可就不好說了!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卻不失為給秦燕兩國的一個台階,一個催促嬴政召回嬴成蟜的台階。
嬴政微微皺眉:“鞠外使所言,有理。”
“隻是外使也知,寡人這王弟年歲尚小、天真爛漫、不服管教。”
“縱是寡人令王弟歸秦,王弟卻也未必會聽啊!”
“想來還是需要一些新奇之物,方才能誘回王弟。”
鞠武不禁震驚的看向嬴政。
啥玩意?
長安君不服管教是真。
可您是怎麼把年歲尚小、天真爛漫這兩個詞和長安君聯係到一起的?
您覺得連滅韓、魏、楚,說殺趙王,破我燕國十萬大軍的當世大將,天真爛漫?!
而且什麼叫新奇之物才能誘回長安君?
您擱這兒遛狗呢?!
深深吸了一口氣,鞠武方才壓下心中腹誹,強笑道:“齊國多贈糧草,我燕國又送上了諸多賀禮,這一應賀禮皆乃是助長安君研造糞田和匠藝的利器。”
“外臣以為,長安君想來也會有心歸秦的。”
嬴政搖了搖頭:“不夠。”
鞠武有些無奈的追問:“那不知,秦王以為什麼新奇之物方才能誘回長安君?”
嬴政若有所思道:“據寡人所知,王弟近段時間對養馬頗有興致。”
“若能有千匹產自東北的精良種馬,或可令王弟迫不及待的回返鹹陽。”
鞠武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千匹精良種馬是什麼概念?
足夠劃出數十片養馬場了!
鞠武強忍心痛的開口:“恰巧我大燕地處東北,精善牧馬,馬種繁多。”
“既然長安君近來喜好戰馬,那我大燕自當送上十種精良種馬共百匹,以為賀禮!”
這一次,輪到嬴政震驚了。
要知道,各國都嚴禁優質種馬外流,以免資敵。
而燕國戰馬的出口量雖然比秦國的低,但質量上卻與秦國各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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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哈日阿都馬(阿巴嘎黑馬前身),雖然速度和耐力都略遜於秦國主戰戰馬,但產奶量卻遠勝秦國現有馬種,若將其當做騎士的備用馬,便能解決這名騎士的飲水需求。
又如東胡馬(契丹馬前身),雖然肩高基本都在1米3以下,比之秦國戰馬的最低標準還要低出20厘米以上,速度也算不得快,但卻擁有極其出色的耐力,每日腳程反而比秦國戰馬更遠。
其他能被進行培育的戰馬也都各有特點,就算比不上秦國戰馬,也可以用於配種培育。
嬴政不過是秉承著裝腔作勢的原則繼續漫天要價以表示大秦不吝一戰的姿態而已。
結果,燕國還真願意送上百匹精良種馬?!
嬴政一臉豪爽的朗聲道:“燕王如此厚待寡人王弟,寡人王弟聽之,必定心喜。”
“寡人代王弟先行謝過燕王!”
鞠武趕忙拱手:“不敢當秦王之謝,隻是不知秦長安君……”
鞠武話猶未儘,嬴政便笑道:“寡人的王弟,寡人了解。”
“若聽聞有燕國精良種馬送來,王弟必定會匆匆回返鹹陽。”
鞠武終於鬆了口氣,拱手再禮:“外臣這就回稟我王,請我王即刻送來種馬!”
又好生寒暄了一番後,鞠武和淳於虎方才心滿意足的拜彆而回。
韓倉匆匆回到嬴政身旁,連聲道:“啟稟大王,臣已與齊使商定。”
“除卻盟約的百萬石糧草、酬謝此戰大勝的五十萬石糧草之外,齊國願再贈我大秦五十萬石糧草,以湊齊兩百萬石糧草之數。”
“齊國還願贈黃金百斤、縑帛五百匹、綢布萬匹、鹽千石、匠人一千以禮送長安君歸國。”
“齊國隻有二請。”
“一請長安君儘快回返鹹陽城,切莫前往臨淄。”
“二請長安君莫要將齊國將士再次帶回秦國。”
配多國相印、統聯軍出征的將領不知凡幾,但有幾個將領在配彆國相印大獲全勝後,會把彆國的將士拐回自己國家?
古往今來也就隻有一個人而已!
至於不去臨淄城,對秦國和嬴成蟜而言更是沒有任何損失。
相較於齊國給出的好處而言,齊國的要求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說著說著,韓倉終於再也遏製不住心中激動,狂呼道:
“大王,我大秦大盈也!”
嬴政、魏繚等一眾秦國君臣聞言都有些恍惚。
方才他們在為何擔憂來著?
似乎,是在為齊、燕、趙三國盟而伐秦擔憂吧!
結果他們都還沒來得及開始商議對策呢,此難就被破解了!
齊、燕二國甚至還送上了如此大禮!
魏繚失聲喃喃:“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明眼人理應都能看的出我大秦國力疲敝,絕無再戰之力。”
“新附之地甚廣,可一戰而破之。”
“為何齊、燕二國非但無心趁此良機伐我大秦,甚至反倒是懼我大秦伐之?”
“這,莫非是詐乎?!”
這不隻是魏繚的擔憂,同樣也是隗狀等朝臣的擔憂。
易地而處,倘若他們是燕、齊兩國的重臣,他們絕對會建議齊王、燕王立刻合盟,而後發精兵重創秦國,哪怕陷入長期對峙也在所不惜。
且昔日的燕王喜就做出過前腳派出使臣與趙國結盟,轉頭就從背後給了趙國一棒子的事!
李斯幽幽開口:“明眼人自然都看的出我大秦疲敝、不堪再戰。”
“然,長安君恐怕看不出來,至少齊、燕兩國認為長安君看不出來。”
“長安君也有看不出來的底氣。”
“即便齊國與我大秦反目,齊國將士們究竟是會追隨長安君還是追隨齊王尤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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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求活命,楚地百姓也勢必會發兵增援長安君。”
“觀長安君僅派遊擊部隊入楚就能彙聚八萬青壯之態,燕地黔首僮仆更是必然會追隨長安君。”
“至於糧草?”
“楚地並不缺糧,足夠支撐大軍北伐,且就食於地乃是我大秦傳統,長安君早在滅韓之際便已無師自通的掌握了此策。”
“所以,大秦國力疲敝,與長安君何乾?”
“長安君兵鋒猶利也!”
現在的嬴成蟜可謂是占儘了天時、地利、人和。
嬴成蟜完全有能力借助齊國的兵馬和楚國的糧草立刻北上滅齊,甚至有機會在滅齊之後繼續北上,重創燕國!
雖然隨之而來的結果必定是秦國被此戰戰果撐死暴斃,最後被趙國撿了便宜。
但齊王和燕王顯然不認為嬴成蟜會考慮那麼長遠的事。
魏繚、隗狀等朝臣的雙眼漸漸明亮了起來。
對啊!
人不一定會怕人。
因為人總歸是要去考慮利益、規矩、後果等一係列問題的,有所忌憚。
但人卻一定會怕高大凶猛牙縫兒裡還塞著肉絲兒的狗。
因為狗是真的狗,他不講規矩也不考慮後果,可能隻是因為你瞪了他一眼,他便會嗷嗷叫的撲上來咬死你!
魏繚哭笑不得道:“未曾想,危也長安君、安也長安君也!”
魏繚、隗狀等朝臣們都安心了很多。
唯有嬴政眉頭微皺:“王弟在彆國君王眼中究竟是何等形象?”
“王弟分明一心熱愛和平,極其厭惡戰爭,每每出征滅國都是被逼無奈。”
“王弟又怎會是那般不講道理的人!”
分明是你齊國主動花重金請王弟出征,甚至還非王弟不要的!
結果現在,你齊國反倒是認為王弟生性好戰?
賤不賤呐!
李斯溫聲笑道:“藏器於身與身無利刃終究不同。”
“長安君乃君子也,常藏器於身,縱不好拔劍卻也已令諸國惶惶。”
“臣為大王賀!”
嬴政滿意頷首:“李上卿所言不虛。”
寡人王弟,真君子也!
旋即嬴政露出愈發燦爛的笑容看向群臣:“諸位愛卿,而今我大秦麵對的兩大難題已被寡人王弟所解。”
“諸位愛卿以為,我大秦可還有不能解之難乎?”
魏繚略一沉吟就想出了大秦現在麵臨的一攬子難題。
但要說無法破解的?
魏繚沉吟許久後緩緩搖頭:“臣以為,我大秦仍有諸多弊病疲敝需治。”
“但無解之難,臣已難尋。”
“隻要!”魏繚仰頭看向嬴政,肅聲道:“長安君速速歸國,切莫再造出任何亂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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