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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日。
鹹陽城。
嬴政再次來到長安鄉,信步走動於田間地頭。
看著一片金黃的粟田,嬴政臉上的笑容根本控製不住!
李斯的手輕撫過一根粟,聲音滿是感慨:“雖然尚未秋收,但隻是看這茂盛的莊稼便已令人心曠神怡!”
“去歲我等還不解長安君所為,今歲方知,實乃是我等見識淺薄。”
“長安君,大才也!”
韓倉認同頷首:“令長安君掛帥出征固然能為我大秦帶回勝利。”
“但這絕對是對長安君之才的極大浪費!”
“若是大展長安君耕作匠藝之才,我大秦何愁不興啊!”
聽著身後群臣接連不斷的感慨和誇讚聲,嬴政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雖然群臣每天都會說出類似的話語,但嬴政卻完全聽不夠。
就如這一片粟田,即便入秋之後嬴政每天都來看上一次,也遠遠看不夠一般!
唯一的遺憾,便是身邊缺了一人。
嬴政慨然道:“據前番軍報所知,長安君正以重兵圍困闔閭城。”
“上將軍翦也在重兵圍困下邳城。”
“除此之外,長安君還申請調動了昭關守軍!”
“想來前線戰況並不順利,更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時間。”
“長安君為這一片田傾注了不知多少心血,卻無法親眼看到秋收之景。”
“何其可惜!”
坦白的說,嬴政有些後悔了。
或許他當時就不應該令嬴成蟜掛帥出征!
若如此,嬴成蟜也能得以親眼看到他的勞動所得、心中寬慰吧。
魏繚溫聲勸慰道:“雖然確有遺憾,但臣以為,長安君即便身在軍中,隻要聽得秋收之後的產量,也必定欣慰。”
“畢竟長安君心中,皆是大秦啊!”
自去年出征至今嬴成蟜都沒搞出什麼幺蛾子,而是實打實的在為大秦添磚加瓦。
尤其是今年出征至今,嬴成蟜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依照軍略作戰,沒讓大秦費半點心,讓大秦朝臣們看到了一名大將應有的作戰素養。
就連魏繚都不由得對嬴成蟜生出善意。
畢竟,除卻極少數君臣之外,誰不喜歡能打勝仗還不搞幺蛾子的將軍呢?
嬴政愈發感慨:“是啊,王弟他,為我大秦付出良多!”
懷揣著對嬴成蟜的思念,嬴政繼續走動於這片由嬴成蟜親自耕種的田地間。
突然,嬴政餘光捕捉到一屯傳令兵拐下主道,牽著戰馬走向空地準備紮營。
嬴政的眉頭當即皺起。
此地距離鹹陽城並不遠,這些傳令兵完全可以在鹹陽城落門之前抵達鹹陽城。
眼前這支傳令兵卻是早早下道休息,完全無意於入城傳訊。
太過可疑!
嬴政當即吩咐:“梁警蹕,率你部兵馬將那一屯傳令兵擒下!”
梁敢轟然拱手:“唯!”
翻身上馬後,梁敢當即領著麾下警蹕向著那一屯傳令兵衝殺而去。
許久之後,梁敢才策馬而回,將三名傳令兵屯長扔到了嬴政麵前,肅然拱手:“啟稟大王!”
“我部除在大王所指處發現了一屯傳令兵外,另在周邊十裡內發現了兩屯傳令兵!”
“這三屯傳令兵皆穿我大秦甲胄,且一應印信令牌皆無誤。”
見嬴政微微皺眉,蒙毅冷聲喝問:“爾等安敢怠慢傳令、延誤戰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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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等是受誰人之令!”
在沒有不可抗力影響的前提下傳達軍令失期,這本就已是問斬的大罪。
如果還是故意的?
那妥了,全家收拾收拾一起上路吧。
三名傳令屯長趕忙焦聲道:“大王,非是我等故意怠慢,而是上將軍翦令我部緩慢行進,卡著最後期限再將軍報傳回鹹陽城的!”
“大王,我部原本是急行前進的,隻是有袍澤追上了我部,特傳將令令我部緩行,我部方才不得不壓住速度。”
“我部乃是奉了長安君之令刻意放慢速度,隻是我部隻有急行經驗,沒有緩行經驗,故而方才在長安鄉內暫時休息,絕非故意延誤戰機啊!”
麵對嬴政,三名傳令屯長沒有絲毫遲疑的把王翦和嬴成蟜賣了個乾淨。
嬴政聞言愕然:“爾等乃是奉長安君並上將軍翦之令故意拖延?”
“怎會有此等事!”
“速將軍報呈上來!”
經過蒙毅的仔細核對,確認軍報確實無誤後,蒙毅方才將軍報轉呈嬴政。
嬴政目光審慎的落向竹簡上的文字,而後嬴政不由得露出濃濃笑意。
“彩!”
“大彩!”
“如此喜訊自當速速上稟,何必拖延!”
“蒙愛卿,將此軍報念與諸位愛卿!”
蒙毅接回竹簡,朗聲開口:“啟稟大王!末將上將軍翦遵長安君布置,依長安君命令,於秦王政十三年八月二十八日令都尉蒙恬掘開沂水、泗水、沭水三水。”
“於秦王政十三年八月二十九日,引三河之水灌下邳,令得楚軍主力棄守下邳城,沿泗水河倉皇南逃。”
“下邳城並彭城一戰,我軍陣斬敵軍首級五萬七千八百一十一級,俘敵七萬兩千六百五十二人,另斬都尉以上者四人,秦軍袍澤戰死四百三十八人,重傷九百一十七人,齊軍袍澤戰死八萬一千八百九十二人,重傷五萬五千二百三十七人。”
“此戰,楚上柱國燕自刎,楚副將疇請降。”
“此戰能勝,全賴長安君指揮得當、果斷行策、運籌帷幄!”
“末將,為長安君賀!為大王賀!為大秦賀!”
“秦王政十三年八月二十九日,秦上將軍翦於下邳城遙拜王上!”
魏繚雙眼猛然一亮,而後激動的撫掌而笑:“彩彩彩!”
“麵對那般強敵,僅率齊國弱旅,卻能如此之快的攻破下邳城,不愧為我大秦長安君!不愧為我大秦上將軍!”
“此戰,已竟功也!”
一眾群臣也都暢快大笑:“竟以如此妙策定敵軍,不愧為長安君!”
“經由此戰,齊楚兩國國力皆疲敝,大利我大秦也!”
“如此一來,那百萬石糧草我大秦亦可心安理得的笑納了!”
“現下距離秋收還有些時日,若是長安君迅速回返,或許還能趕得上秋收!”
“長安君竟在未曾出現任何亂事的情況下得勝而回,何其難得也!”
“臣亦為長安君賀!為大王賀!為大秦賀!”
對於嬴成蟜此戰能否得勝,大秦君臣們都沒什麼擔憂。
但讓他們驚喜的是,嬴成蟜竟然在沒搞出任何幺蛾子的情況下完成了此戰目標。
相較於此戰得勝,嬴成蟜的進步才真正值得群臣激動!
一眾群臣笑盈盈的看向嬴政,正要拱手道喜,卻發現嬴政的麵色似乎並不好看。
嬴政沉凝如水般的目光迎向群臣熱情洋溢的雙眼,瞬間讓全場溫度轉冷。
深吸了一口氣,嬴政拆下第二封軍報末尾的竹簡,而後將第二封軍報交給蒙毅,沉聲開口:“念與諸位愛卿!”
蒙毅趕忙拿過竹簡,朗聲念誦:“啟稟大王!臣長安君令上將軍翦領我軍主力繼續圍困下邳城,親率十萬兵馬南下,與各路義士合兵二十萬以困闔閭城。”
“臣主動於闔閭城外與楚王陣前答話,本著和平友善的原則誠摯勸說楚王以和為貴,拜請楚王召回楚上柱國燕所部,還天下人以和平!”
“然!楚王卻執迷不悟!!!”
“為求和平,臣萬般無奈之下隻得毀去闔閭城城牆這道阻隔了人與人之間信任的壁壘,試圖與楚王展開深入、融洽、友好、開誠布公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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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楚王卻非但不願還天下以和平,甚至膽敢對我軍進行反擊,更辱及家母!”
“臣被逼無奈!無可奈何!不得不選擇為了和平付出應有的代價,親斬楚王。”
“臣相信,下一任楚王一定會願意還天下以和平!”
“秦王政十三年八月二十九日,長安君公子成蟜於闔閭城遙拜大王,並恭候王令!”
念到最後,蒙毅的話音都有些顫抖。
秦國君臣們相顧愕然,一個個雙眼瞪的溜圓。
如果單看王翦發回的軍報,這絕對是一場值得秦國君臣歡欣雀躍的大勝仗。
如果單看嬴成蟜發回的軍報,這也絕對是一場值得秦國君臣歡欣雀躍的大勝仗。
但當兩份軍報一並送上,卻給了所有朝臣當頭一棒!
魏繚麵白如紙,聲音艱澀:“本公為大秦製定的戰略啊!”
隗狀似是在勸慰魏繚,又似是在勸慰自己的連聲道:“無礙!無礙!”
“楚王雖薨,但楚國再擇楚王並不艱難。”
“下邳城雖陷,但楚國主力仍在!”
“我大秦的戰略還有實現的……”
話音未落,隗狀突然見手捧第三封軍報的嬴政雙手微微發顫。
後麵的話被隗狀立刻憋回腹中,焦聲而呼:“大王,可是還有戰事乎?!”
嬴政將第三封軍報遞給蒙毅,聲音複雜的開口:“楚軍殘部本已決定推舉楚閩文君熊留為新任楚王。”
“然,楚軍殘部於邗溝得遇楊翁子所部。”
“楚軍殘部,全軍覆沒!”
“楚閩文君熊留,戰死!”
三條軍報疊加,給所有朝臣傳達了一道明確的消息。
楚國亡了。
亡的透透的!
魏繚捶胸頓足的悲聲而呼:“本公耗儘心血方才更正的戰略啊!”
魏繚心裡苦啊!
他用了十幾年時間才根據天下局勢為秦國製定了發展戰略。
結果,韓國突然就亡了!
魏繚不得不迅速修改戰略,並帶著新的戰略入秦。
結果,還沒等魏繚大展拳腳呢,魏國又突然就亡了!
魏繚不得不停下所有布置,再次抓耳撓腮的製定新戰略。
而今,魏繚才剛製定了新的發展戰略,楚國又莫名其妙的亡了!
魏繚撓破頭皮、冥思苦想了這麼多年的戰略規劃。
結果,一次都沒用上!
一股熱血上湧入腦,魏繚眼前一黑,整個人仰躺而墜!
“國尉!!!”
“愛卿!快!速傳太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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