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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假愣住了。
咱們不是在聊是否要撤軍的議題嗎?
怎的突然就開始招攬本將了!
話題轉變的這麼快嗎?
但錯愕隻是一瞬,下一瞬,田假便怦然心動:“主、主帥,末將果真有那般能為?!”
嬴成蟜堅定的看著田假:“田副將是在質疑本將的眼光?”
田假趕忙搖頭:“末將絕無此意!”
“誰人不知悍將蘇角便是主帥一手揀拔而起?”
“秦國更有諸多年輕小將出身於主帥所領導的秦國軍校。”
“末將隻是……”
有蘇角、汪博等一眾將領的成長經曆在前,無人否認嬴成蟜看人、練將的能力。
田假隻是對自己很不自信。
他雖然也是齊國公子,但與嬴成蟜、魏無忌這些公子比起來卻相去甚遠。
田假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有成為大將的潛力!
倘若嬴成蟜能聽到田假的心聲,絕對會欣慰而笑:你看人真準!
不過無礙。
就算你是一團糊不上牆的爛泥,也終究是齊國公子,於本將亦有大用!
嬴成蟜堅定的說:“田副將切莫妄自菲薄!”
“大將需要天賦、需要努力,更需要環境、機會和曆練!”
“若昔年穰侯不曾舉薦武安君,或許我大秦武安君也會泯然眾人矣。”
“非萬骨鋪路,何以得大將?”
“齊國給不了田副將成長所需的環境和戰爭,但我大秦可以!”
“若田副將有心上進,定要來我大秦。”
“本將會將田副將薦與我王!”
看著嬴成蟜誠懇的目光,田假內心無比掙紮。
一邊是在齊國享受與生俱來的榮華富貴,做一頭快樂卻渾渾噩噩的豕。
一邊是放棄自己現有的優渥生活,去秦國依靠自己的能力博個名垂千古。
這真的很難選!
田假隻能拱手道:“而今末將正領王令在外出征,不便言說此事。”
“待此戰過後,末將必好生思慮主帥所言!”
嬴成蟜笑而頷首:“此乃人生大事,自當好生思慮,田副將不必急於給本將答複。”
頓了頓,嬴成蟜圖窮匕見:“齊國經濟繁榮、生活優渥,可謂人間樂土。”
“但想來卻也會有人渴望縱馬疆場、青史留名!”
“本將以為,若我軍之中有願往秦者,可予其一些方便。”
“田副將意下如何?”
田假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嬴成蟜所求為何,並下意識的就想拒絕。
但話到嘴邊時,田假卻猶豫了。
反正出征之前齊國已經做好了這十萬青壯儘數淪為炮灰、戰死沙場的準備,那將這十萬青壯中願意追隨嬴成蟜往秦的人送與嬴成蟜,也並非不可接受之事……吧?
用國家的青壯送自己的人情,怎麼算都不虧!
即便後勝因此不滿,難道後勝還能因此就斬了本公子不成?
後勝不隻是齊王建的舅父,也是本公子的舅父,焉能那般無情!
更重要的是,若是嬴成蟜對齊王建或後勝提出這個要求,他們想來也無法拒絕。
畢竟大齊當下的國策可是‘謹事秦’啊!
沉吟片刻後,田假謹慎的說:“此戰,我大齊兵馬戰死良多。”
“更有諸多將士散亂奔逃,令得末將無從尋找,隻得記做戰死。”
誒,懂事兒嗷!
嬴成蟜接著說道:“本將此番伐趙,尋得諸多願意追隨本將往秦的野人。”
“本將自當視若秦民,帶其歸秦!”
蒙武嘴角微微抽搐,低眉垂首。
從齊國‘借’兵十萬也就罷了,借完竟然還準備帶回大秦?
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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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要臉了!
本將羞與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為伍!
然而嬴成蟜卻是不羞反喜,和田假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本將憑本事借的兵馬,憑什麼還!
“鐺~鐺~鐺~”
銅鉦之音響徹戰場。
看著依依不舍卻不得不退卻的秦齊聯軍,樂乘鬆了口氣,立刻命令民夫修葺城牆、士卒輪換休息,準備應對嬴成蟜的下一輪攻勢。
但當第二天的朝陽升起,樂乘卻驚愕的發現,城外秦軍大營內竟已無秦軍,徒留一座座空蕩蕩的營帳!
“秦軍呢?”樂乘目光茫然的眺望遠處:“那麼多秦軍呢?”
樂乘都已經做好隨時放棄外城牆,據守邯鄲宮的心理準備了。
結果,秦軍不見了?
這一定又是嬴成蟜的陰謀!
突然間,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戰場的平靜,百名騎士自西側狂奔而來。
樂乘悚然而喝:“舉弩!”
“來者止步!”
一柄柄趙弩平舉,對準了奔來的騎士。
為首騎士趕忙拱手高呼:“趙武安君所部傳令兵,孫奕,攜軍情急報求見大王!”
樂乘思慮片刻後,謹慎的下令:“放一枚吊籃!”
餘下的傳令兵隻能遠遠等待,孫奕自己坐進了吊籃,被守城衛兵拽上城牆。
看到樂乘,孫奕趕忙拱手再禮:“卑職孫奕,拜見武襄君!”
樂乘略略頷首,迫不及待的追問:“爾部沿途可曾看到秦軍?”
孫奕肅然道:“卑職昨日便是被秦軍所阻。”
“昨夜秦軍趁夜色撤軍,卑職方才能抵近邯鄲城!”
樂乘大愕:“秦軍撤軍了?!”
“你確定?”
本將本以為這是嬴成蟜布置的詐術,結果你告訴本將,秦軍竟是真的撤軍了?!
孫奕認真的說:“就卑職所觀,確實如此。”
“想來是我部五萬袍澤已過武安城,故而秦軍倉皇而退。”
樂乘大喜過望:“武安君所部竟已過武安城!”
“快快快,速隨本將去見大王,即刻將此訊上稟大王!”
至於追擊秦軍?
追個屁!
能守住邯鄲城不失,樂乘已心滿意足。
萬一樂乘出征追擊,結果卻中了嬴成蟜的埋伏,甚至是被趁邯鄲城虛弱而奪了邯鄲,那樂乘才是丟了西瓜去撿芝麻!
令黃高代為守城,樂乘帶上孫奕,策馬向著邯鄲宮狂奔而去,口中高呼:“武襄君求見大王!”
“速開城門!”
然而迎接樂乘的卻不是宦官,而是郭開!
郭開拱手一禮,肅聲發問:“戰事正酣,武襄君怎的不在前線指揮作戰,反倒是來宮中求見大王?”
樂乘笑道:“武安君所部已過武安城,秦軍已望我軍而遁!”
“邯鄲城之危已解,本將特帶傳令兵來將此喜訊上稟大王!”
郭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武安君所部已過武安?”
那豈不是意味著觸龍也已經行過武安城!
見郭開麵色有異,樂乘微微皺眉:“相邦何不速將此訊上稟大王?”
郭開沉默幾息後,擠出一個笑容:“此大喜之訊,理應昭告群臣。”
“請武襄君稍待,本官這就上稟大王、傳召群臣入宮!”
見郭開匆匆而去,樂乘感覺很不對勁。
但再聽到宮中吹響的號角,樂乘又把不安的心壓回腹中。
不論如何,大王總不會把守城退敵的功臣給拉出去砍了吧!
半個時辰後,毛遂等臣子儘數雲集於邯鄲宮門外,邯鄲宮門這才緩緩開啟。
樂乘領著孫奕當先踏入宮門,緊接著眸光便是一凝,右手更是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卻發現自己的佩劍已被宦官收繳!
郭開眼眸低垂的看向樂乘:“武襄君,這是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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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乘擠出笑容,狀似隨意的搖了搖頭:“無事。”
臉上表現的輕鬆,樂乘的內心卻已在翻江倒海。
宮門之內,血氣衝天!
可自己分明已將秦軍攔截在了邯鄲城之外。
邯鄲宮內的血氣,又是來自於誰人?
郭開略略頷首:“既如此,便請武襄君速行!”
群臣眼色頻傳,帶著滿心的不安,跟在郭開之後快步踏入大殿。
映入眼簾的,竟非是趙王偃,而是一尊棺槨!
毛遂不敢置信的看向郭開:“相、相邦,這棺槨……”
這裡可是邯鄲宮正殿!
有資格停靈於此的,唯有一人!
郭開悲聲而呼:“半個月前,大王被秦長安君那豕犬不如的狗賊所辱,鬱結於心、氣結於胸,咳血不止。”
“傳召群臣交待過後,當夜便駕崩而去!”
所有朝臣都目露錯愕。
難怪感覺那日大王是在托孤,合著大王還真是在托孤啊!
刹那間,悲哭之聲響徹大殿:
“大王!大王啊!”
“噫籲嚱!王歸來兮!”
“主辱臣死!今大王被秦長安君那狗賊辱死,本將必斬其首以祭大王在天之靈!”
一眾朝臣無論真情還是假意,儘數失聲痛哭,更有些朝臣以頭搶地、淚流滿麵、痛不欲生!
郭開也是以淚洗麵,悲哭而呼:“先王不願因先王之崩而動搖軍心。”
“故而特令本相秘不發喪,直至武安君解我邯鄲城之危,方才能將此訊昭告群臣!”
“又令左師龍教導大王讀書。”
“令本相輔佐大王為政。”
“令諸位愛卿定要儘心竭力的輔佐大王、興我大趙!”
毛遂哭嚎著,眯起的雙眼之中卻儘是悲涼。
秘不發喪究竟是趙王偃的命令,還是郭開為了清除宮中異己、全方位掌控邯鄲宮所爭取的時間?
令觸龍教書、令郭開輔政,究竟是趙王偃的命令,還是他郭開自己的安排?
沒人知道!
但這一係列舉措卻切實幫助郭開完成了對新王的全方位包圍!
樂乘也在哭嚎著,可隻有樂乘才知道他自己有多慌。
趙國第一次與嬴成蟜對壘,最高指揮者龐煖猝死!
趙國第二次與嬴成蟜對壘,最高指揮者趙王偃猝死!
誰能說這是巧合!
再聯想到嬴成蟜可令秦國列代君王顯靈的流言,以及嬴成蟜對今年大旱精準的判斷……
本將以軍略士卒殺敵,嬴成蟜怕不是在用巫術咒敵吧!
若非趙王偃長期擔任此戰的最高指揮者,嘔血過後才將指揮權交給樂乘,此次猝死的會否就是他樂乘了?!
群臣心思各異,卻都來不及延伸。
因為一名身穿冕服、可可愛愛的小孩子已經被郭開牽著手,茫然懵逼的走上了高台:“夫子,孤為何要來此地?”
“這身衣裳好難受啊,孤不想穿!”
郭開沒有理會趙遷的問題,隻是一手握著趙遷的手,一手按著趙遷的肩膀,溫聲命令:
“大王,坐!”
按著趙遷坐在王位之上,郭開俯視群臣,沉聲喝令:
“百官,拜!”
悲哭啜泣之聲尚未停止,但看著已然坐上王位的趙遷,群臣不得不拱手高呼:
“臣等,拜見大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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