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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嬴成蟜先給了齊國君臣一巴掌。
但嬴成蟜塞到齊國君臣嘴裡的這顆甜棗,那也是真的甜!
後勝毫不猶豫的肅聲道:“秦長安君送出了如此厚禮,我大齊又豈能不竭力相助?”
“我大齊必定儘力滿足秦長安君的需求!”
嬴成蟜的笑容緩緩收斂:“外臣需要的不是儘力。”
“外臣要的是結果!”
“十萬兵馬,換淮陰之地。”
“除此之外,這十萬兵馬的糧草輜重也需要由齊國全權負責,並先行預支三個月的糧草。”
“兵馬糧草一到,外臣即刻書信,齊國亦可派遣官吏準備接手城池。”
“但若是少一名將士、一顆粟米……”
嬴成蟜聲音轉冷:“外臣不保證外臣能做出什麼事來!”
齊國群臣無言。
瘋子!
哪有像你這樣遊說的說客?!
你分明就是個瘋狂的強盜!土匪!
後勝額間滲出些許汗水,陪笑道:“秦長安君,盟約合該是有商有量,有來有往。”
“究竟能拿出多少兵馬,大可再商議商議!”
嬴成蟜長身而起:“齊王並諸位自行商議便是,本將的條件不會變。”
飲儘爵中酒,嬴成蟜將酒爵隨手扔在案幾上,隨意的說:“本君去過新鄭城,去過大梁城,去過壽春城,去過闔閭城。”
“可每每入城之際,此城卻皆已殘破不堪、死傷無算,城內黔首瑟瑟不敢外出,更無往日繁華。”
“這還是本君第一次踏入一國都城而此城一如往昔,實屬難得!”
“本君先去太公湖遊覽一番,之後再率袍澤們欣賞欣賞臨淄繁華。”
“諸位慢慢商議,今夜人定(21:00)之前給本君一個答複便好。”
嬴成蟜的姿態隨意灑脫,臉上甚至還掛起了溫和的笑。
但嬴成蟜的笑容看在齊國君臣眼中卻分明是惡魔的獰笑!
新鄭城、大梁城、壽春城、闔閭城,這不正是嬴成蟜踏破的四座都城?!
嬴成蟜又提起他現在來了齊都臨淄,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威脅!
破都滅國的威脅!
但偏偏,麵對嬴成蟜這囂張的威脅,齊國君臣卻連一句狠話都不敢說。
因為嬴成蟜沒有說半句假話。
嬴成蟜去過的都城比很多人這輩子去過的都城都多。
嬴成蟜去過卻沒打下來的都城,除鹹陽城之外卻隻有臨淄城——至少暫時如此!
滿心憤怒的淳於越看了後勝一眼,見後勝僵硬的點頭,也隻能擠出笑臉:“秦長安君有意遊覽臨淄,著實是臨淄之幸。”
“本官這就令麾下臣屬為秦長安君引路!”
嬴成蟜拱手一禮:“有勞!”
而後嬴成蟜環顧齊國君臣,笑而頷首:“諸位慢用。”
“願此番秦齊合作愉快!”
話落,吃飽喝足的嬴成蟜闊步離開環宮,徒留身後一片沉凝。
數十息後,齊王建方才憤而一拍案幾:“今秦長安君辱我大齊,更辱寡人!”
“諸位愛卿以為,我大齊該當何如?!”
主辱,臣死!
寡人的臣子呢?
坐視寡人受如此折辱,爾等難道無動於衷嗎!
事實證明,群臣並非無動於衷。
後勝拱手一禮,誠懇的說:“臣知大王心中憤怒,臣心中亦怒。”
“然,拜請大王隱忍,切莫令秦長安君看出端倪!”
臣知道大王心裡委屈,更是在承受著奇恥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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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請大王彆表露出來,把表情管理做到位,千萬不要讓秦長安君不開心啊!
齊王建冰冷的聲音從牙縫裡迸了出來:“秦長安君不過是封君,而寡人乃是齊王!”
“他非但不予寡人絲毫尊重,更是當麵折辱、威脅寡人!”
“寡人何必隱忍!”
“諸位愛卿又豈能勸寡人隱忍!”
他嬴成蟜都快騎臉輸出了,你們還讓寡人給他笑臉?
寡人是王!
不是女閭裡賣笑的舞姬!
後勝無奈長歎:“臣亦不願見大王受如此折辱。”
“可,沒辦法!”
“秦長安君確實隻是封君,但卻是一名滅兩國、破四都的封君。”
“秦長安君奪下的城池是我大齊現有城池的七倍以上。”
“屢屢伐我大齊的燕、楚皆在秦長安君麵前大敗虧輸。”
“燕相死於此人手中,楚王就在此人船上!”
“我大齊得罪不起長安君。”
“我大齊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出借的兵力換回更多的利益,並借此增進與秦長安君之間的情誼!”
齊王建沉聲喝問:“秦長安君便是戰功赫赫,今卻不過是孤身入臨淄。”
“我大齊劍鋒已鈍至無力斬一人乎!”
後勝搖了搖頭:“今秦長安君確實孤身入臨淄,但秦長安君身份何其尊貴,若無逃出臨淄的把握,他怎敢孤身入臨淄?”
“就算我大齊於臨淄城內圍殺了秦長安君又如何?”
“秦長安君的親兵家兵就在臨淄港。”
“一旦秦長安君遭難,那一萬精兵勢必立攻臨淄!”
“且秦王政已傳命天下,待秦王政崩則傳位於秦長安君,秦長安君已是秦國國本!”
“若我大齊果真殺秦長安君,勿論秦王政能否得勝、勿論日後誰人承襲秦王之位,秦國勢必與我大齊不死不休!”
現在的嬴成蟜乃是名正言順的秦王順位第一繼承人,且隨時可能接過王位,身份絕非尋常將領可比。
昔年楚懷王在戰後與秦王於武關商討罷兵協議時被秦國俘虜,最終客死於秦,由此,楚國將秦國視作頭號血仇。
因為戰國時代雖然比春秋時代不要臉,但也有著最基礎的底線。
身為長期盟友的齊國若是在秦王或秦王繼承人孤身入齊求援之際,將其殺害於臨淄,那可是比楚懷王被秦國俘虜更打破下限的無恥之舉!
齊國將取代趙國,成為秦國的頭號仇敵。
無論秦王大位上坐的是不是嬴政,未來的秦王都會不惜一切代價為嬴成蟜報仇!
齊王建怒道:“那就打!”
“今趙軍即將兵逼鹹陽城,秦王政危在旦夕。”
“雖然秦國所占疆域極廣,但卻內部空虛。”
“我大齊完全有機會趁著秦國虛弱,從秦國身上狠狠咬下一塊肉來!”
“而後與燕、趙、楚縱約而盟。”
“隻要休養十餘歲,我大齊便無懼於秦!”
明明坐擁百萬青壯卻被諸國屢屢欺辱,誰懂齊王建心裡的苦啊!
但看著齊王建那難掩的怒火和野心,後勝眼中卻有些失望。
和秦國開戰?
咱大齊有那個實力嗎!
無論是為了大齊的存亡,還是為了嬴成蟜給予的淮陰之地,亦或是為了秦國送來的那一箱箱黃金,後勝都不能坐視齊王建犯蠢!
後勝直言道:“我大齊不是未曾主動求請燕、趙、楚等國合盟,可結果如何,大王一清二楚。”
“秦長安君隻是意欲借我大齊之兵。”
“但燕、趙、楚等國卻皆是意欲滅我大齊之國!”
“秦國若亡,齊必亡。”
“秦齊之盟廢止,齊必亡!”
“為我大齊基業,拜請大王隱忍!”
不是齊國天生犯賤、愚蠢冷漠,坐視秦國逐一滅了五國,最後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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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屢次卑微的請求加入縱約聯軍,甚至在沒能加入聯軍的情況下還主動贈與聯軍糧草。
結果在縱約伐秦失敗後,楚、燕二國轉頭就發兵攻齊!
因為齊國,是曾與秦國一起稱帝的霸主!
即便現在齊國落魄了,燕、趙、楚等國也不敢坐視齊國壯大,更不曾停下過對齊國的征伐。
唯有秦國願意拉齊國一把!
如果齊國把秦國也得罪了,那齊國滅亡之日便近在眼前!
群臣也誠懇的拱手勸諫:“為我大齊基業,拜請大王隱忍!”
聽著後勝的分析,看著一邊倒的群臣,齊王建眼中儘是不甘,卻也隻能緩緩頷首:“寡人知之矣。”
“就依諸位愛卿之言!”
“議一議,該如何滿足秦長安君的要求。”
群臣笑而高呼:“大王英明!”
齊王建心頭自嘲。
即便他再憤怒又如何?
惹到寡人,你算是踢到棉花啦!——
臨淄港。
說要在臨淄城好好逛逛的嬴成蟜卻隻是在臨淄城內草草看了一圈兒便回返船上。
月光暗淡。
嬴成蟜手舉油燈照耀著坤輿圖,推動一枚枚象征部隊的木塊以內黃城為中心,推演著攻城戰局。
楚王負芻見狀輕笑:“秦長安君竟是已按照齊國會出兵十萬而布置戰局了?”
“秦長安君就那般自信?”
嬴成蟜頭不抬眼不睜的說:“本將好歹也是聞名天下的說客。”
“本將屢次為秦遊說他國,無往不利……”
話語突然一滯,嬴成蟜不滿的看向楚王負芻:“除了楚王!”
嬴成蟜遊說生涯的唯一敗績,就在於楚王負芻。
也正因為那一次失敗,讓大秦陷入了如今困局!
楚王負芻目露怒意:“秦長安君那日所言,能算作遊說?!”
嬴成蟜微微皺眉:“怎麼不算呢?”
見楚王負芻又要說什麼,嬴成蟜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頭:“前番楚王拒絕了本將的遊說,令得秦楚二國皆蒙受巨大損失。”
“此番本將再次遊說楚王,楚王可願聽從本將的遊說?”
楚王負芻眸光沉凝:“以寡人的身份書信邯鄲城內楚人,令其聽從秦長安君差遣,這對秦長安君有利,對寡人卻無利可圖。”
嬴成蟜詫異的看著楚王負芻:“怎會無利可圖?”
“楚王可留得一命啊!”
楚王負芻:……
彼其娘之!
你可真會遊說!
深吸了一口氣,楚王負芻沉聲道:“即便寡人傳信邯鄲城內楚人,若秦長安君無法得齊國臂助、無法攻破內黃城,也無任何意義!”
嬴成蟜隨意的說:“楚王且放心,本將尤善遊說,此番必不有失!”
正說話間,船艙外傳來八夫的低呼:“主上,齊外史淳於虎來訪。”
“據候者打探,今日有數百名傳令兵奔出臨淄,往各軍營城池而去。”
嬴成蟜麵露笑意:“本將果然善於遊說!”
“今齊王已應允本將。”
“楚王,好好考慮考慮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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