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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洪山慘敗時,楚王負芻滿臉怒氣、滿心歡喜。
因為在大洪山被燒死的都是各族私兵和族兵!
各大族力量的削弱雖然對楚國而言不是好事,但對於楚王負芻而言卻是個喜訊。
隻有不斷削弱各大族力量、不斷增強王室力量,楚王負芻才能有機會掌控楚國,進而整合楚國的力量與外敵鏖戰。
所以楚王負芻拒絕了群臣求和的呼聲。
在進一步提升戰爭烈度的同時,借由戰爭的陰雲隱秘培養屬於他自己的軍事力量。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楚王負芻的劇本進行。
楚王負芻也通過熊尋和莊仇私下掌控了近十萬詔安軍,真正擁有了一定掀桌子的力量。
結果楚王負芻萬萬沒想到,項燕竟然敗的那麼快!那麼慘!
楚王負芻隻是希望掌控楚國,卻絕無玩兒完楚國的念頭啊!
看著楚王負芻變得鐵青的臉色,項燕再次叩首:“此戰之敗,皆在於末將!”
“末將已無顏苟活於世,求大王斬末將以告慰戰死將士們的在天之靈!”
群臣還沒上諫,楚王負芻已怒聲厲喝:“項執圭!”
“寡人深信於你,將我大楚七十餘萬兒郎交付你手。”
“你是如何回報寡人的?”
“大敗!”
“徹頭徹尾的大敗!”
楚王負芻怒氣衝衝的闊步下台,解下腰間佩劍,連鞘砸向項燕後背的荊條。
“你讓寡人如何麵對七十餘萬兒郎的亡魂!”
“嘭!”
荊條之上本就尖刺密布,隨著劍鞘砸下,尖刺深深刺入項燕的皮肉之內,又隨著劍鞘的移動劃出道道傷口。
刹那間,項燕後背便是一片血色!
劇痛襲來,項燕卻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楚王負芻再次掄動劍鞘,口中怒喝:
“你讓寡人如何麵對數百萬失去了孩子、父親和良人的婦孺老弱!”
“你讓我大楚如何抵抗愈發強盛的暴秦!”
每一次喝問,楚王負芻都會用力砸下劍鞘。
伴著聲聲喝問,項燕的後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項榮再也顧不上項燕的叮囑,悲聲而呼:“大王,末將亦有罪!”
“末將求代父受罪!”
項燕豁然轉頭,厲聲怒喝:“你沒有於此地說話的資格!”
楚王負芻沒有理會項榮,再次甩出劍鞘,打的項燕止不住向前踉蹌。
昭岑等人見狀心中輕歎,隻能上前拱手:“大王息怒!”
他們都很清楚,如果楚王負芻真的憤怒不已,那楚王負芻隻會令人將項燕拉出去,砍了項燕的腦袋!
若是還沒消氣,那就把項燕的九族都拉出去,一並砍了腦袋!
楚王負芻既然親自動手懲處項燕,就說明楚王負芻沒準備要了項燕的命,現在的懲罰也隻是做給群臣看的而已。
既然如此,還不如賣項燕個善緣。
站在大殿最邊緣的莊仇也上前拱手:“啟稟大王!”
“秦國早已暗中收買了諸多賊匪,這些賊匪接受了我大楚的詔安、嚼用著我大楚的糧草、領著我大楚的俸祿,但卻早已心向秦國。”
“正是這些卑鄙小人的臨陣倒戈,方才促成了鄂城之敗!”
“末將以為,此戰之敗,非戰之罪!”
“任何將領都無法在麾下大半士卒都是諜者的情況下獲得勝利。”
“上柱國能率殘兵奔逃而回,已是不易!”
反正熊尋已經死了。
既然如此,不如讓熊尋死的更有價值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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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負芻冷然看向莊仇:“卿以為,此戰非戰之罪,而是朝堂之罪?”
麵對楚王負芻冷冽的聲音,莊仇竟點了點頭:“不錯。”
“就是因為候奄熊尋失察,方才導致了這場慘敗!”
楚王負芻沉默了。
群臣知道,楚王負芻這是覺得台階還不夠寬敞,便再次齊齊拱手:“莊將軍所言有理。”
“請大王息怒!”
果不其然。
在群臣的勸說之下,楚王負芻還劍於腰側,恨聲道:“賊子無恥!”
“竟令得我大楚數十萬銳士飲恨沙場!”
“皆當殺之!”
“傳寡人令!”
“昭告天下,凡能得倒戈賊匪之首者,皆賜田一頃!”
“若能得鄧明、葛平等帶頭倒戈者之首,賜田百頃,賞金一斤,封爵列大夫!”
楚王負芻終究沒有拋棄熊尋,而是將主要罪責推到了那些倒戈軍身上。
群臣再次拱手:“大王英明!”
楚王負芻撇了項燕一眼:“既然諸位愛卿皆為你言說,寡人便赦伱死罪!”
項燕虛弱的叩首,強忍著痛苦,聲音顫抖的說:“末將,謝恩!”
“末將連戰連敗,請大王黜末將上柱國之職!”
換做任何一名君王,都不會再重用兩戰兩敗的項燕。
但楚王負芻心裡清楚,不是項燕無能,而是秦軍太強。
如果撤換了項燕,新換上來的將領不一定能比項燕更優秀!
更重要的是,楚王負芻沒得選。
王室沒有能打的將領,如果撤換項燕,楚王負芻隻能從大族手裡扒拉人。
但若是任命屈、景、昭等大族族人統帥大軍,那楚國的正軍究竟是楚王負芻的兵馬還是大族的兵馬?
隻有出身小族的項燕能讓楚王負芻放心任用。
若非如此,楚王負芻又豈能在項燕大敗之後留項燕的性命!
所以楚王負芻毫不猶豫的冷聲道:“不準!”
“寡人免你死罪,活罪卻難逃!”
“寡人需要你為大楚帶來勝利,以贖戰敗之罪!”
“速入列朝議!”
項燕心中輕歎,再次叩首:“拜謝大王!”
項燕入列而坐,楚王負芻拾級而上。
於高台之上坐定,楚王負芻沉聲發問:“候者探明,秦軍縱是沿途留下士卒駐守所得城池,卻仍有十八萬兵馬在沿途追殺上柱國所部。”
“上柱國所部入城之後,秦軍未曾離去,而是盤桓於白藥山附近,等待後續兵馬抵達。”
“其意,或是在劍指闔閭城!”
“諸位愛卿以為,我大楚該當何如!”
昭岑當即回應:“啟稟大王,今我闔閭城內有正軍五千、衛兵一萬、詔安軍兩萬餘、殘兵九千餘,合計四萬五千兵馬。”
“若征各族家兵、私兵,再發宦官協助守城,還能得兵馬萬餘。”
“以六萬兵馬據守闔閭城,我大楚定能阻秦軍兵鋒!”
“隻要爭取數月時間,各百姓便能征調境內青壯從軍,前來勤王。”
“臣諫言,即刻整頓兵馬,與秦死戰!”
屈禾、昭願等朝臣也齊齊上前拱手:“臣願率家兵登城,死守闔閭城!”
各大族表現出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態度。
正如楚王負芻曾經所言那般,楚國一退再退,已無路可退!
如果再來一次城下之盟,這次秦國會要求楚國割讓多少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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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氏、昭氏的食邑或許會全數淪為籌碼,割讓給秦國!
就連食邑主要集中在長江東南的景氏也不願割地求和。
因為景氏很清楚,那些失去了食邑的貴族不會甘於貧困。
坐擁吳地近乎所有膏腴之地的景氏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但看著群臣奮勇請戰的樣子,楚王負芻卻麵色發黑。
大洪山戰役後楚王負芻的那番言論,化作子彈擊中了今日的楚王負芻!
楚王負芻對闔閭城能否擋住秦軍持悲觀態度。
更重要的是,萬一闔閭城再次淪陷,他楚王負芻還能穩坐王位嗎?
楚王負芻當即給了項燕一個眼色。
強忍劇痛,項燕起身拱手:“末將以為,秦軍勢大,不可力敵!”
“十八萬秦軍攜勝而來,疲憊卻士氣如虹!”
“我闔閭城內固然擁兵六萬。”
“然,我部殘兵並詔安軍皆乃疲兵,更遭逢大敗,需要經過長時間的休息才能恢複戰力。”
“真正能立刻投入守城的將士隻有兩萬五千餘。”
昭岑沉聲道:“憑借城防,兩萬五千餘將士便足以抵擋秦軍一段時間。”
“而隻要爭取到數日時間,便足夠疲兵修養完畢,參與守城!”
項燕搖了搖頭:“本將擔憂的正是城防!”
“世人皆知,長安君研造了一種投石車。”
“壽春城昔日便是被這投石車所破!”
“我大楚固然持續不斷的增築闔閭城,然,增築時間卻不過年餘。”
“闔閭城的城牆比之壽春城更加堅實,卻還遠遠比不上大梁城的城牆。”
“本將不認為闔閭城的城牆能在秦軍投石車的威脅下堅持到援軍抵達!”
項燕誠懇的說:“末將諫,割地,求和!”
昭岑怒聲駁斥:“荒唐!”
“本尹以為,上柱國已被秦軍打沒了骨氣!更喪失了戰意!”
“以兩萬餘精兵戰十八萬疲兵也並非毫無勝算。”
“待詔安軍並潰兵恢複了體力,便是沒有城牆,我大楚難道連幾個月都堅持不住嗎!”
“且闔閭城距離鹹陽遠達兩千餘裡,秦軍根本無力將輜重運輸至此。”
“隻要燒毀秦軍輜重糧草,秦軍將不戰自潰!”
“諸多致勝之法可用,上柱國豈能輕易言降!”
昭岑轟然拱手:“啟稟大王,臣以為上柱國已無戰心、更無戰意,加之身體疲敝,合該修養。”
“臣自請出征,定能為我大楚擋住來犯之師!”
近九成朝臣齊齊拱手:“臣請戰!”
他們當然明白闔閭城萬一淪陷的話會帶來什麼後果。
但他們不會因為一名楚王的性命就放棄保護自己的利益!
就在楚王負芻思考破局之策時,大殿之外傳來一陣高呼:
“啟稟大王!”
“秦長安君於城外求見大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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