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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燕丹:長安君欲與孤偕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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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回至半刻鐘前。

一名遊俠驟然加快馬速衝向燕丹,焦聲高呼:“太子,快看路右密林!”

燕丹迅速拉開車簾,而後瞳孔猛然收縮。

隻見道路東南方向的密林間隱隱露出旗麾一角。

枝葉搖曳間,赫然可見‘長安’二字正於旗麾之上隨風飄蕩!

燕國行人和遊俠儘數驚呼出聲:

“是大秦長安君!我等如此小心謹慎,竟還是不曾避開長安君眼線!”

“長安君會否是路過此地?”

“不可能!連行軍用的旗麾都打出來了,怎麼可能是路過!長安君就是奔著我們來的!”

“義士們,拔劍!誓死護衛太子!”

即便他們一行有著千餘名仗劍遊俠。

即便他們不知道嬴成蟜所部究竟有多少人。

但僅僅隻是‘長安’二字就足以讓所有人心生絕望。

那可是五百破一萬的大秦長安君啊!

即便長安君未曾調派任何兵丁,僅憑長安君所部私兵就足以將他們儘數格殺!

燕丹右手攥緊車轅,被弓弦割開的手掌再次崩裂,血流如注!

“長安君!他日之怨,今日了之!”燕丹嘶聲斷喝:“令!收縮陣型,列陣加速!”

“牽孤馬來,孤當與諸位義士同戰同死!”

燕丹一把扯掉假胡子,翻身跨上戰馬,做好了戰死的心理準備。

鞠武等人也肅然應諾:“唯!”

即便遠處旗麾給了所有人以死亡的壓力。

但卻沒有哪怕一名遊俠選擇逃走,而是儘數彙聚於燕丹身側,護衛燕丹沿著道路加速奔行。

待到距離旗麾僅剩二百餘丈,燕丹斷聲喝令:“舉盾!”

護衛於車隊前端的遊俠當即翻出盾牌,橫於身前,於忐忑中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二百五十丈!

一百五十丈!

一百丈!

車隊與旗麾之間的距離接連越過了秦弩的漫射線和平射線,已經抵近長弓的漫射線。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沒有哪怕一根弩箭飆射而來!

如果說燕丹所部因為敵軍身處密林,漫射的箭矢會被樹乾擋住所以無法漫射。

那嬴成蟜所部又為何不發起漫射?

鞠武不由得低聲發問:“太子,會否是詐?”

除了有詐之外,鞠武著實無法解釋現在的局麵。

燕丹眉頭緊鎖,目光遙望旗麾所在:“不會是詐。”

“旗麾之下,枝葉晃動,飛鳥旋而不落。”

“這說明旗麾周邊必定有伏兵!”

燕丹也搞不清為何嬴成蟜所部不曾漫射,隻能警惕的低聲吩咐:

“傳令所有義士握弓在手,警惕觀察四周!”

懷揣著滿心緊張,隊伍繼續加速向前。

然而直至燕丹所部行至道路和旗麾之間的最近點,依舊沒有一根箭矢襲來!

如果燕丹所部繼續沿著道路前進,那麼燕丹所部與旗麾之間的距離將會變得越來越遠!

遊俠們拔劍四顧心茫然。

鞠武和燕丹麵麵相覷。

鞠武不禁發問:“長安君莫不是要趁著我部行進過半,再攔腰殺出?”

“是否要直接令前軍殺入密林?”

如果密林中打出的是其他將領的旗麾,鞠武絕對會強烈建議衝一波。

不論打不打得過,至少也要探明敵軍情報。

但麵對隻見旗麾不見人的嬴成蟜,鞠武有點慫!

燕丹望著旗麾之上的長安二字,聲音無比掙紮,似是在勸說鞠武,卻更像是在勸說自己的開口:“長安君並非狂傲之人。”

“若長安君果真有意如此,他不會遠遠的打出旗麾,而隻會謹慎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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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不知長安君為何仍不發動襲擊,然,我部深處秦國內部,能不交戰儘量便不交戰。”

“且我部儘數騎馬,若是深入密林隻能下馬,如此便沒了逃遁的速度。”

“繼續前進。”

在僅率千名遊俠的情況下深入密林,與根本不知身在何方的嬴成蟜所部抵近廝殺?

燕丹還沒活膩呢!

鞠武也鬆了口氣,當即頷首:“唯!”

所有遊俠無一人敢開口說話,隻是拚命壓榨戰馬的速度,試圖儘快衝過這鬼門關的門檻!

直至與旗麾拉開距離,遊俠們才如遭大赦般狠狠鬆了口氣。

但他們依舊不敢高聲說話,隻敢用蚊蠅般的聲音發泄心中喜悅:

“萬幸萬幸,未曾交鋒,否則某著實沒把握護送太子逃離此地。”

“是啊,那可是長安君啊!哪怕長安君隻帶了百名家兵,你我都無法戰而勝之。”

“據聞長安君與太子多有間隙,長安君更是在太子入秦首日便欲拔劍相向,今日怎的未曾發兵阻攔?”

“或許長安君確實是來遊獵的,並不知太子在此?”

“對對對,必是如此!”

所有遊俠和行人心中都生出了同樣的想法。

以燕丹和嬴成蟜之間的矛盾,嬴成蟜怎麼可能會放燕丹離開秦國?

絕對是因為嬴成蟜不知道燕丹就在此地!

鞠武是如此想法,燕丹也是如此想法。

鞠武趕忙低聲提醒:“太子,請速速上車,落下車簾!”

燕丹連連點頭:“善!”

“孤這就……”

燕丹趕忙翻身下馬,但他的腳還沒觸及地麵,一陣歌聲卻已傳入他耳中。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

“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丹兄。”

“珍重!”

燕丹所部所有人都麵露愕然,齊齊轉頭不敢置信的看向旗麾方向。

雖然那歌聲經過樹木的折射與反射已經失真。

雖然那歌聲因為距離而變得微弱縹緲。

但所有人都能聽得清‘丹兄’二字!

鞠武目露錯愕:“長安君並非路過,而是專為太子而來?!”

“長安君亦非不知太子身在何處,而是知道太子身處車隊?!”

“長安君更非是為截殺太子而來,而是為送太子遠行而來?!”

一連三問,鞠武心中的震驚之情無以複加!

燕丹也懵了:“果真是長安君?”

“長安君若是知孤私逃,必恨不能手刃了孤,又怎會出城相送!”

“且孤與長安君並無甚誓言,長安君何必對孤高唱《擊鼓》!”

“孤與長安君何信之有?!”

“即便會有人來送孤,也合該是秦王啊!”

‘可歎相距太遙遠,我倆無法再相見。

可歎分彆太長久,使我無法守誓言。’

這句詩詞的第一段用於嬴成蟜和燕丹之間還情有可原。

畢竟燕丹此去,嬴成蟜和燕丹此生恐難再見。

可第二段就讓燕丹無法理解了。

他和嬴成蟜有什麼誓言?

和燕丹有誓言的分明是嬴政啊!

且在燕丹聽來,這呼聲也更像是嬴政的聲線。

鞠武理所當然道:“那旗麾上繡‘長安’二字,若非是長安君,天下誰人還會持此旗麾?”

“若旗麾之下所立之人果真是秦王,秦王怎會持‘長安’旗麾!”

燕丹怔然,訥聲道:“太傅所言,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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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很清楚燕丹與嬴成蟜相看兩厭。

如果真的是嬴政前來相送,嬴政不可能打出‘長安’旗麾。

否則嬴政就不是來送人的,而是來惡心人的了。

普天之下能持、敢持、會持‘長安’旗麾的,僅有嬴成蟜一人!

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真相。

所以說,果真是嬴成蟜來送了自己!

鞠武滿心不解的發問:“太子,您幾時與長安君相交如此之篤?”

“竟令得長安君明知太子私逃而走,卻非但不向秦國檢舉揭發,反倒是冒著被論罪的風險出城相送,更是高唱《擊鼓》!”

“太子您與長安君私交如此,為何不告知為師啊!”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是《詩經·邶風·擊鼓》的第五句。

那《詩經·邶風·擊鼓》的第四句是什麼?

‘死生契(qie)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年頭,便是夫妻之間都甚少說出如此真摯的承諾。

鞠武自問對燕丹頗為了解,也很清楚燕丹與誰人交好。

可鞠武著實不知道燕丹怎麼就與嬴成蟜要好到了這等地步!

燕丹腦瓜子嗡嗡的:“孤、孤不知啊!”

燕丹在小小的腦子裡挖呀挖呀挖,但半點與嬴成蟜交好的記憶都挖不出來,更想不起來自己能和嬴成蟜有什麼誓言。

鞠武遺憾輕歎:“長安君乃是秦國名將,於秦國軍事一道必定頗有話語權。”

“長安君又如此重情重義,若我等相求,長安君或會臂助一二。”

“若是早知太子與長安君也私交甚篤,為師定會再去拜訪長安君,請長安君代為遊說秦王!”

“如此,你我或許便無須奔走回燕了。”

“可惜!可惜啊!”

鞠武越想,心口越疼。

當今天下最強國的國君,當今天下最能打的大將。

但凡其中一人願意支持燕丹,都足夠幫助燕丹登基為燕王。

燕丹竟然同時收獲了這兩人真摯的感情!

這是何等幸運!

燕丹卻又在短短時間內同時斬斷了這兩人的感情。

這是何其離譜的操作!

燕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向旗麾方向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與愧疚:“孤不記得孤與長安君有過誓言。”

“孤入秦之後也不曾與長安君有過什麼交流。”

“或許正因如此,長安君才會對孤耿耿於懷!”

“是孤虧欠了長安君!”

“然,即便如此,長安君今日依舊為孤遮掩、護孤歸家,此份仗義恩情,孤銘記於心。”

“若有來日,孤必報償!”

嬴成蟜對燕丹的那些不滿和敵意突然就有了理由。

嬴成蟜竟願為他做到如此地步,可見嬴成蟜心中對他是有著很深的感情的。

燕丹辜負了這份感情,嬴成蟜不滿也是理所應當!

燕丹現在更想拉著嬴成蟜站在嬴政麵前,狠狠的啐嬴政一臉,好生質問嬴政,什麼叫友人?

這才叫友人!

即便孤與嬴成蟜相見的次數不多,且孤愧對於他,他都願為孤做到如此地步。

孤昔年百般庇護於伱,你怎能如此待孤!

重新騎上馬,燕丹懷揣著滿心感激,對著旗麾的方向高聲歌唱: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

“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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