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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一腔熱血為大韓,雖九死其猶未悔!
因為韓國就是他家的!
即便韓非獲得的寵愛再少,他卻也終究是韓國的公子,總會有如呂不韋一樣的有心人願意接近他、討好他。
他與韓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為了自家產業,韓非願意付出一生熱情。
且隻要他的思想被采納了,韓王就不可能虧待了他,必定可以給他高官厚祿。
至於韓國的萬民?
嗬~大韓之柴薪而已!
人們會為了讓灶火更旺盛一些而培養出更適合燃燒的木柴,但誰會在意木柴的感受?誰會去為了木柴而奮鬥?
彆開玩笑了!
看著韓非毫不遮掩的輕蔑和漠視,張讓心中輕歎,卻沒有爭辯,隻是轉而發問:“為了故韓王室的存續,公子也不願奮起嗎?”
韓非自嘲而笑:“大韓王室何曾需要本公子奮起才能存續了。”
在韓非看來,但凡他能在大韓王室裡有半點話語權,大韓都絕對不會變成故韓!
韓非希望能夠為大韓王室出一份力。
但大韓王室何曾接納過他的力量!
張讓沉聲道:“五日前,諸故韓權貴逼迫故韓橫陽君自立為韓王,領萬餘故韓權貴家仆於新密縣東伏殺長安君。”
韓非目露錯愕,痛惜低呼:“蠢!”
“愚蠢、蠢至極!”
“若僅率萬餘兵馬便能複國,那昔日我大韓擁兵十數萬又如何會敗!”
“起事時機更是荒謬至極!”
“哪怕是在秦王政留駐新鄭時起事,配合楚軍同攻新鄭,也要比現下起事更加合適!”
“暴起發難之事竟是伏殺長安君,更是豕頭犬腦之輩才會做出的決定,他可曾想過此舉會讓大秦所有將領儘數暴怒乎!”
“悲呼!”
“公子成誤我大韓也!”
韓非才不信韓成是被迫起事的呢。
作為叔父,韓非很了解韓成的性子,可以肯定韓成才是首倡之人!
而能在此刻響應韓成、共同起事之人,必然都是堅定的複國派。
可就是因為韓成的愚蠢,竟令得這些忠於大韓之人折損殆儘,白白葬送了韓國複國的力量!
韓非豈能不悲!
張讓好像沒聽到韓非的話一樣繼續開口:“此戰,公子成戰死,萬餘仆從或殺或俘,長安君重傷。”
韓非不敢置信的看著張讓。
啥玩意?
長安君隻是重傷,公子成倒是戰死了?
張讓無奈輕歎:“因此舉,秦震怒。”
“故韓所有公子、自桓惠王以降的所有故韓王室成員,皆誅之!”
“如今大秦境內的故韓公子僅剩你一人而已!”
“公子未曾被誅,也僅僅隻是因為公子住在長安君府而已。”
“一旦公子離開長安君府,能否活命可就不一定了。”
韓非瞳孔地震,豁然起身,不敢置信的喝問:“秦國安敢興如此暴、暴行!”
“暴秦就不怕天下共伐之嗎!”
韓夫人冷聲開口:“故韓權貴伏殺我兒之時,可曾想過他們此舉也是暴行?!”
“發兵萬餘截擊我兒,卻還行那伏兵之舉。”
“此舉可謂君子乎!”
韓非無言以對。
他總不能說他的外侄孫子就該死吧!
深吸一口氣,韓非肅聲道:“我大韓流於諸國者眾。”
“我大韓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我大韓仍有複國之機!”
看著韓夫人和張讓,韓非沉聲道:“若諸位有複興大韓之心,本公子自當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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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現在!”
“誰人於近幾年起事,誰人便是豕、豕、豕頭犬腦!”
張讓搖了搖頭:“公子錯了。”
“經此一戰,故韓菁華損失殆儘!”
“然秦愈強矣,隻需數年耕耘,故韓將再無複國之機。”
“複國之言,休要再說!”
“且便是流於諸國的公子們日子也不會好過。”
“秦有意繼續征戰、一統天下,待到秦國接連覆滅各國,流於各國的公子們也必將會被秦國海捕而出,問罪處斬!”
張讓對於韓國複國持悲觀心態。
韓非很想反駁,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能頹然發問:“那你等來此是為何?”
“莫非隻是想令本公子徹底心死乎?”
張讓拱手一禮:“現下大韓諸公子皆舉步維艱,唯公子因長安君庇護可安然無憂。”
“張某以為,公子理應於秦奮進。”
“為故韓王室於秦留下一塊立錐之地!”
“也為故韓王室留下一條血脈傳承!”
事涉故韓子民,韓非渾不在意。
事涉故韓王室,韓非卻不得不在意。
事涉香火傳承,韓非更是當即發問:“諸位意欲何為?”
韓夫人將那卷《揚權》遞給韓非:“吾希望叔父能持此卷,求見我王。”
看著韓夫人遞過來的竹簡,韓非卻沒有接過,聲音中多了幾分憤怒:“寧兒意欲汝叔父再受辱乎?”
韓夫人手中的《揚權》又向前遞了些許,溫聲道:“蟜兒曾說,叔父之思於大秦有用。”
“吾了解蟜兒,他不會憑白言說此話。”
“且昔日蟜兒入韓之際,請吾寫下的第一封書信便是給叔父的,可見蟜兒對叔父有多重視。”
“叔父此行必不會受辱,而隻會備受尊崇!”
韓夫人誠懇的說:“此番或許就是叔父之思大展於世的良機啊!”
韓非怔怔的看著韓夫人遞來的竹簡,內心複雜。
這卷竹簡是為大韓而寫。
而今,自己要將它交給大韓的敵人嗎?
張讓沉聲道:“公子,還請想想你肩上擔負的責任!”
韓非默然。
誠然,自己的思想或許會為敵所用。
但自己的思想卻可能會為大韓王室博取一條退路!
更或許秦王政也會像曆代韓王一樣,對自己的思想不屑一顧呢!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
沉默良久後,韓非終於接過了竹簡,沉聲道:“本公子願意一試!”
……
次日日出四刻(6:00)。
嬴政雙眼看著穹頂,目光怔然。
“大王?”
門外傳來宦官的呼聲,嬴政瞳孔緩緩聚焦,輕聲喃喃:“已是日出時分了嗎?”
又是一夜無眠。
但嬴政不允許自己現在閉上雙眼去補充睡眠。
還有太多太多事情在等著他!
嬴政隻能沉聲下令:“傳尚沐令、尚衣令。”
話音剛落,寢宮大門就被用力推開。
十餘名宦官宮女捧著各色洗漱用品和衣物走進大殿。
待一名宮女用珍珠粉為嬴政遮住了眼眶下的黑眼圈,蘇角快步入內,拱手一禮:“大王!”
“故韓公子非持長安宮令求見大王!”
‘故韓’和‘長安’兩個關鍵詞同時觸及嬴政的大腦皮層,讓他瞬間清醒。
“王弟遣人來見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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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角趕忙解釋:“此人手持的是長安宮令。”
嬴政頓感頭疼。
既然來人拿的是長安宮令,便說明他是代表韓夫人而來。
韓夫人現在派人來還能是為了什麼?
肯定是為了嬴成蟜的傷啊!
嬴政一邊皺眉思索一邊隨口發問:“愛卿對此人可有了解?”
嬴政本沒抱什麼希望。
但蘇角竟點了點頭:“有點了解。”
“滅韓之戰後,長安君令我等照著名單‘請’人。”
“這位故韓公子非就是臣親自帶著袍澤們‘請’入大秦的!”
嬴政略有意外。
如果韓夫人真的是為了嬴成蟜的傷而派人詢問,理應不會派出此等人。
嬴政不由得放鬆了下來,直接下令:“令其去偏殿等候。”
洗漱更衣過後,嬴政的憔悴被儘數遮掩。
龍行虎步間,嬴政邁入偏殿。
便見一名腰杆筆直、容貌儒雅、神采奕奕的中年男子正立於殿內。
即便身處這個國家的權利最高點也沒有任何忐忑,隻是平靜而淡然的端詳著浮雕。
雖此人麵色蒼白無血、麵容看起來頗為蒼老,但渾身上下卻都散發著源於骨子裡的傲然與從容。
得見嬴政,此人坦然有度的拱手一禮:“庶民韓非,拜見秦王!”
韓非確實不積口德。
但這並不代表他想死!
什麼話能說什麼話能說,韓非大體上還是能分得清的。
嬴政沒有落座,隻是背負雙手站在高台之上,俯視著韓非,淡聲發問:“韓夫人令伱此來所為何事?”
韓非拱手再禮:“長安君令非撰寫文章以呈、呈秦王,非昨日方休。”
“然,長安君現下並不在府,非便尋得韓夫人觀之。”
“韓夫人令非拜見秦王,便是將長安君令非所撰之文上奏秦王!”
嬴政迅速捕捉到了關鍵詞。
雖然韓非持的是韓夫人的令符。
但韓非辦的卻是嬴成蟜交代的事!
嬴政當即發問:“文章何在?”
韓非自袖中取出一卷竹簡,雙手奉上:“此乃其中之一。”
“餘者儘數落於宮門之外,為侍郎所扣。”
無須吩咐,蘇角便快步下了台階,自韓非手中取來竹簡,確認無毒後轉呈給了嬴政。
展開竹簡,映入嬴政眼簾的是一列結體修長、筆畫纖細犀利、極富裝飾美和勁利美的韓國文字。
但再看用如此筆鋒所寫的文字時,嬴政卻是心下不喜。
【天有大命,人有大命。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疾形;曼理皓齒,說情而捐精……】
天有自然法則,人也有自然法則。美妙香脆的珍饈、醇酒肥肉,可口但有害身體;皮膚細嫩、牙齒潔白的美女,令人衷情但耗人精力。
幾個簡單的類比,直接讓嬴政夢回童年!
即便不往後看,嬴政都知道這又是一份勸諫君王的文章。
不過這終究是嬴成蟜看重的人才,嬴政下意識的就會給予幾分寬待,便耐著性子繼續往下看。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聖人執要,四方來效…】
政事在地方,要害在中央。聖明君主執掌著要害,四方臣民都會來效勞!
僅僅隻是向後看了一列,嬴政的雙眼便是一亮。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
這八個字如八顆彗星般撞入嬴政的腦海。
為嬴政撞開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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