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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條案幾擺放在城外空地處。
一鼎鼎平日裡根本不舍得吃也吃不到的珍饈美味擺在麵前。
油脂的香氣引得不少將士的肚子都發出悶響,但卻無一人動筷,這群剛剛滅亡魏國、打進楚國都城、又擊潰了燕國大軍的精兵悍將此刻卻都手足無措。
原因很簡單。
大秦的王,就坐在他們不遠處!
嬴政也能感覺得到將士們的局促,便舉起酒爵,笑而邀飲:“將士們出征一年,為我大秦開疆擴土、抵抗外敵,立下大功。”
“寡人心甚悅之!”
“此爵,寡人敬全軍將士!”
數萬將士趕忙齊齊起身,舉爵於眉:“大王過譽,我等亦敬大王!”
滿滿一爵酒,被直接灌入喉嚨。
嬴成蟜看出嬴政的心思,當即又給自己斟滿酒水,舉爵道:“我軍能有如此大勝,全賴大王支持。”
“此爵,我軍將士敬大王!”
將士們趕緊又給自己填滿酒,齊齊舉爵:“敬大王!”
連口菜都沒吃,一爵又一爵酒水便接連不斷的灌入腹中。
而隨著酒水下肚,將士們也終於放開了一些,席間氣氛也活絡了起來。
嬴成蟜抓住機會,朗聲招呼:“二五百主蘇角,來敬大王一爵!”
坐在稍遠處的蘇角有點懵,又有點發怵。
磨蹭了幾下,蘇角才舉著酒爵走到了嬴成蟜身後,戰戰兢兢的躬身拱手:“末、末將敬大王!”
緊接著蘇角揚起酒爵就把酒水往喉嚨裡猛灌,引得自己咳嗽連連。
嬴成蟜很能理解蘇角的緊張。
畢竟出身寒微卻以十七歲之齡給秦王敬酒,換誰誰不緊張?
嬴成蟜拍打著蘇角的後背以作安撫,認真的介紹:“王兄,這是臣弟軍中的二五百主、官大夫蘇角。”
“蘇大夫出身尋常農家,十五歲時方從戎便隨臣弟攻滅故韓,今年年方十七。”
“但莫要看他年幼,殺起人來可半點都不含糊。”
“修魚城之戰時,蘇大夫先登城池。”
“大梁城之戰,蘇大夫雖非先登,卻是第二支殺入大梁城的部隊,且打開了大梁城城門。”
“蘇大夫的武藝也是高超,親斬趙將慶舍、趙蒜……”
一項項軍功被嬴成蟜羅列而出,聽得楊虎等將領眼睛都紅了。
攻城先登、陷陣卻敵、斬將搴旗,這是軍中最大的功勞。
結果,卻讓此子拿全了!
豈能不讓人豔羨?
且此子今年才十七歲啊!
這是什麼離譜的升遷速度!
嬴政更關注的則是那句‘初次從戎便是隨臣弟滅韓’。
這是嬴成蟜在告訴嬴政,蘇角是他的人,根底清白,值得信任!
對於嬴成蟜的心腹愛將,嬴政天生的就多出了幾分親近和信任。
不再聽嬴成蟜的話,嬴政絞儘腦汁的翻閱記憶。
隻有蘇角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嬴成蟜。
彆誇了彆誇了,主帥您可快彆誇了。
末將沒死在沙場上,但快要被您誇到社死了。
末將已經尷尬到快要用腳趾頭摳出一座鹹陽宮了!
嬴政終於從大腦的犄角旮旯裡翻出了蘇角的資料,笑著擺手打斷了嬴成蟜的話頭:“王弟無須贅述。”
“蘇大夫由不更升為大夫的賞賜乃是寡人親下。”
“寡人豈能不記得蘇大夫之勇?”
蘇角連尷尬都忘了,震驚的看著嬴政:“大、大王,您記得末將?!”
一名農家出身的小子,其名卻被大王所記。
這是何等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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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角連夢都不敢這麼做!
嬴政笑而頷首:“蘄年宮一戰,蘇大夫於危難之際救下王太後,又生擒嫪毐,解寡人之憂。”
“此等大功,寡人豈能忘卻!”
嬴政欣賞的看著蘇角:“彼時寡人便知蘇大夫勇武。”
“而今寡人方知,蘇大夫可謂虎賁之士也!”
蘇角激動的轟然拱手:“拜謝大王!”
“末將願為大王效死!”
嬴政扶起蘇角,溫聲道:“蘇大夫實乃虎賁之士,未來當得大用。”
“不若暫為寡人侍郎,可好?”
蘇角卻沒有答應,而是堅定的看向嬴成蟜。
蘇角很清楚自己的勇武,但蘇角對自己指揮能力的薄弱與家中的貧困更是一清二楚。
以蘇角的個人能力,他能在極短時間內勝任秦軍什長,然後就會因其領兵能力的薄弱而卡在屯長、百將這個級彆日複一日的磋磨。
若非嬴成蟜每每都將蘇角安排在了最適合他的戰場,若非嬴成蟜大力提拔,蘇角能在三十歲之前升為二五百主那都是祖墳冒青煙了!
所以在蘇角心中,嬴政固然值得尊敬,但他的恩主卻永遠都隻是嬴成蟜!
注意到蘇角的視線,嬴成蟜笑罵一聲:“還愣著作甚?”
“謝恩啊!”
讓蘇角跟著嬴政本就是嬴成蟜的目的。
縱觀嬴政提拔起來的大將,大部分都有過擔任侍郎的經曆。
唯有經曆過數年近距離的觀察、考教,嬴政才會給予其充分的信任,放心將大軍交付給此人。
且蘇角能走到今天,完全是憑借個人勇武和戰爭直覺殺出來的。
蘇角的短板比初赴沙場的嬴成蟜更多也更嚴重!
這樣的將領很適合小規模廝殺,卻根本無法獨自統帥數千人規模的部隊完成作戰計劃,若不能補足短板,副將就是蘇角這輩子的頂點。
好在蘇角才十七歲,若是放在嬴成蟜的前世,這還是在讀高中的年齡,腦子正活泛著。
嬴成蟜希望蘇角能通過擔任侍郎的機會去好好學習學習如何成為一名真正的將領!
蘇角這才拱手:“拜謝大王!”
嬴政笑而頷首:“忠義勇武,王弟這是為我大秦拔擢了一位好將軍!”
“蘇侍郎,入列吧。”
蘇角正聲道:“唯!”
在所有人豔羨的目光中,蘇角站在了蒙恬身邊。
而嬴成蟜則是又開始招手:“二五百主汪博,來敬大王一爵!”
嬴政不禁笑罵:“你這豎子,敬酒是假,引薦才是真吧!”
嬴成蟜嘿嘿笑道:“王兄就說見不見吧。”
“王兄若不見,臣弟可就把這些人都揣入囊袋子了。”
“隻要王兄舍得!”
嬴政右手虛點嬴成蟜幾下,朗聲發問:“二五百主汪博何在?”
一名名將領被嬴成蟜拎到了嬴政麵前。
嬴政也對嬴成蟜表現出了充分的信任。
蘇角、汪博、張驍三人皆被嬴政留作侍郎,孟南等人也皆被嬴政安排了官職。
這一幕看的凱旋將士們眼熱不已,對嬴成蟜滿心都是感激。
更看的楊虎等將領眼睛都紅了!
這就是有貴人相助的感覺嗎?
隻是因為嬴成蟜的一句話,蘇角等人就省卻了數十年的努力和磋磨。
本將當時怎麼就沒抱住長安君的腿不撒手,求長安君帶本將出征啊!
一連點了四十多名將領後,見嬴成蟜點名的速度慢了,嬴政便知嬴成蟜要舉薦的人已經舉薦的差不多了。
為免未被舉薦的將士對嬴成蟜心存不滿,嬴政打斷了嬴成蟜道:“王弟接連舉薦麾下人才,可曾想過自己會得何等封賞?”
嬴成蟜眼睛一亮:“王兄,給點匠人!”
“還有錢、糧、礦石,都多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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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嘴角抽搐。
大王根本就沒問你想要什麼!
你怎麼就開始提要求了!
這豈是為臣之道?
嬴政不答,反而朗聲發問:“據聞王弟此番出征打造了一種新式投石機,還有一種新式連弩。”
“其投石機拋飛之石重逾數十斤,遠可達數百步。”
“其弩可連發十矢、遠達二十丈,是楚弩的一倍,可有此事?”
說話間,嬴政的目光一直在注意著群臣,嘴角也止不住的微微上揚。
嬴成蟜笑道:“確有此事,因那投石機可被推拉移動,臣弟以為稱其為投石車更加合適。”
“礙於材料,連弩和投石車皆隻能做到如此地步。”
“若是材料更好、時間更充裕,連弩的射程應能更遠一些,投石車拋出的石塊也能更重!”
熊啟失聲發問:“投石車投出的石塊還能更重?”
常規投石機投出的飛石僅重數斤,你這投石車投出飛石的重量已是尋常投石車的幾十倍了,還不夠?
嬴成蟜點了點頭:“試做之際,拋投最重之石可達一百五十斤。”
“隻是因木料未經處理,一拋即裂。”
“若多加改善,想來拋飛百餘斤的石塊不成問題。”
群臣不由得咂舌。
五十斤的飛石齊射就砸塌了壽春城。
若是換做百餘斤重的飛石……嘶~這天下間可還有城牆是它的敵手?
熊啟當即道:“大王,此投石車乃國之利器!”
“臣諫言,當不吝錢財由少府鑽研此車!”
嬴政也很清楚投石車的戰略意義。
但正因為明白投石車的戰略意義,嬴政反倒不能把投石車交付給少府。
否則今天少府拿到圖紙,十天之內楚國就能打造出屬於楚國的投石車!
略一沉吟,嬴政沉聲道:“焚儘已有投石車,戰事再起時另行打造。”
“凡參與打造投石車之匠儘數撥於長安君麾下。”
“另撥大匠十人、匠人五百交付長安君調用。”
“鑽研投石車的一應所需皆由朝廷承擔!”
嬴成蟜舔著臉笑問:“王兄,臣弟除了想鑽研投石車之外,另外還有一些想法想要試試,你看這……”
嬴政笑罵一聲:“皆由國庫取用便是。”
“但我大秦也不富裕,長安君自當慎重!”
王弟好不容易有了個新愛好,且這個新愛好既不傷身體還對國家有利。
那當大兄的怎能不竭力支持!
嬴成蟜大喜拱手:“拜謝王兄!”
嬴政反問:“王弟以為這就是此戰封賞?”
嬴成蟜眨了眨眼睛:“不然呢?”
嬴成蟜的爵位已經升到頂了。
既然不能升爵,那自然就是要錢要糧要資源了!
嬴政長身而起,朗聲開口:“傳寡人令!”
“大秦長安君、公子成蟜為我大秦開疆擴土、保境安民,卻三國來敵,令我大秦疆域倍之,又進獻國之利器,居功甚偉!”
“因功,準長安君擁家兵五百,加大梁城為長安君之封地!”
嬴成蟜不敢置信的看著嬴政。
大兄,你喝多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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