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趙王偃非但不氣,反倒認同頷首:“李將軍所見,甚是!”
“而今秦愈強,我大趙卻已至危難之際!”
李牧所說的都是趙國切實要麵對的問題。
隨著韓、魏相繼滅亡,秦國已經形成了對趙國圍三闕一的包圍。
如果秦國大將寥寥也就罷了。
畢竟想要發揮出國家級的圍三闕一戰術,至少也需要三名水平極高的大將,否則反而會因兵力分散造成局部戰場的劣勢。
可偏偏,在蒙驁、王齮、麃公三位秦國上將軍相繼過世之後,秦國的大將卻像韭菜一樣割完一茬又一茬的往外冒。
嬴成蟜、王翦、桓齮等新一代大將對老一代大將形成了無縫銜接,以至於秦國的大將儲備非但沒有因老將們的離世而缺失,反倒是更能打了!
反觀趙國,在龐煖、扈輒相繼戰死之後,這片名將輩出的土壤卻不得不麵臨大將稀缺的困局。
倘若秦國真的從三個方向發起進攻,趙王偃都不知道除了李牧之外還能任用何人為將!
李牧當即拱手:“末將必定為國死戰,不負大王所托!”
趙王偃卻搖了搖頭:“武安君之能,寡人深信之。”
“然,如此重任又豈能壓在武安君一人肩頭?”
“武安君可有賢才,以解寡人之憂?”
李牧當即冥思苦想,搜刮可薦之才。
趙王偃卻笑了笑:“莫急。”
“舉薦賢才乃是大事,武安君回去之後慢慢思慮便是。”
李牧趕緊拱手:“唯!”
“末將回府之後便窮儘所思,為大王舉薦人才!”
趙王偃眉頭微皺,沉聲反問:“寡人已經言說莫要急切。”
“武安君回府之後的第一件事卻還是思慮薦才?”
李牧茫然的看著趙王偃。
不然呢?
洗洗早點睡?
還是趁夜造小孩兒?
趙王偃略帶薄怒道:“武安君此次大勝,就未曾繳獲些許美玉金釵?”
李牧更懵逼了:“回稟大王,末將此戰繳獲了萬餘兵刃、三千甲胄、戰馬八百。”
“但末將並未攻破秦之重城,何來的美玉金釵啊!”
趙王偃聲音加重:“但寡人以為,武安君有所繳獲!”
李牧完全不理解趙王偃是什麼意思。
剛剛獲封武安君所帶來的喜悅蕩然無存。
朝堂好複雜,好想回邊疆啊!
趙王偃見狀無奈,隻能挑明了說:“今夜寡人會從府庫之中撥美玉、金釵、華冠、錦緞與愛卿。”
“明日一早,愛卿即刻令武安細君(君侯正妻)攜其入宮,將其贈與王後。”
“無論何人問起,這就是武安君此戰所獲!”
李牧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大王意欲令末將偽言乎?!”
趙王偃眼睛一瞪:“武安……”
李牧直接打斷了趙王偃,聲音也越來越大:“若為大王偽言,末將絕無二話。”
“可大王令末將偽言卻是為了討好王後?”
“末將怎能委身奉迎那個娼女!”
李牧武可位列戰國四大名將,文能令一郡之地欣欣向榮。
但李牧獨獨不會說軟話,更不會奉迎上意。
趙悼倡後原是邯鄲女閭中的一名娼女,因容貌絕美而被趙王偃的族兄娶為正妻,但剛成婚不久便喪夫守寡。
趙王偃剛剛登基沒兩年就廢了原配王後,迎娶趙悼倡後為後。
李牧直言怒斥趙王偃,言稱若立此女為後,國必不安,由此被罷相國之位。
數年後,趙王偃再廢原太子嘉,改立趙悼倡後之子趙遷為太子,李牧再次在朝堂之上抨擊趙王偃,被趙王偃逐出朝堂,貶為雁門守將。
即便如此,李牧都沒有服過軟!
今日趙王偃卻讓李牧給王後送禮?
第(1/3)頁
第(2/3)頁
李牧不炸毛才怪!
趙王偃一拍案幾,長身而起,怒聲厲喝:“你放肆!”
李牧毫不退讓的正聲開口:“非是末將放肆,而是大王此舉實非善舉!”
“末將再諫,改立王後!”
一君一臣互不退讓的怒目相對。
半晌後,李牧終於壓下怒火,拱手一禮:“末將唐突,請大王降罪!”
趙王偃冷聲一哼:“降罪?”
“寡人難道要將寡人新封的武安君再派去邊疆嗎!”
回身落座,趙王偃輕聲一歎:“寡人終有一日會崩。”
李牧趕忙拱手:“大王必當萬年!”
趙王偃隨意一笑:“萬年?”
“不過妄言而已。”
“武安君,沒了寡人轉圜,以你與王後、太子之間的間隙,你該如何自處啊?”
趙王偃的話很誠懇,李牧也沒有炸毛,隻是垂首無言。
趙王偃輕聲一歎:“十餘年間愛卿屢屢上諫,應知寡人之決意。”
“這大趙,終究要交到遷兒手上。”
“而今我大趙僅武安君一位大將,若武安君與遷兒生隙,我大趙何存?”
“武安君可忍心見我大趙蹈韓、魏之覆轍乎!”
李牧毫不猶豫的說:“臣絕不會令我大趙蹈韓、魏之覆轍!”
趙王偃的聲音愈發溫和:“既如此,便是為了大趙、為了大趙萬民、為了寡人!”
“莫要再與王後、遷兒有所嫌隙。”
“忍一忍,可好?”
趙王偃以一國君王的身份把話說到這等程度,李牧隻能拱手:“末將會遣細君拜謁王後。”
“然,末將不會偽言。”
“末將此戰得了些許布匹,雖不華貴卻可配王後!”
趙王偃無視了李牧言語間的譏諷,欣然頷首:“甚善!”
正說話間,門外傳來一聲略顯稚嫩的呼聲:“父王,您喚兒臣?”
趙王偃朗聲道:“進!”
房門開啟,一名年方十三的少年腳步歡快的進入禦書房:“父王!”
趙王偃臉上掛著止不住的笑容:“遷兒,快快拜見武安君。”
趙遷看見李牧,扁了扁嘴,不得不拱手道:“拜見武安君。”
李牧拱手還禮:“見過公子……”
趙王偃突然用力清了清嗓子:“額吭!”
李牧沉默一息後,再度拱手:“見過太子。”
趙王偃這才欣然道:“善。”
“遷兒,父王乏了,今夜由武安君考教功課。”
趙遷和李牧都有話想說,趙王偃卻擺了擺手:“都去吧。”
趙遷和李牧無奈拱手:“唯。”
待二人離去,趙王偃終於再也控製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嘔~咳!”
趴在案幾上,趙王偃近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禦書房門再度開啟,郭開快步入內,打開趙王偃身側抽屜取出一枚仙丹,又取來溫水,費力幫著趙王偃服下,然後儘心儘力的幫助趙王偃拍打後背。
過了好一會兒,趙王偃的咳嗽才終於減輕了些許。
“郭~咳咳~郭愛卿,你儘快擇一賢才往楚國遊說。”
“為今之計,欲解我大趙之危,必當得楚之盟。”
“為達此盟,太子正妻可為楚女!”
“另,郭愛卿你親自去一趟洛~咳咳~洛邑,去見秦文信侯。”
“寡人不吝重金厚禮、美妾良馬,儘力拉攏文信侯為我大趙所用!”
第(2/3)頁
第(3/3)頁
郭開當即拱手:“唯!”
趙王偃繼續開口:“武安君性子耿直,還需郭愛卿多多照拂,切莫令其再與王後衝突。”
“我大趙不能再折大將了!”
郭開沒有回答,隻是關切的勸說:“大王,您不能再如此操勞了。”
“今日便先休息休息吧。”
趙王偃頓覺意動。
為了此次天下大戰,趙王偃已經半年沒放鬆過了。
而今戰事已畢,該交代的、安排的也都布置好了。
寡人辛苦了大半年,就不能享受享受嗎!
郭開低聲道:“今歲邯鄲新開了一家女閭,大王還未曾去看過呢吧?”
趙王偃頓時就不咳嗽了:“今歲新開的女閭?寡人怎的不知!”
郭開笑道:“大王為國事操勞許久,又何來的心思關注這些民生小事?”
趙王偃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民生何來的小事?”
“郭愛卿,帶上金丹,隨寡人去查驗這新女閭一番!”
……
趙國的士卒已經四散歸家,趙王偃也再次了他快樂的生活。
秦軍則是在收到撤軍命令的第一時間背起行囊,向著新鄭的方向快速前進。
耗時二十日,每日‘倍速’急行,沿途不斷將故魏地出身的基層士卒就地解散以減輕對軍糧的消耗並加快行軍速度。
終於,嬴成蟜得以在九月二十日進入新鄭境內!
李信策馬而回,拱手上稟:“主帥,前方二十裡就是新鄭城!”
嬴成蟜目露振奮:“終於快到了。”
“二十裡路,一夜可達!”
李信微怔:“主帥,我軍現下頗為疲敝,且天色將黑,何必摸黑前進?”
“末將諫,於前方五裡處安劄營寨,沐浴振旅,明日天亮繼續出發。”
振旅而回,是凱旋大軍特有的待遇。
在李信看來,振旅可是難得的榮耀。
一名將領一輩子都不一定有一次振旅而回的機會!
總不能不振旅就回軍吧!
嬴成蟜發問:“今夜紮營,明晨振旅,我軍何時才能抵達新鄭?”
李信當即道:“約為明日下午。”
嬴成蟜認真的說:“下午抵至新鄭,大王再犒三軍,結束時天色必晚。”
“但,麥子已經熟了。”
“大軍解散之後故韓地的將士們可以迅速回家,但老秦地的將士們還需要跋涉數日才能到家。”
“本將以為,相較於休息一夜、振旅入城,將士們可能會更在意家裡的那幾畝田,也更想早點回家與家人們團圓,一起度過臘祭!”
臘祭,也就是秦人的春節。
若是有戰事,嬴成蟜確實沒辦法放將士們回家。
可明明有提前回家的可能,為何要為了一些與普通將士沒什麼關係的形式主義而壓著他們不許回家?
嬴成蟜加速回軍不僅僅是因為糧草壓力,也是希望能早點放將士們回家過年!
李信不能理解,並對不能振旅頗為不甘,卻也隻能拱手:“主帥所言甚是!”
嬴成蟜朗聲而呼:“傳令全軍舉火,趁夜前行。”
“明日日出之際我等便可抵至新鄭。”
“明日下午全軍即可解散。”
“家,就在前麵!”
隨著嬴成蟜的命令傳遍全軍,中高層將領們頗感不解,但沒有任何一名基層士卒有所不滿。
全軍士卒激動的齊齊呐喊:“回家!!!”
李牧怒斥趙悼倡後確實非常魔幻,太過狂悖,但改編不是亂編,芝士也不能信口開河,這一段出自《列女傳·卷七·孽嬖》。而根據《史記》中梳理的時間線,在約公元前242-公元前234年這一階段,從地方被調回朝廷、又任相邦出使過秦國的李牧卻突遭雪藏,在北疆無戰事、中原大興兵的關鍵時刻,李牧卻被再次派去雁門鎮守邊關,隻是偶爾獨率雁門兵進攻燕國奪取一兩塊疆域,直至扈輒戰死,趙國危急之際李牧才終於被調回朝廷,而趙悼倡後封後也是在公元前242年左右。同時我們還能發現李牧有很多神奇的操作,如朝中貴人盤剝軍餉糧草,李牧就令防區內所有城池將稅收送入李牧府上作為軍隊經費。同時李牧也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典型案例,多次拒絕出征,對趙王講條件要保證。所以芝士認為《列女傳》這一段記載在邏輯、前因後果以及人物性格上並無太大問題,便直接取用了。
(本章完)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