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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繚和隗狀給嬴政提出了兩個不同的選擇。
戰爭與和平!
然而不等嬴政過腦思考,韓倉就高聲開口:“王上,沒糧了!”
高呼間,韓倉出列拱手:“王上,大秦的糧草真的扛不住了!”
“若長安君所部兵至陽晉,則我大秦現今所存的糧草最多隻能供大軍嚼用兩個半月。”
“在兩個半月之內攻破趙國,何其艱難!”
隗狀微微皺眉:“魏國存糧呢?”
韓倉十分激動的反問:“隗相以為現下我軍嚼用的是從何處而來的糧食?”
“皆是魏國存糧!”
“我大秦各糧倉早已告罄,便是上將軍翦所部的糧食都是從大梁城走水路運去的。”
“魏國哪還有更多的存糧可用!”
戰國時期還沒有三輪車等運輸工具,除畜力拉動的貨車外,大多數運輸工作皆由民夫擔著扁擔完成。
這一路上,民夫總不能不吃飯吧。
民夫的飯從哪兒來?就是從他們運輸的糧食中而來。
一石糧食從大梁城出發,待運到王翦軍中時還能剩下三鬥都可以燒高香了。
此戰漫長而遙遠的戰線所帶來的輜重壓力已經快把韓倉壓垮了!
還打?
打個屁啊!
隗狀寬聲道:“可令各軍外出遊獵獲取肉食,同時以錢財甚至爵位向大戶收購糧食。”
“隻要堅持到兩個月之後,便是秋收之際!”
“一旦秋收即可……”
隗狀話還沒說完,就被韓倉毫不留情的打斷:“即可發現今歲我大秦糧食減產!”
“且臣早已令屬官登門拜訪了大秦境內的所有大戶,儘可能的購入了糧食。”
“否則我軍早已缺糧!”
強壓下激動的情緒,韓倉拱手一禮:“此戰於今歲初開啟,四十萬青壯錯過了耕種之機。”
“這導致我大秦大量田地無人耕種。”
“今歲三月末,大王發我大秦所有適齡青壯從戎,以至於剛剛種下的糧食無人打理,難以精耕,糧產暴跌。”
“即便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大秦皆風調雨順,今歲糧產也隻會是去歲的一半。”
韓倉誠懇的勸說:“若我軍還要繼續作戰,那所有青壯就都趕不上九月中下旬時的秋收了!”
“僅憑留駐境內的女子、孩童和老者,他們能收獲多少田畝?”
“秋收,不等人的啊!”
“可能隻是晚了一兩日,就會有大量糧食因雨水、降霜而無法食用。”
“若諸位同僚寄希望於依靠今歲秋收來緩解軍中糧荒,本官以為,還是休要妄想了。”
“若不撤軍,糧從何來啊!”
韓倉的話很直。
但朝臣們都已經習慣了韓倉的說話方式,也知道韓倉就是一名不會說話、隻會做實事的技術官員。
韓倉提出的問題也直接而淩厲。
不撤軍,哪來的糧食?
沒糧食,怎麼打仗?
所以擺在大秦麵前的就隻有一條路,撤軍!
隗狀無奈輕歎:“我大秦何至於缺糧至此啊!”
韓倉很清楚問題出在哪兒。
在原定戰略中,大秦隻需要完成一次對趙的小勝即可收兵。
嬴成蟜所部和王翦所部最晚也能在二月初之前撤軍,然後解散大軍,放將士們回家種地,一點都不耽誤今年的耕作。
可嬴成蟜一次又一次的扭轉戰略,讓此戰的發展向著大秦君臣完全沒有料到的方向如脫韁野馬般撒歡兒狂奔。
這才導致原定於四個月內結束的戰爭卻已經持續了九個月,仍未結束。
也導致原本隻需要離境二百裡的輜重線暴漲至離境千餘裡!
可以說,大秦糧荒的罪魁禍首就是嬴成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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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韓倉隻是直,不是蠢,他才不會給嬴成蟜找麻煩呢。
韓倉直接忽略了隗狀的問題,對著嬴政拱手再禮:“王上,臣也希望大秦能趁此機會滅趙。”
“然,臣確實已無能為力。”
“所有臣能想到的、能用的法子,臣都用過了。”
“令我大秦錯失戰機,是臣無能。”
“以臣之能,臣隻能擠出這麼多糧食了,望大王降罪!”
話落,韓倉跪倒在地。
嬴政當即起身:“愛卿何故跪而請罪!”
嬴政很清楚韓倉說的不是假話。
自韓夫人嫁來大秦,韓倉便堅定的支持著嬴成蟜。
在曆經夏太後薨、呂不韋針對、嬴成蟜滅韓等多重風浪之後,韓倉是極少數依舊堅定站在嬴成蟜身後的老牌嫡係親信。
但凡有一點辦法,韓倉哪怕自己出錢甚至是陰違秦律都會支撐嬴成蟜繼續征戰。
今日韓倉坦言無能為力,必然是不論合法的法子還是違法的法子都已經用儘了。
他真沒辦法了!
撩起下裳,嬴政快步走下階梯,雙手扶起了韓倉,溫聲道:“愛卿為我大秦嘔心瀝血、籌措糧草,何罪之有!”
“愛卿所言之困,寡人亦知矣。”
“然,寡人還是要再苦一苦愛卿。”
“足夠我軍嚼用兩個半月的糧食,請愛卿務必如數按時供應!”
韓倉毫不猶豫的應諾:“臣,領命!”
旋即韓倉不解發問:“大王,我大秦還要繼續征戰嗎?”
就算嬴成蟜走的再慢,一個月的時間也足夠嬴成蟜所部回返新鄭了。
而今既然嬴政要求韓倉保證兩個半月的糧食運輸,顯然並不是要即刻收兵。
嬴政略略頷首,看向群臣:“諸位愛卿皆知,此戰非我大秦擅啟邊釁,實是楚、燕不仁,侵我大秦疆域!”
“和平與否,非我大秦一國可定。”
“故而寡人之意,由長安君所部分出五萬兵馬回援新鄭城,以警惕楚國毀約,令長安君率餘下兵馬北上陽晉。”
韓倉剛想再次強調大秦糧草的困境,便聽嬴政繼續說道:“長安君所部駐陽晉而不進,以為威脅!”
“派說客往燕、趙二國,遊說燕、趙二國退軍!”
魏繚恍然:“大王是有意借長安君之威,恐嚇燕、趙二國接受休戰?”
嬴政的戰略聽在魏繚耳中約等於關門放狗。
先把嬴成蟜拎到秦、趙、燕三軍交彙的陽晉,以此威脅趙、燕兩國接受休戰。
什麼?你們不接受?
那我大秦可就要放狗…額不是,放嬴成蟜咬你們了!
這可是連滅兩國,又剛剛攻破了楚國國都的大將,又凶又狠,牙縫裡還帶著肉絲呢。
嬴成蟜:(/‵Д′)/
就問你們怕不怕!
嬴政微微皺眉,解釋道:“非是恐嚇,更非是借長安君之威。”
“而隻是增兵陽晉,令燕王知我大秦已與楚國止戈,可以增派兵力與燕開戰。”
“若燕不退,待我大秦休養生息過後,寡人必發重兵伐燕!”
“以燕王心性,想來會甘願退軍。”
“楚、燕相繼退軍,趙王獨木難支,想來也不會繼續鏖戰。”
嬴政怎會將嬴成蟜當成凶犬看待?
嬴政隻是想向陽晉增兵,以威脅燕王而已。
魏繚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思慮一番後,魏繚拱手道:“臣以為,可再派說客往齊國。”
“秦齊有盟,且齊謹侍秦之策仍未變動。”
“前番敵軍勢大,齊國不敢輕舉妄動也就罷了。”
“而今楚國已撤軍,我大秦已顯優勢,當厲告齊謹記秦齊之盟,令齊國滋擾燕國後方,逼迫燕國撤軍!”
嬴政欣然頷首:“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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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後。
壽春城北七十裡。
“快!”
“全軍加速!”
各將領在大軍周邊不斷喝令,令楚軍保持急行狀態。
中軍位置,項燕坐於馬上,縱馬小跑,眸光沉凝的看著壽春城的方向。
屈桓見狀低聲勸說:“上柱國,將士們皆已疲敝。”
“是否令士卒們先休整一番後再繼續行軍?”
項燕卻搖了搖頭:“我軍已經耽擱了太長時間。”
“必當一路急行才有機會趕在秦軍撤離之前回到壽春城!”
即便熊解已經帶去了秦楚休戰的命令,王賁依舊攔住了項燕的退路。
一旦項燕有意繞行,王賁便會派遣斥候威脅項燕,言稱要將項燕不尊王令、執意開戰之事轉告嬴成蟜,請嬴成蟜繼續進攻壽春城。
項謙仍未能救出項燕的家眷。
為了家眷的安危,項燕隻能無奈等待。
直至項榮撤離新鄭城一日後,王賁才終於讓開了道路,令楚軍得以通行。
這期間已耽擱了數日時間!
屈桓溫聲道:“長安君擔憂變數,故而一直陳兵於壽春城不願離去。”
“想來以長安君的謹慎,應是會等到都尉項榮所部撤回楚國境內方才敢於離開壽春。”
項燕卻搖了搖頭:“長安君謹慎,但卻也瘋狂。”
“此人行事絕不能以常理論算。”
“若想在秦軍撤離之前堵住秦軍回路,大破秦軍甚至陣斬長安君,我軍唯有急行!”
休戰之約?
不過是一個響亮卻不臭的屁而已!
嬴成蟜不放心楚國,所以陳兵壽春城,繼續把刀架在楚王悍的脖子上逼楚軍撤出新鄭城範圍。
楚軍也確實不在意休戰之約,項燕依舊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弄死嬴成蟜,甚至是大破秦軍主力。
從國家角度來講,若能取嬴成蟜性命、為楚國除去未來的巨大威脅,即便是背負毀約的罵名也無足痛癢。
從氏族角度來講,若項燕所部能大破秦軍,便可由此傳揚明明楚國占據上風楚王悍卻怯懦不敢戰、屈辱求和,以此動搖楚王悍的威望。
從個人角度來講,項蒼血仇,焉能不報!
項燕有一萬個要殺嬴成蟜的理由。
突然間,一伍斥候快馬加鞭而來:“上柱國!”
“東南方向五十裡發現了秦軍大纛!”
項燕當即打起精神:“東南方向五十裡?”
“秦軍果然趕在我軍抵達之前便已撤軍!”
“秦軍可否合兵?兵力幾何?”
斥候有些尷尬的說:“未曾探得,我部未能殺穿秦軍斥候的封鎖。”
項燕頓生警惕。
但機會難得,項燕還是當即下令:“令!屈氏、鬥氏、正軍合為中軍,加速轉進東南。”
“項氏子弟並前軍隨本將轉進東南,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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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士知道很多地區的秋收日期是在農曆八月,但我們現在使用的農曆和《顓頊曆》是有區彆的,各個地區的秋收時間是有區彆的,小米的收獲期與其他作物的收獲期也是有區彆的。
芝士於第53章的‘作者的話’對各國所用曆法和計時方式進行了簡略介紹,在春秋戰國時期各國曆法便不儘相同,在之後的兩千餘年間,曆法又經曆了多次大改革和數不勝數的調整。
最後一次大改革便是明朝末年的《崇禎曆書》,清朝對《崇禎曆書》進行微調頒布了《時憲曆》,之後又曆經《癸卯元曆》、《新法天文夏曆》等多次修訂版本,我們現在采用的農曆則是2017年再次修訂的《農曆的編算和頒行》(gb/t 33661-2017),簡稱《紫金曆》。
贅述良多,芝士隻是希望告訴大家,現行農曆《紫金曆》與《顓頊曆》差異頗多,而在《顓頊曆》中,關中地區小米的秋收時間確實就是九月中下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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