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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濃。
項城的中心城區卻是人聲鼎沸。
“項氏子弟聽令!速著甲持刃,上馬出府!”
“敵軍正在攻城,我等當速登城戍衛!”
“快!都跑起來!所有家兵仆從即刻出府,一刻鐘後膽敢留在府邸之內的壯丁皆斬立決!”
累世將門的底蘊並不隻是兵書或戰術經驗。
更是人口!
是一名名從孩童時期起就開始打熬身體、教習兵書、練習騎射的族人!
每一戶累世將門的族地,就是一座兵營。
變法之前的秦國如此,未曾變法的楚國更是如此!
僅僅隻是三刻鐘時間,六千餘名原本還在熟睡的項氏族人已經披掛完畢,策馬出府,在項城主乾道完成集結。
其中五千餘人身著重甲,手持大槍。
更有千餘人騎乘戰馬,手握馬槊。
而在他們身後,萬餘家兵護院也已集結完畢,嚴陣以待!
項蒼一邊戴頭盔一邊策馬上前,沉聲斷喝:“項風率一千子弟、三千家兵增援南城。”
“項霧率兩千子弟、三千家兵從北城馬道登城,立刻轉進西城!”
“餘者隨某出征!”
話落,項氏子弟迅速兵分三路,向三處城牆撲去。
項蒼更是率千名可堪騎戰的族中精銳策馬先行,向著西城狂奔而去。
“堅持住,定要堅持住!”遙望立於城頭的秦軍大纛,項蒼緊張的輕聲喃喃:“大兄將項城托付給某,某怎能辜負大兄的信任!”
胯下戰馬的速度被催動至極限,項蒼恨不能閃現到西城參戰!
可惜,路終究是要一步一步跨越的。
當項蒼終於抵達西城,看到的就是那扇被拉開的城門!
項蒼的大腦嗡的一聲,近乎陷入凝滯,喪失了思考能力。
城門,被攻破了?
下一瞬,一股怒火湧上心頭,遙望擋在城門前的蕭途所部,項蒼怒吼:“項氏子弟,衝殺!”
呼喝間,項蒼雙腿緊緊夾住馬腹,雙手持馬槊對準了一名秦軍的脖頸。
蕭途驚聲大喝:“各部小心,楚軍援軍已至,盾手上前!”
“槍兵列陣!”
一排盾手當即上前,槍兵站在盾手之後,手中長槍列陣如林。
項蒼大喝:“隨某衝陣!”
呼喝間,項蒼雙臂賁張,驅使著粗重的馬槊蕩開麵前長槍。
在沒有高橋馬鞍的現在,絕大多數士卒都會被兵刃相撞的反作用力推下馬背。
但項蒼雙腿卻像生了根一樣死死夾住了馬腹,隻是重心有些不穩,上半身無法自控,不能抽槊殺敵而已,整個身體依舊牢牢坐在馬背上。
項蒼沒有絲毫慌亂,沉聲喝令:“踏!”
一聲令下,項蒼胯下戰馬後蹄支撐身體,前蹄對著秦軍豎起的盾牌重重踏下!
“嘭!”
沉悶的響聲震耳欲聾,馬蹄輕鬆將盾牌踩倒,順帶著壓死了藏在盾牌下的盾手。
跨坐馬上的項蒼也已趁機調整好了身形,手中馬槊平舉,對準麵前秦軍一刺即出。
轉瞬之間連取兩條性命,項蒼再次猛夾馬腹驅使戰馬衝鋒,口中大喝:“衝殺!”
蕭途所部軍陣在項氏精銳麵前像是紙糊的一樣,被輕而易舉的衝撞開來。
嬴成蟜不由得麵露慎重,斷聲喝令:“令!西鋒所部加速!”
“令!親兵、家兵,轉向馬道!”
至於蕭途所部?
已經不需要傳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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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蒼已經借著戰馬奔馳的速度和居高臨下的攻擊方式,殺穿了蕭途所部!
“殺!”
又持馬槊切下了一名秦軍的頭顱,項蒼眼前驟然開闊。
項蒼意外的發現嬴成蟜已率家兵、親兵登上了馬道,甚至還關上了馬道至城內的大門!
項蒼微怔,旋即失笑高呼:“隻是見我軍衝鋒便舍了城內兵馬,更舍了好不容易才打下來的城門?”
“世人皆言長安君勇若猛虎,我卻隻見長安君膽怯如鼠!”
“子弟們,繼續前衝,於城門處轉向回殺!”
“屠儘秦狗!”
嬴成蟜的退讓給了項氏子弟以極大的鼓舞。
聽著項蒼的呼喝,所有項氏子弟齊齊高呼:“屠儘秦狗!”
然而就在他們繼續前衝時,一道金光燦燦的影子卻衝出黑暗。
那赫然正是一架被四馬拉乘的戰車!
緊隨其後的,是第二架、第三架!
六十架戰車三三成排,向著西城門狂奔而來。
西鋒怒聲厲喝:“弓手,射!”
一聲令下,六十名站在戰車內的弓手拉弓搭箭,對準項蒼所部射出箭矢。
項蒼瞳孔猛然收縮。
騎兵和戰車孰優孰劣決定於戰場環境。
在可以轉圜的大戰場或山地、丘陵戰場,騎兵對戰車有著極大的優勢。
可此地乃是城門洞!
騎兵的靈活性完全發揮不出來,隻能與戰車正麵決戰。
等待騎兵的,便隻有被碾壓的結局!
項蒼斷喝:“上馬……”
項蒼下意識的想要上馬道避讓,可登城馬道的大門早已被嬴成蟜關閉。
再回身後望,項蒼又見蕭途所部已經重新列陣,擋在項蒼所部的歸途之處。
即便項蒼能率軍衝破蕭途所部,可需要花費多少時間?
有那些時間,秦軍戰車早就衝過來了!
項蒼隻得話鋒一轉:“舉盾,加速衝殺!”
項蒼略略減速彙入騎兵陣中,數十名項氏子弟自覺上前,翻出背後圓盾擋在身前,頂著秦軍車左射出的箭矢加速前衝。
西鋒雙眼死死盯著項氏騎兵,心中估算著距離。
待兩軍距離僅剩三十丈,項蒼大喝:“盾兵退,精兵進!”
擋在最前麵的持盾騎兵減速彙入軍中,項蒼正準備引精兵上前,卻聽西鋒一聲大喝:“弩!”
為首三架馬車上的車左、車右皆拿起秦式楚弩,略略瞄準項蒼所部的方向後瘋狂拉動連杆。
“嘣!!!”
密集而細微的弩弦聲如鞭炮般連綿響起。
短短十息時間,短短二十丈距離,連弩內藏弩矢儘數射空,六十枚弩矢向著項蒼所部騎兵潑灑而去!
“籲~~~”
“啊!”
“不!”
十餘匹戰馬中箭摔倒,再無起身之力。
數名衝在最前麵的項氏子弟中箭後無力夾持馬腹,墜落於地。
但無論他們是被戰馬摔落還是無力跌落,等待他們的命運都隻有一條。
被袍澤的戰馬踩成肉醬!
胯下戰馬突然踉蹌,項蒼很清楚這是因為它剛剛踩死了一名項氏子弟。
那人或許是項蒼的侄子,也或許是項蒼的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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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項蒼沒時間悲傷。
看著近在咫尺的秦軍戰車,項蒼迅速控住戰馬,怒聲嘶吼:“散開加速!衝陣!”
“衝出城門就是勝利!”
呼喝間,兩軍正式相撞!
無論是秦軍戰馬還是項氏戰馬,在高速奔馳的過程中正麵衝撞都唯有死路一條!
兩軍相交的戰線如絞肉機一樣不斷吞噬著兩軍戰馬的性命。
每一匹楚軍戰馬的死亡都會令一名項氏子弟落馬,進而被戰車的車輪或袍澤的戰馬踩成肉醬!
每一匹秦軍戰馬的死亡都會……禦者直接持刀斬斷這匹馬的馬繩,雖然這會造成戰車失控,但戰車上的秦軍卻依舊可以繼續殺敵!
持槊又洞穿了一名戰車禦者的心口,項蒼嘶聲怒吼:“散開!避戰!”
“不求殺敵,衝殺出城!出城!”
在付出了三百餘名項氏子弟的性命後,項蒼所部終於衝出了城門。
然而西鋒所部的隨車步卒已經掩殺而來。
嬴成蟜更是已經重返城牆,令千名弩手拉開了弩弦。
俯視著腳下的項蒼所部,嬴成蟜沉聲下令:“三番輪射!放!”
弩弦之聲再次響起,一杆杆弩矢從原本屬於項氏的項城射向項氏子弟。
看著一名名族人被弩箭射殺,環視遠處列陣推進而來的隨車步卒,項蒼悲鳴怒吼:“項氏子弟,隨某……”
然而不等項蒼話落,一杆箭矢卻突然洞穿了他的後脖頸!
看著擊碎喉結,出現在自己視野之內的箭鋒,項蒼有些恍惚。
身為項燕的胞弟,項蒼本以為自己隻是缺少一個機會,否則一定可以如項燕一般連戰連勝。
可時至今日他想要的機會依舊沒能到來,且永遠也不會來了!
身體的力量在流失,項蒼無力的向後仰倒。
無神的雙眼看著漆黑的天空,項蒼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如此草率的死於此地!
卦夫將長弓重新被在身後,有些無語的吐槽:“衝那麼靠前、叫那麼大聲,還不令親兵護衛,也太看不起本將了吧!”
項氏子弟聽不到卦夫的吐槽,他們隻是震驚無措的看著項蒼的屍體無力倒下。
“二叔父!”
“蒼兄!”
“快取蒼叔父屍首,切莫讓蒼叔父的屍首被秦軍折辱!”
“快去尋族長,必要將此間事告知族長!”
項蒼戰死,項氏騎兵群龍無首。
回身攻城?
彆逗了。
誰家騎兵能攻城啊!
隨著一名族老的高呼,一眾項氏騎兵終於有了主意,向著安陵城的方向衝殺而去。
嬴成蟜沉聲下令:“令!隨車步卒穩固陣型,阻截楚軍。”
“西鋒所部分出戰車三十架追殺楚軍騎兵,餘下三十架進城,順著城中主路衝鋒,令蕭途所部隨車掩護!”
“令李信所部入城,自西城繞行南城,夾擊守城楚軍。”
“傳令各部,一旦發現楚將項燕子嗣,不惜一切代價圍而殺之!”
將敵人殺死在搖籃裡,很殘忍嗎?
確實有點殘忍。
好在算算時間,項羽尚未出生。
所以嬴成蟜選擇讓未來的西楚霸王死在他父親體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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