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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嘣嘣!!!”
隨著景嶇並一眾家兵以麒麟臂迅速驅使木杆進行活塞運動,弓弦炸響像點燃的鞭炮一樣連綿不絕!
小巧的手弩以每秒兩輪,每輪兩根的速度高頻射出弩矢。
每一息,都有兩千零四根弩矢如疾風暴雨般向著蘇角所部瘋狂掃射。
這是屬於大楚的金屬風暴!
“啊!我的眼睛!”
“盾手何在?盾手快來啊!”
“退後!快退後!”
蘇角與景嶇之間的距離僅剩十餘丈。
但就是這十餘丈的距離,卻宛若天塹!
一名名秦軍像是被收割的麥子一樣中箭倒地,哀嚎悲鳴。
五息過後,弓弦炸響之音停滯。
區區五百零一人卻已在五息時間內對秦軍傾瀉了一萬零二十枚弩矢!
蘇角所部前軍全部或趴或躺或蹲,再無一人站立。
唯有站在二十丈開外的秦軍麵麵相覷,滿臉驚懼!
景嶇輕聲一笑:“傳令左右兩翼,合圍剿殺!”
看著從兩側殺來的楚軍,蘇角雙目赤紅的怒喝:“將士們,列陣應敵!”
然而麵對重新站起來的秦軍,景嶇雙手一錯便取下了空箭匣。
將空箭匣扔給身後不遠處的輜重兵重新裝填,景嶇右手從馬背的囊袋裡取出一枚滿箭的箭匣,裝載於手弩之上。
金屬風暴再次席卷而來!
剛剛組成陣型的秦軍再次被割倒一片,楚軍毫不費力的便殺進秦軍陣中,收割著秦軍的性命!
安陵城頭,嬴成蟜不自覺的上前一步,上半身探出城牆,雙眼死死的盯著戰場。
嬴成蟜早就聽說過楚弩之威,卻一直沒機會見到實物。
直至今日方才大開眼界。
但嬴成蟜寧願不開這個眼界!
孟南驚聲道:“世人皆言秦弩如雷,楚弩如雨。”
“今日一見,方才知傳言不虛!”
秦弩重破甲,韓弩重射程,但秦、韓、趙等北方諸國的弩無論更側重於哪個方向,卻都將技能點點在了射程、破甲、力勁這三個方向。
為了實現這一目的,秦軍最大的單兵重弩長達六尺半(150厘米),重箭長達三尺(69厘米)!
這是因為北方諸國的疆域多以開闊平原為主,各國交戰也基本都是大兵團作戰,戰場一望無際,射程更遠就能更快攻擊到敵軍,甚至可以放敵軍弩手的風箏。
但楚、吳、越等南方諸國的地形卻以丘陵、山地和密林為主。
北派重弩的優勢放在南方全都成了缺點。
背著一米多長的重弩如何在山巒中翻山越嶺?
那麼遠的射程有什麼意義?全都會打到樹乾上!
南方士卒的著甲率遠低於北方,要那麼強的破甲性有什麼意義?
所以楚、吳、越等南方諸國的弩走向了另一條路線。
這條路線的極端便是楚國連弩。
楚國連弩有效殺傷射程僅十丈(23.1米),弩矢長度不過六寸(13.8厘米),力不能貫皮甲,但它卻可以單手握持、單手開弦、密集攢射,卻將靈活性和攻擊速度點到了極限!
世人皆知諸葛連弩。
可在諸葛亮出生前四百多年,楚國就已經研發了箭容量比諸葛連弩更高一倍的連弩,並完成了列裝!
世人皆以為古代箭矢以金屬為簇,以木為杆。
但楚國早已在采用銅簇鐵尾的全金屬弩矢!
在後世,楚弩之威被曆史的塵埃徹底遮掩,世人隻知秦弩。
可今日,正值巔峰的楚弩卻對著秦軍完成了一次楚式居合!
嬴成蟜冷聲開口:“楚弩固勇,但此地乃是北方!”
“還輪不到楚弩撒野!”
嬴成蟜無意於論證秦弩和楚弩的優劣。
因為二者雖然同為弩,可卻像是同為槍械的狙擊槍和手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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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遼闊的戰場上自然要選擇狙擊槍,可若是在雨林之中,那毫無疑問的要選擇手槍。
而安陵城,恰恰是開闊戰場!
嬴成蟜斷聲喝令:“擂鼓!”
“催促蘇角所部繼續前進!”
“打旗令蘇角所部的重甲將領立於前,為全軍阻擋弩矢!”
“傳令張驍所部親兵於北城門內集結!”
“傳令孟南所部,即刻出城增援蘇角所部!”
孟南轟然拱手:“唯!”
“咚!咚咚!咚咚咚!”
戰場之上,戰鼓擂響。
被楚軍連弩打懵了的秦軍將士紛紛下意識回望安陵城。
看著傳令兵打出的旗語,蘇角眼睛瞪的溜圓。
將軍令他們這些將領用血肉之軀擋在士卒們身前,為士卒們阻擋楚軍箭雨?
傳令兵定是把‘先登營’和‘將領’搞混了!
然而當傳令兵第二次揮出相同的旗語,蘇角終於確認,傳令兵的命令沒有錯。
嬴成蟜真的要讓他們這些將領去擋箭!
若是換做其他將領,絕對會無比糾結。
可蘇角隻是在確認無誤後便斷聲大喝:“什長以上著甲之將,全體上前!”
“矮身持盾為眾袍澤提供掩護!”
喝令間,蘇角搶來一名盾兵手中的盾牌,當先向著景嶇矮身狂奔。
其他將領儘皆麵露懼色。
可看著已經一馬當先的蘇角,屯長二孬啐了一聲:“彼其娘之,我豈能令蘇二五百主獨自去死?”
搶過盾牌,二孬也跟著蘇角衝了出去。
百將前夫也斷聲道:“將令已下,如何能退?”
“左右不過是死而已,狗娃,盾給俺,代俺照顧好俺的家小!”
蘇角和嬴成蟜在軍中的威望在這一刻得以爆發。
聽得進軍鼓,見蘇角衝鋒,一名名將領脫離了士卒的保護,向著大軍最前方衝鋒而去。
景嶇眸光一凝,斷聲喝令:“齊射!”
喝令間,景嶇再次運起麒麟臂,抓著木杆開始活塞運動,
“嘣嘣鐺鐺鐺!”
連綿炸響再次響起。
然而這次隨之響起的,還有清脆的撞擊聲。
大半箭矢射在了秦軍的方盾上,卻也有不少箭矢射在了蘇角身上。
感覺右臂一痛,蘇角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扭頭去看。
結果就見自己的披膊上出現了一個小坑,卻沒有箭矢的影子!
蘇角微怔:“楚軍這弩矢無法穿甲?”
楚弩箭矢尖端的三棱結構可以在洞穿皮肉後令敵軍血流如注,失血而亡。
對於無甲士卒而言,這是堪稱夢魘的大殺器。
但對於著甲士卒而言?
就這!
蘇角恍然高呼:“楚軍箭矢不足以穿甲,所以主帥才令我等著甲的將領衝鋒!”
“袍澤們,以盾護住無甲處,加速衝鋒!”
聽聞這話,秦軍將領們儘皆心中振奮。
主帥不是在讓我們去送死。
而是因為敵軍的箭矢根本不足以奈何我等!
心中無懼,腳下速度也更快了幾分。
在開始奔跑之前,十丈的距離宛若天塹。
但當他們開始奔跑,十丈距離卻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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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越來越近的秦軍,景嶇不甘的放下手弩,高聲喝令:“收弩,持戟!”
三百名家兵迅速將手弩掛回腰間,反手拿起了長戟。
一名秦軍屯長暢快大笑:“楚弩?不過是撓癢癢的孩童玩具而已!”
說話間,這名屯長扔掉盾牌,握緊長槍準備大殺四方。
然而站在他前方的景嶇家兵卻突然閃向兩側,顯露出藏在後方的持弩家兵。
“嘣嘣嘣!!!”
三名家兵連番拉動手弩,對準這名屯長吐出箭雨!
七成以上的箭雨都被屯長身上的甲胄所擋,卻有兩根弩矢貫穿了他的雙眼眼眶。
他甚至來不及喊出遺言,便已直挺挺的仰倒在地。
“蠢貨!”蘇角氣的怒罵一聲,口中斷喝:“所有人不得丟棄盾牌!”
“務必遮掩住雙腿和麵門!”
“令槍兵立刻加速前進!”
然而蘇角嘴上如此言說,手上卻作勢要扔掉盾牌。
見蘇角空門大開,站在蘇角麵前的家兵當即閃向兩側,顯露出更後方的持弩家兵。
就在景嶇家兵拉動木杆的同一時間,蘇角迅速拉回盾牌擋在自己身前,同時矮身前衝,順著戟林的缺口突入至楚軍身前一丈。
“嘣~~”
聽著弓弦炸響之音,蘇角口中喃喃念誦:“一、二……二十!”
待念到二十的刹那,蘇角右手一鬆,扔掉長槍,旋即右手伸向腰間一抹便已拔劍出鞘。
左手掀開盾牌,右手秦劍已向斜上方橫掃而去。
“殺!”
怒吼間,一顆大好頭顱衝天而起!
看著麵前幾名持弩家兵錯愕的目光和正在更換箭匣的手,蘇角麵露猙獰:“就是特麼的你們特麼的射乃翁射個沒完?!”
“給乃翁去死!”
怒喝間,蘇角手中劍對著麵前持弩家兵點刺而去!
前夫見狀斷喝:“追隨二五百主,衝殺!”
呼喝間,一眾將領緊緊跟隨在蘇角身後,迅速填充了蘇角殺出的缺口。
景嶇毫不猶豫的喝令:“家兵後撤,戟士上前!”
在付出一百多名家兵的性命為代價後,家兵與戟士完成輪轉。
用什長以上的將領與楚軍基層步卒硬拚顯然血虧。
蘇角不再繼續追殺,撿回自己的長槍後高聲喝令:“盾手分列三邊,列兩層盾陣,一盾護上,一盾護下!”
明明秦軍是進攻方。
但在神出鬼沒的楚弩威脅下,蘇角卻不得不擺出了防守陣型。
然而即便如此,蘇角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畢竟,蘇角所部不是在孤軍奮戰!
景嶇所部一直身處秦弩的射程範圍之內。
就在蘇角所部艱難抵抗的同時,城頭弩手一直都在對楚軍射出奪命的箭矢!
看著已經湧出城門的孟南所部,蘇角斷喝:“堅守!”
“拖住敵軍就是勝利!”
城門洞內,嬴成蟜鬆了口氣,振奮而呼:“乾的漂亮!”
“親兵聽令,隨本將出城!”
五千親兵追隨嬴成蟜狂奔出城,卻沒有向蘇角所部進軍,而是在城門東南方向列陣,正麵麵對昭晃所部。
嬴成蟜策馬立於親兵最前方,右手持戟,雙眼冷然的直視昭願:“大秦長安君在此!”
“敵將可敢與本君一戰!”
古人對於連弩的定義比今人的定義更寬泛,如《墨子·備高臨》中的連弩車就是一次性發射出數十枚箭矢,但卻沒有自動裝填功能,需要人工進行複裝。按照這個定義,明朝三眼銃也是連發槍械(笑)。所以芝士個人認為,隻要能一次發射出兩枚及以上箭矢的弩在古代都會被定義為連弩。
可即便將定義範圍放到最寬,芝士依舊沒有在任何史料中找到有關於楚弩的記載,但在秦家咀墓中卻出土了楚國連弩的實物,相較於會被篡改、焚毀的史料,芝士選擇采信考古成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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