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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增的臨終遺言不是說給嬴政聽的,而是說給天下人聽的。
魏王增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失敗,可魏王增不能接受魏國社稷在他手中徹底斷絕!
哪怕是死,魏王增也希望自己能死的有價值。
更希望能給所有魏人乃至是天下人種下一顆複仇的種子!留下一個大義的名分!
然而就在魏王增再無遺憾,準備持劍自刎之際,一根箭矢卻飆射而來。
“鐺!”
金鐵交鳴之音炸響。
箭簇精準的命中了魏王劍的劍柄,推著它脫離了魏王增的掌控。
卦夫放下長弓,淡聲道:“家主沒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萬幸魏王增發表了臨終宣言,這才讓嬴成蟜發覺了魏王增的死誌,給了卦夫取弓瞄準的時間!
嬴成蟜朗聲而笑:“乾的漂亮!”
“眾將士,隨本將衝殺!”
“務必救下魏王!”
八夫等家兵齊齊高呼:“救魏王!”
魏軍:???
看著衝殺而來的秦軍,再看看自己的軍服,魏軍士卒有些迷茫。
你們若是來救魏王的,那我們是來乾什麼的?
我們也不是來殺魏王的啊!
伱們不希望魏王死,我們更不希望魏王死!
合著咱們其實是袍澤?
魏軍刺出的槍尖出現了一絲飄忽,不少魏軍更是放下兵刃,放任嬴成蟜所部越過自己,衝向魏王增。
“擋住秦軍!”魏王增焦聲喝令,趕緊從地上撿了一杆長槍。
然而還不等他倒轉槍頭自殺,嬴成蟜已經殺到了魏王增身前。
左手握住槍杆,嬴成蟜肅聲發問:“魏王何故言死?”
魏王增沒有回答,隻是雙手抓住槍頭,拚儘全力要將身體撞向槍尖。
然而嬴成蟜卻左臂發力將長槍甩向後方,帶著魏王增踉蹌撲倒。
嬴成蟜翻身下馬,扶起了魏王增,溫聲道:“本將從未有意取魏王性命。”
“魏王又何必尋死?”
魏王增雙眼死死的盯著嬴成蟜:“長安君,你休想折辱寡人!”
“寡人心有死誌,你攔不住寡人尋死!”
嬴成蟜略略頷首:“本將知道。”
“魏王不願被俘,而是希望能以王的身份戰死於大梁城。”
“如此,魏國便不曾向我大秦投降,魏國王室將與我大秦有血海深仇。”
“未來的魏國王室子嗣或權貴後裔便能打著為魏王複仇、奪回祖宗社稷的名義起兵造反,在奪回大梁城後複國。”
“若本將所料不錯,魏王當有子嗣已逃出大梁城了,對否?”
魏王增沉默無言,不曾抗辯。
他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能騙過嬴成蟜,他也沒想要騙過嬴成蟜。
魏王增隻是趁著嬴成蟜說話的機會抓住了嬴成蟜的劍柄,試圖再次拔劍自刎!
嬴成蟜一手按住劍柄,便斷絕了魏王增的希望,口中還在溫聲開口:“魏王不說話,本將就當魏王默認了。”
“既如此,哪怕是為了魏國王室的未來,本將也不能讓魏王自刎而死啊!”
魏王增冷聲道:“我大魏王室的未來,無須長安君勞心!”
“不不不!”迫前一步,嬴成蟜抵近魏王增,輕聲開口:“魏王以為本將會放任如此威脅滋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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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魏王自刎,本將會屠儘魏國所有權貴,並將自魏昭王以下的所有魏國王室後裔皆屠之!”
魏昭王,即魏王增的祖父。
自魏昭王以下皆屠之,便相當於誅了魏王增三族之內的所有魏國王室成員。
還能活下去的魏國後裔將隻剩不足以自稱王室成員的旁係遠親,他們對魏國故民的號召力幾近於無!
魏王增斷聲道:“你不敢!”
“你若膽敢屠儘大魏王室血脈,秦王政也不會放過你!”
今日嬴成蟜若是敢屠儘大魏王室血脈,明日是否敢屠儘大秦王室血脈,後天是不是就敢殺秦王?
嬴成蟜若如此施為,那就壞了規矩。
屠儘一國王室血脈這種命令隻能由國君下達!
可若是嬴政下令屠儘魏國王室血脈,嬴政也將引起趙、楚等國的強烈抵觸。
各國王室會因性命之憂而空前團結,第六次合縱根本不需要勸說就能自動達成!
嬴成蟜笑了:“魏王不懼死,本將難道就懼死嗎?”
“明知魏王自刎將掀起反秦之火,本將身為大秦王室成員怎能放任如此危險繼續存在?”
“本將在屠儘魏國王室和魏國權貴後自然會去尋我王請罪。”
“我王大可斬了本將,以本將之首安諸國之心。”
“以本將一人的性命滅魏王滿門,本將以為很劃算!”
魏王增死死的盯著嬴成蟜:“你不敢!!!”
嬴成蟜鬆開右手,突然沒了阻滯的劍柄被魏王增順利拔出,甚至帶的魏王增踉蹌倒地。
嬴成蟜沒有嘲笑魏王增狼狽的模樣,隻是認真的說:“魏王可以試試。”
魏王增心神震顫,瞳孔微縮。
眼前的人可是秦國的長安君,尊貴無比,有著大好未來,更有著出眾的軍略可以為秦國帶去更多的勝利。
他會願意主動用自己的命去為大秦消弭一個未來可能會存在的隱患嗎?
隻要嬴成蟜不是瘋子,他都不可能做出這般決斷吧!
雖然嬴成蟜摔死了嬴政的兩個同母弟,雖然嬴成蟜親自將南宮宦丞嫪毐活生生切成了肉片,雖然……
不用雖然了,這特麼就是個瘋子!
正常人誰能做出這種事啊!
連嬴政的同母弟都殺,且還殺了兩個,這種瘋子如何做不出屠儘魏國王室之舉?
魏王增慫了。
他不怕死。
但他卻怕魏國王室的血脈因他而徹底斷絕,更怕魏國複國的可能徹底斷送在他的手中!
長劍無力的跌落於地,魏王增絕望、憤恨又無奈的怒斥:“秦國怎的就有了你這等人物!”
嬴成蟜微微皺眉。
聽你這語氣,怎麼都不像是在誇本君啊!
嬴成蟜的聲音加重:“自刎又不自刎,投降又不投降。”
“魏王究竟意欲何為!”
魏王增挺直腰背,環視四周,便見到一雙雙忐忑的目光。
附近的兵馬都停下了攻伐,靜靜等待著魏王增的決斷。
慨然長歎,魏王增對身側伸出手,聲音艱澀的開口:“坤輿圖。”
隻是短短三個字,便惹的高泯等臣子熱淚盈眶,悲聲而呼:
“我等皆不懼死,便是被屠儘滿門又如何?我等依舊願與秦軍抵死而戰!”
“求王上隨臣等衝殺而出,臣等必當護衛王上離開大梁城!”
“主辱臣死,而今主不畏死,何況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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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坤輿圖,魏王增看向一名名臣子:“寡人未能重振祖宗基業,引我大魏複興。”
“寡人之失,當得由萬載唾罵承之。”
“然,寡人不能坐視我大魏王室血脈及大魏忠臣血脈被暴秦所屠!”
“寡人愧對諸位愛卿的臂助,也愧對諸位將士的死戰。”
“待魏亡,便甘做庶民吧。”
嬴成蟜這話聽的眉頭微皺。
什麼叫暴秦?
什麼叫甘做庶民?
你這話不是在煽動仇恨呢嗎!
嬴成蟜沉聲催促:“魏王,請從速決斷!”
高泯等人憤怒的目光豁然轉向嬴成蟜,似是要將嬴成蟜千刀萬剮!
魏王增笑了笑:“諸位愛卿,往後的路請慢行!”
說話間,魏王增摘掉發簪,脫下冕冠和冕服,任由初春夜晚的寒風吹拂他的軀體。
再取下腰間玉佩,魏王增看向高泯:“高相,再送寡人一程!”
話落,魏王增將玉佩送入口中。
隨著玉佩入口,魏王增已在法理和禮製層麵駕崩!
群臣的呼聲愈發悲戚:“王上!!!”
高泯強忍淚水,聲音沙啞的低呼:“今,魏王,增,獻魏地坤輿圖、魏王璽!”
“望秦受之!”
呼喝間,魏王增高舉雙手,左手持印璽,右手持坤輿圖。
嬴成蟜撿起長劍還劍入鞘。
先是後退了幾步整理了一下衣冠,又拿過八夫手中的盾牌,然後才朗聲高呼:“秦軍主帥、秦長安君公子成蟜,代秦受地!受璽!”
話落,嬴成蟜麵色嚴肅、一步一頓的走到魏王增側前方,雙手舉起了盾牌。
魏王增最後留戀的看了眼印璽,不舍的將魏王印和坤輿圖放在了盾牌上。
嬴成蟜當即將盾牌交給跟在自己身後的八夫,由八夫尋木盒承載。
高泯脫掉自己的外衣,露出單薄的白色裡衣,聲音愈發顫抖的開口:“今!魏王,增,肉袒、銜璧,百官衰絰,請降!”
“任秦處置!”
隨著高泯的話,一名名魏國臣子脫去外衣露出白色裡衣。
若裡衣不是白色,便持劍斬下一塊同僚的裡衣披在身上,充作披麻戴孝的麻衣。
即便條件簡陋、時間緊迫,這些魏國臣子依舊希望能最後送給魏王增一場體麵的葬禮,也送給他們的榮華富貴一場體麵的葬禮!
嬴成蟜肅聲高呼:“秦軍主帥、秦長安君公子成蟜,代秦受降!”
麵向魏王增拱手一禮,嬴成蟜雙手並用的取下了魏王增口中含著的玉佩。
再次對魏王增躬身拱手一禮,嬴成蟜溫聲而笑:“本將向來不喜殺人。”
“而今魏王請降,魏地將再無殺戮,實乃大善之舉!”
魏王增不敢置信的看著嬴成蟜。
剛才那個威脅寡人要誅寡人三族的人不是你了是吧?
剛才那個威脅寡人要屠儘魏國權貴重臣的人也不是你了是吧?
人,怎能如此厚顏無恥!
直起腰身,魏王增慨然道:“大魏非是敗於秦國,而是敗於你長安君之手!”
“萬幸非是你長安君為秦王,否則天下諸國何以與秦爭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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