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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條命令接連下達過後,趙王偃又是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麵對群臣擔憂的目光,趙王偃擺了擺手。
郭開當即高呼:“退朝!”
待群臣退去,郭開小跑到了趙王偃身側,從抽屜裡取出一枚仙丹送入趙王偃口中。
吞下仙丹後又過了百餘息,趙王偃終於鬆了口氣:“郭相,懂寡人。”
“但你今日之諫不是你該有的水準。”
郭開心裡一緊。
趙王偃的信息鑒彆能力極弱,又十分信任郭開,所以會輕易被郭開提供的錯誤情報所欺騙。
但能以第三子的身份當上趙王就證明趙王偃的智商並不差勁。
在情報信息相當的情況下,郭開想要蒙騙趙王偃並不是一件易事。
好在郭開早就想好了對策。
麵對趙王偃平淡的目光,郭開苦笑反問:“王上果真以為那三國會救援魏國嗎?”
趙王偃沉聲道:“若三王還有些許才智和魄力,便當知秦國已經越發壯大,必須抓住任何一個機會削弱秦國。”
“而此戰便是一個大好良機!”
“再有毛遂以口舌之力說之,想來會有國家願意增援魏國亦或是出兵攻趙。”
郭開卻搖了搖頭:“臣卻並不如此以為。”
“齊謹事秦、燕孱弱、楚仍動亂。”
“臣鬥膽判斷,齊王無膽與秦為敵,燕王、楚王便是有心增援卻也無力。”
“故而臣之意在於拚力一戰以保全當下局勢,阻止秦國進一步擴張。”
郭開輕描淡寫的就掩蓋了自己的真實目的,聽起來毫無破綻。
末了郭開拱手一禮:“但此策對於我大趙而言確實過於凶險,王上之策才是正理。”
趙王偃沉默幾息後,幽幽一歎:“寡人何嘗不知三王怯懦!”
“寡人隻希望三王能硬氣一次,亦或是魏王增能解決大梁城之患。”
“若不能,寡人也隻能先保我大趙啊!”
郭開的話說到了趙王偃的心坎裡。
趙王偃同樣認為齊、燕、楚三國出兵的可能不大。
但趙王偃沒得選!
在四名隊友都帶不動的情況下,趙王偃隻能先保住自己,如此方才能有一線生機。
可不增援魏國真的能保住趙國嗎?
誠如趙歡所言那般,假若魏國滅,長安君所部便能直接北上趙國,左右夾擊邯鄲城。
彼時的趙國又該如何抵抗!
沉悶的心情讓趙王偃又咳嗽了起來。
郭開趕忙輕輕拍打趙王偃的後背,又給他遞上溫水。
待趙王偃平緩一些,郭開才誠聲勸諫:“臣諫王上莫要再因政事操勞了。”
“請王上相信魏王,相信龐將軍!”
“而今魏國依舊擁兵十餘萬,與秦國兵力差距並不大,又提前洞悉了秦國計劃,魏國並非處於必敗之局。”
“恰恰相反,隻要龐將軍能妥善處理了長安君的水淹之策,龐將軍和魏國反倒是能為我大趙牽扯住秦軍的二十萬大軍!”
從紙麵實力進行分析,趙魏並非必敗,秦國也並非必勝。
三方勝敗皆在一念之間!
趙王偃輕輕點頭:“郭相所言有理。”
郭開溫聲勸說:“此戰必耗時良久,還請王上首重身體。”
“政事和謀略可交由臣子們思慮,請王上休息一日,何如?”
趙王偃目露意動:“今日休息?”
郭開輕笑:“女閭聽曲兒!”
……
與此同時,魏咎怒聲嘶吼:“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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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一切代價,殺回大梁城!”
呼喝間,魏咎座下飛舟一頭撞上了秦軍的舢板小船。
兩名魏軍探出長鉤矛死死勾住秦軍船板,魏咎猛踏船板向著秦軍舢板飛撲而去。
“左!”
一刀斬下一名秦軍的頭顱,打開缺口後魏咎迅速移動至舢板左側。
魏咎的親兵也都跟著魏咎跳向舢板左側。
重心偏移之下,秦軍舢板劇烈晃動,不善水戰的秦軍站立不穩,莫說保持戰力,甚至連站立都無法保持!
魏咎斷喝:“殺!”
趁著秦軍搖搖晃晃無力作戰的機會,魏咎重新躍回舢板中部,手中長刀順勢收割了一枚秦軍首級。
魏咎身後,數名親兵手持長鉤矛連續突刺,配合著魏咎屠儘全船!
擦掉臉上的鮮血,魏咎大口喘著粗氣。
魏咎所部離開大梁城時暢通無阻,好像秦國根本就沒有水軍一般。
但當魏咎所部離開黃河,駛入鴻溝水係後,千餘艘秦軍艦船卻前後堵住了魏咎所部!
好在秦軍艦船皆是小型舢板而無大船,秦軍將士也不善水戰。
在付出了過半傷亡後,魏咎所部終於殺退了秦軍!
捋順呼吸,魏咎朗聲高呼:“將士們,知道秦軍為何拚死攔截我等嗎?”
吸引了全軍將士的注意力,魏咎沉聲道:“因為秦軍怕了!”
“秦軍懼怕我軍發現他們的陰謀,因為他們的陰謀一旦發現就對我大梁城毫無威脅。”
“隻要將我們發現的消息帶回大梁城,大梁城將萬無一失。”
“而諸君也皆能得王上厚賞!”
“這是挽大魏於將傾的大功!”
曆經鏖戰,戰損過半,魏軍水師的士氣十分低迷。
但魏咎提出的厚賞卻鼓舞了所有士卒。
他們要做的不過是回家。
隻要能夠回到家,他們不僅能見到家人,更能獲得大王的重賞,雙喜臨門,何以言退!
跳回自己的飛舟,魏咎昂然而呼:“將士們,回船,歸家!”
“我們將為大魏帶去勝利!”
“大魏萬勝!”
千餘殘存的魏軍齊齊高呼:
“歸家!”
魏軍飛舟集結,列成水戰之陣向著大梁城飛速前進。
曆經兩日航行,打退三批秦軍水師後,魏咎所部終於順著大梁城北水門進入城內。
魏王增早在看到魏咎所部時就在快步趕來。
在魏咎入城的第一時間,魏王增朗聲發問:“寧陵君,安否?”
船還沒停穩,魏咎便跳下飛舟,快步跑到魏王增身前拱手一禮:“臣安,勞王上多憂也!”
不等魏王增再關心兩句,魏咎直接上稟:“啟稟王上,臣率水師行至內黃河段時,得見三萬秦軍正在內黃河段挖掘河堤!”
高泯等臣子麵麵相覷。
他們沒想到,秦軍竟然真的去挖河堤了!
萬一嬴成蟜決堤成功,引水淹了大梁城,那嬴成蟜將用他的實際行動證明信陵君才是對的,魏安釐王和魏王增這兩朝君臣都是錯的!
已經死去的信陵君將對著魏國兩朝君臣的臉瘋狂落下巴掌!
不!
如果能隻是打臉還好,可若嬴成蟜果真成功引水淹了大梁城,那魏國可就亡了!
魏王增將成為亡國之君,他們也皆是亡國之臣!
魏王增看向龐煖道:“龐將軍的推測,中了。”
龐煖輕聲一歎:“外臣寧願外臣錯了!”
據大梁城而守,龐煖有信心堅守一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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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大梁城本身也受到威脅,龐煖就不得不選擇離開大梁城,主動去發起進攻。
這座堅城的意義也隨之大幅下降!
環視愁眉苦臉的臣子們,魏王增笑了笑:“諸位愛卿何必心憂?”
“便是秦軍果真有意決堤又如何?”
“難道我大魏就無還手之力了嗎!”
“我大魏水師自當剿滅來犯之秦軍!”
“寧陵君!”
魏咎當即拱手:“臣在!”
魏王增沉聲道:“撥付飛舟五百艘、小翼三百艘、大翼一百艘、突冒五十艘、樓船三艘、艅艎一艘並一應水師於寧陵君麾下。”
“令!寧陵君率水師載兵馬四萬……”
龐煖沒有去聽魏王增的命令。
大梁城內的資源、大梁城外的水係和對嬴成蟜的判斷在龐煖腦海之中不斷交織。
就在魏王增即將說完命令之際,龐煖突然打斷了魏王增的話,沉聲開口:“秦軍可以決堤的地方何其多也,卻偏偏選擇於內黃城河段挖掘。”
“外臣不得不認為這是長安君故意做給我軍看的。”
“故而外臣以為,長安君此策其一是在引水,其二或是在於牽扯我軍兵力。”
龐煖的行為非常無禮,但魏王增已無暇顧及禮儀和臉麵。
略一思慮,魏王增沉聲發問:“龐將軍以為,這是秦軍之策?”
龐煖點頭道:“不錯!”
“大魏水師固然悍勇,但若欲全殲秦軍卻需陸戰。”
“若不能全殲秦軍,則秦軍完全可以在每次被打退之後再次更換河堤進行挖掘。”
“我軍不得不接連派出水師探查水係,每每發現敵軍決堤便派兵馬出城作戰。”
“每一次出城作戰,我軍都有可能落入秦軍的圈套之中!”
魏王增追問:“什麼圈套?”
龐煖搖了搖頭:“外臣不知,但外臣知道長安君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以此人謹慎的性子更不會將三萬秦軍白白放在趙魏邊境的內黃城。”
龐煖篤定的說:“這支兵馬就是個餌,長安君在等著我趙魏吞吃!”
魏王增皺起了眉頭:“龐將軍之諫有理,但寡人更不能放任秦軍挖掘河堤!”
“既如此,寡人便以重兵殺出,重創秦軍,令秦軍不敢再行決堤之事!”
龐煖反問:“我軍可有全殲秦軍之能?”
“我軍可有重創秦軍之能?”
“若我軍果真可以重創秦軍,我軍又何必退守大梁城?”
一連三問,把魏王增給問沒話了。
如果魏軍真的能重創秦軍,那魏國哪還需要擔心秦軍決堤引水!
魏王增的想法從邏輯上來說就是個悖論!
迅速壓下尷尬,魏王增麵向龐煖拱手一禮:“我大魏究竟該當如何,請將軍教寡人!”
龐煖拱手還禮後,沉聲道:“外臣諫言,令水師出城後莫要與秦軍交戰。”
“而是令水師直奔黃河大堤,主動決堤!”
聽聞龐煖此話,高泯等臣子失聲驚呼:
“不可!”
“我大魏怎能自掘河堤?這與自掘墳墓何異!”
“無論於何處挖斷河堤,黃河水都必將泛於魏國境內,多少子民將被河水淹沒!”
魏王增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龐將軍是要寡人自決黃河大堤。”
“以百萬子民為代價,換大梁城之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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