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以秦腔吼出的‘風’字帶有濃重的後鼻音。
三萬餘雍人戰意昂然的怒吼回蕩於整片戰場。
嫪毐不敢置信的回頭後望,失聲喝問:“這是誰的部下!”
“為何會有三萬重兵!”
“又為何會悄無聲息的抵近我軍之後?!”
“是誰背叛了本公!”
嫪毐自問已經深度掌控了雍城。
開戰之前,嫪毐更是派出斥候探查了雍城周邊五十裡,對附近各城的兵力狀況了如指掌。
而今卻突然冒出來了三萬兵馬,嫪毐怎麼可能不驚愕?
這可是三萬兵馬!
足以徹底改變戰局的兵力!
遙望正衝鋒而來的兵丁,嫪鎏有些猶疑的開口:“觀之不像正軍。”
“莫不是長安君的門客?”
衝來的兵丁裝備太雜了。
甚至還有穿著石甲的兵丁!
那至少也得是三百年前的老古董了吧!
嫪毐尋思一陣後搖了搖頭:“便是本公也僅能調遣一萬五千兵馬。”
“長安君何以調來三萬兵馬?”
仔細觀察著來軍陣型,嫪鎏的聲音多了幾分確定:“或是雍城黔首!”
嫪毐斷聲否認:“怎麼可能!”
“黔首怎麼可能彙聚出軍陣?”
“黔首又怎麼可能組織起來與我等為敵?”
一群普普通通的黔首在無貴人領導的情況下,憑什麼能有膽子與本官為敵?
嫪鎏若有所指的開口:“太尉,十年前的您也是黔首。”
“而十年後的今天,您卻已是大秦太尉。”
“請莫要低估黔首之能啊!”
嫪毐啞然。
誠如嫪鎏所言,十年前的嫪毐也不過是黔首中的一員而已,嫪毐的身份甚至比很多黔首更低,他隻是身無爵位的庶民而已。
過往的身份讓嫪毐無法否認黔首之中也能出英雄。
嫪鎏聲音越發篤定:“也唯有此軍是由黔首構成,才能解釋他們為何會突然出現。”
“若他們果真是黔首,那他們就不是悄無聲息的抵近了我軍後方。”
“而是我軍始終處於這支大軍的包圍之中卻毫無所覺!”
“太尉,我等一直都忽視了這支力量!”
說話間,嫪鎏有些惋惜。
嫪毐沉聲道:“黔首不過愚昧之輩而已。”
“他們根本無法觀事之全貌,旁人說什麼他們便隻能信什麼。”
“王太後與太祝皆為我等所用,何必懼之!”
“嫪早,王太後可至?”
家兵百將嫪早無奈搖頭:“王太後尚未入軍,便是太祝也尚未回歸。”
嫪毐眉頭皺起:“請王太後前來有那般艱難嗎?”
“嫪早,你率五十名家兵回返械陽宮請王太後入軍。”
“若王太後依舊不願動身,綁也要將王太後綁過來!”
嫪早當即拱手:“唯!”
嫪毐沉聲道:“隻要太祝擎與王太後齊至,這些黔首便將為本公所用!”
“而在這之前,衛尉鎏,率你本部兵馬衝擊黔首軍陣!”
“既無賞罰也無督軍,黔首之軍何以承受折損?”
“隻要你部以雷霆之勢衝陣,此軍必破!”
第(1/3)頁
第(2/3)頁
嫪鎏對嫪毐的話有些猶疑。
但軍令已下,嫪鎏便不能推拒,沉聲應諾:“尊令!”
一勒韁繩,嫪鎏朗聲喝令:“衛尉所部,結陣!”
……
兩刻鐘前。
應門已經變成了一座絞肉機,絞殺著一切靠近的兵丁。
屍體層層疊疊的堆積著,就連應門那原本要抬高腿才能邁過的門檻都被屍堆徹底掩蓋。
但戰爭,還在繼續!
渾身浴血的唐奕衝在最前方,大口喘著粗氣,怒聲嘶吼:“敢退者死!”
“若破此門,皆賞金十兩!”
“隨本將衝殺!”
為了彌補防線失守的罪責,唐奕親自率軍前衝。
就在唐奕將戰線前推了二十丈後,一道蒼老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呂不韋!”看到這道身影,唐奕恨的咬牙切齒。
若非呂不韋的門客太過能戰,唐奕所部又怎會被派來承擔最危險的前鋒工作?
咬緊牙關,唐奕率家兵一聲不吭的前衝。
很快,護衛在呂不韋身邊的兵丁被殺穿,唐奕一劍向著呂不韋突刺而出。
連日的鏖戰和戰前準備早已掏乾了呂不韋的精力。
直至劍尖距離自己僅剩數尺,呂不韋才慌忙避讓,但卻依舊被長劍洞穿了右胸!
附近兵丁驚慌大喊:“呂相!”
“呂相已死!”
“保護呂相!”
唐奕左手抓住呂不韋的肩膀,口中怒吼:“相邦呂不韋已死,全軍衝殺!”
趁著軍心混亂,唐奕所部迅速前推,而唐奕則是拔出了刺入呂不韋右胸的劍,嗤嘲的俯視著呂不韋:“呂相,僅僅隻是伱麾下的門客便險些令我這小人物被太尉當場處死。”
“但即便你是相邦,依舊要死在我這個小小佐戈的手上!”
長劍揚起!
卻最終跌落地麵。
隻因一根箭矢穩穩紮在唐奕的腦門中間!
呂不韋回頭看,便見嬴成蟜手中還握著硬弓,正怒聲厲喝:“速帶呂相去後方治療。”
“諸郎官宦官,隨本君支援袍澤!”
呼喝間,嬴成蟜已經快步向戰線趕來。
擦肩而過時,嬴成蟜淡聲開口:“呂相便是死也不能死在前線,莫要影響軍心。”
呂不韋虛弱的笑了笑:“多謝長安君的救命之恩!”
在熊氏族人的幫助下,呂不韋被迅速抬回寢殿。
“仲父!”嬴政快步跑到呂不韋身邊,雙手捂住了呂不韋那正向外不斷湧血的傷口:“可無礙?”
說話間,韓柔已經快步跑來,毫無尊敬可言的一把推開嬴政,然後以精致的小刀劃開了呂不韋的外衣,開始進行切割、清洗與縫合。
呂不韋搖了搖頭:“暫時還死不了。”
看著因突然輪換陣型而防禦不利、不得不退守路門的嬴成蟜所部,呂不韋笑而發問:“王上,這次可後悔了?”
嬴政默然。
現在的危局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
若呂不韋、熊啟麾下兵力與嬴政麾下的郎官、宦官部隊在一開始就完成整編,再借助蘄年宮的宮牆防禦體係戎守,又佐以嬴成蟜的地道進行外部滋擾。
不說反攻嫪毐所部,至少可以堅持五日以上,等待援軍抵達。
但現在,最後一道防線已經搖搖欲墜,嬴政所部已經顯露出明顯的頹勢,敗局近在眼前!
可如此危局本不就是嬴政想要看到的嗎?
嬴政削弱呂不韋與華陽太後勢力的目的已經基本達成!
誠然,現在的戰局很危險。
可若不如此行險,嬴政又如何能在加冠之後掌控大秦朝政?!
第(2/3)頁
第(3/3)頁
唯一讓嬴政心憂的,唯有嬴成蟜。
站起身,嬴政看著剛休息了沒半個時辰就不得不再次投身戰場的嬴成蟜,沉聲開口:“為寡人著甲!”
趙高愕然:“王上?”
嬴政肅聲而喝:“為寡人著甲,寡人身為秦王,便是死,也當死在前進的路上!”
戰局已不利如斯,防線隨時都有可能完全告破,隻能由嬴成蟜率部叢苦苦支撐。
嬴政決定親身參戰,以激勵大軍的敢戰之心。
若死於亂軍之中……
那寡人寧願與王弟死在一處!
趙高肅然拱手:“唯!”
然而話音剛落,三萬餘黔首的呼聲便傳入蘄年宮。
“風!”
“風!”
“大風!”
“勤王護駕!”
嬴政錯愕抬頭:“這是……”
這呼聲明顯是從遠處傳來的,且人數定然不少,其聲源甚至已經將蘄年宮團團包圍。
再聽這號子,很顯然這支兵馬是為救援嬴政而來。
可寡人調動的兵馬皆在此地!
遠處那些兵馬又是從何而來?
嬴成蟜用力抹了一把臉,將臉上厚厚的血水掛下一大部分,露出燦爛的笑容:“看來蘇不更他們成功了。”
八夫咧嘴一笑:“他們來的夠及時。”
“此戰結束,卑下定要邀蘇不更等人痛飲一頓!”
卦夫認同點頭:“俺們一人請他們一頓!”
嬴成蟜朗聲而笑:“善,他們值得!”
“傳令郎官緊隨我部發起反攻,傳令昌平君所部及宦官戎衛陣線。”
“傳令家兵,上馬!”
八十餘名殘存的家兵齊齊上馬,默契的形成了以嬴成蟜為箭頭的鋒矢陣。
嬴成蟜振奮大喝:“將士們,援軍已至,此刻不戰,更待何時?”
一眾將士對視一眼,這才敢確認遠處的喊聲確實來源於己方援軍。
頓時,蒙恬等兵丁驚喜高呼:“死戰!死戰!”
嬴成蟜暢快大笑:“那便追隨本將,死戰!”
呼喝間,嬴成蟜借助寢院空間幫助戰馬加速,然後縱馬踏向敵軍。
“殺!”
一戟洞穿一名敵軍長矛手的腦門,胯下戰馬順勢尥蹶子踹翻了一名刀盾手。
嬴成蟜趕忙再夾馬腹,縱馬前衝,口中喝令:“不要停,繼續衝!”
八夫、卦夫持盾護在嬴成蟜兩側為他擋住遠處射來的箭矢,憨夫、悍夫等家兵人手一杆長槍,迅速擴大著嬴成蟜打出的戰果。
昌允斷喝:“郎中令所部聽令!”
“附於長安君所部之後,步戰衝殺!”
話音未落,昌允便順著嬴成蟜所部打出的空擋殺入敵軍,毫不戀戰的順著戰陣缺口不斷前衝。
一旦嬴成蟜所部遇阻,昌允所部便發揮步卒的優勢迅速向周邊衝殺,為嬴成蟜爭取出積蓄馬力的空間。
在千餘人不吝折損的衝鋒之下,終於,嬴成蟜策馬躍出蘄年宮宮門!
眼前的敵軍驟然減少,嬴成蟜狠狠吸了一口相對新鮮的空氣。
遙望不遠處那瞠目結舌的嫪毐,嬴成蟜咧嘴露出笑容,以最大的聲音昂然高呼:
“傳王令!”
“殺嫪毐者,拜爵三級!”
(本章完)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