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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晚,雍宮宮門在落鎖之後再度開啟。
越過宮門,孫希再次確認:“嫪宦丞,我等果真要如此施為?”
把嬴成蟜攔在城門口檢查,就算最後的衝突再大也是史倉背鍋。
可在雍宮之內對嬴成蟜下手,最後隻能是孫希背鍋!
看向後宮方向,嫪毐嘴角微微上翹:“雍城早已實行嚴格管製。”
“法吏每五日就會挨家挨戶的登門檢查,搜查其中住戶。”
“若隻是三兩個外來之人還可能藏下,但若想藏住數十上百人卻根本不可能。”
“無論長安君究竟采用了何種手段將兵力運入雍城,他都必然要將兵馬安頓在雍宮之中!”
“既然如此,本官也懶得與長安君鬥智鬥勇。”
“直接毀其藏兵之地便是!”
嬴成蟜的橫空出世讓嫪毐越來越憤怒,卻也有了越來越清醒的自我認知。
論布局籌謀,本官比不過你,本官認了。
既然如此本官索性就不管什麼招數計策,直接打你要害!
史倉笑而頷首:“嫪宦丞此策乃上上之策!”
“坐擁雍都之地利本就是王太後最大的優勢。”
“無論長安君的計策再精妙,也都難逃嫪宦丞如此施為。”
孫希沉聲駁斥:“但如此施為可能會令長安君死在雍宮之內!”
“若如此,王上必發大軍來雍城進行清繳!”
嫪毐沉聲叮囑:“所以孫佐戈的任務乃是重中之重!”
“有勞孫佐戈務必完成任務,否則我等皆再難談大業!”
“待大業成時,孫佐戈當居首功!”
嫪毐都這麼說了,孫希也隻能無奈拱手:“唯!”
一路走到雍受寢南三百丈,史倉笑而看向孫希:“孫佐戈,請下令吧。”
孫希深吸一口氣就要上前,嫪毐卻按住了孫希的肩膀,溫聲開口:“此番行事頗為危險。”
“若事敗,諸位皆難承擔。”
“既然此事是本官提議,自當由本官下令。”
孫希微怔,看向嫪毐的背影滿是感動。
幾經猶豫,孫希深深拱手:“拜謝嫪宦丞!”
嫪毐笑了笑,邁步走到眾人最前方,沉聲喝令:“包圍!”
千名頂盔摜甲的宮門衛兵輕緩的邁著腳步向雍受寢左右包抄而上,最終將雍受寢團團圍住。
嫪毐再喝:“堆草、添油!”
三百名身穿皮甲的城衛軍快步上前,將大捆灑過桐油的乾草扔進寢宮之內。
草垛落地的聲音驚醒了守夜的家兵,憨夫驚聲怒吼:
“有賊人!”
嫪毐表情不變,繼續喝令:
“引火!”
一百名南宮衛兵持弓上前,從箭囊中取出頂端纏繞著麻布的箭矢。
先是將箭矢浸潤在桐油壇中,又湊近火把引燃,最終拉弓搭箭,將燃燒的箭矢射入宮牆之內。
數根箭矢恰巧落在乾草之上,刹那間,火焰升騰!
憨夫發出尖銳爆鳴:“走水啦!!!”
嫪毐斷喝:“再放!”
三輪火箭飆射而出,雍受寢兩側已是一片火海。
“彼其娘之,誰人膽敢於雍受寢之內放火!”
“狗賊孫希,安敢於雍宮之內放火暗害我家君上!”
“快滅火!”
“速速護著君上先行出宮避難!”
火焰引燃了乾草,乾草引燃了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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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火勢越來越旺盛,嫪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快意,臉上更是露出張狂的笑容:
“哈哈哈~”
“便是你足智多謀、天潢貴胄,又如何擋這火海之力?”
“伱孤身入雍城,不過是想破壞本官的計劃而已。”
“本官是真的希望你已將大量兵力運入雍受寢。”
“好令你自作自受!”
好好發泄了一番,見雍受寢內的火焰已向燕路蔓延,嫪毐終於一擺手。
“撤軍!”
城衛軍和南宮衛兵迅速收好弓箭,向著皋門跑去。
嫪毐又對著孫希拱手一禮:“勞煩孫佐戈了。”
孫希轟然拱手:“必不辱命!”
目送嫪毐和史倉策馬而去,孫希回頭看向身後熊熊燃燒的雍受寢,深吸了一口氣,驚聲高呼:“雍受寢失火,快救火啊!”
呐喊間,孫希當先跑向雍受寢,一腳狠狠踹向皋門。
“嘭!”
然而孫希卻沒能將門踹開,反倒是腳底板被門板反震的升騰。
“嘶~”
孫希震驚的看著麵前大門:“門閂未啟?”
孫希令衛兵將雍受寢團團包圍,就是為了防止雍受寢裡的人跑出來。
結果現在孫希卻發現,雍受寢裡的人彆說往外跑了,他們甚至連門閂都沒開。
這是連跑的意思都沒有啊!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震驚過後,孫希心中狂喜:“若無見不得光的事,長安君怎會寧可在寢宮之內承受火焰炙烤也不出逃?”
退後幾步,孫希斷聲大喝:“有賊人將雍受寢反閂,意欲將長安君烤死於雍受寢內。”
“速開雍宮武庫,尋攻城破門之物!”
在孫希的命令下,很快便有衛兵扛著雲梯而來。
架上梯子,孫希第一個順著梯子爬上宮牆,打眼一望便見百餘名男子正待在前院,人手一柄銅鍤鏟起沙土撲向起火點。
而站在人群之中、被煙火熏黑了臉,寢衣也被燒破了數處之人,赫然便是嬴成蟜!
孫希心下稍安,愈發焦急的大喊:“長安君被困火海!”
“速啟門閂,救援長安君!”
“若長安君能夠得救,參與者皆賞百錢!”
嬴成蟜雙手拄著銅鍤站在原地,對牆頭上的孫希朗聲招呼:
“孫佐戈,還當騎牆派呢?”
“火都快滅完了,趕緊選個邊跳下來吧!”
孫希好像沒聽見一樣,依舊在牆頭上大聲指揮:
“快啟門閂,開正門!”
“眾將士速入寢宮,撲滅所有起火之處!”
“雍受寢起火或是有賊人意欲暗害長安君,務必檢查所有角落,切莫放過賊人!”
“嘭!”皋門門閂被衛兵從內部取下,門外的衛兵直接將皋門踹開,一窩蜂的湧入雍受寢。
嬴成蟜臉上掛著笑容,目光卻冰冷的看向所有衛兵,左手還握著鍤,右手卻已握住了劍。
嬴成蟜身側,八夫、卦夫等所有家兵儘數嚴陣以待,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然而這些衛兵卻視嬴成蟜如無物,甚至也視起火點如無物,越過嬴成蟜便向著後宮狂奔而去。
“長安君!”直至大半衛兵湧入後宮,孫希才終於跑到嬴成蟜麵前拱手一禮:“雍受寢失火,實乃臣下之失。”
“萬望長安君治罪!”
嬴成蟜上下打量著孫希,語氣嗤嘲:“本君還以為孫佐戈有夜盲之症,晚上便看不見人了。”
“怎的,現在能看見本君了?”
孫希拱手再禮:“臣下的首要任務乃是護衛雍宮安全。”
“而今雍宮生亂,於臣下而言乃是滔天大禍!”
“一個處理不慎,臣下可能三族都保不住了啊!”孫希苦聲道:“為三族計,臣下必須率先處置好雍宮之亂,擒拿住賊人,所以方才才未曾第一時間回答長安君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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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長安君原諒則個!”
正說話間,數名衛兵將領快步跑回。
“上官,柴房發現地道!”
“主殿發現地道!”
“主寢……”
孫希恨聲道:“之前長安君就提醒臣下說雍受寢之內有地道,恐是賊人所挖。”
“臣下至今都未曾填補,實乃臣下之失!”
“長安君,臣下今日就令衛兵將所有地道全部堵死,以除後患!”
嬴成蟜冷冷的看著孫希。
就在孫希心裡發毛的時候,嬴成蟜一鍤直接砸向孫希的腦袋,怒聲喝問:
“早乾什麼去了?”
“嘭!”
銅鍤與孫希的腦袋親密接觸。
孫希隻感覺大腦嗡嗡的,幾息過後才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伸手摸向後腦勺,孫希更是感覺到手掌一片濕潤!
嬴成蟜繼續怒喝:“本君住進來的第一日就告訴孫佐戈,此宮令本君很不安穩,更挖掘出了一條地道。”
“可孫佐戈呢?”
“視若無物!”
“隻給了本君幾百把銅鍤!”
“如今有賊人順著地道潛入雍受寢放火了,孫佐戈知道著急了?”
“孫佐戈早乾什麼去了?!”
孫希隻能忍著劇痛賠笑:“是臣下之失,臣下這就讓麾下將所有地道儘數掩埋!”
嬴成蟜將銅鍤插入地麵,走向後麵的院子:“早該如此!”
孫希微怔。
所有衛兵的回報即說明了雍受寢內有地道,又說明了他們未曾發現更多士兵。
既然如此,那些嬴成蟜運入宮中的士兵肯定是藏在地道內啊!
孫希還想著自己在此與嬴成蟜周旋,讓衛兵們趕緊去地道裡抓人呢。
結果嬴成蟜竟然不阻止自己?!
嬴成蟜轉頭回看孫希,怒聲喝問:“還愣著做甚!”
孫希沒時間再思考,隻得高聲喝令:“令!宮門諸衛仔細檢查雍受寢,填埋雍受寢內的所有地道!”
千名衛兵齊齊拱手:“唯!”
一千人不顧聲量的同時工作,其工作效率根本不是蘇角等人能夠比得上的。
經過兩個時辰的鏖戰,千名衛兵實現了真正的挖地三尺,前三個院子內的所有地道被儘數發現、填埋。
孫希親自手持鐵鍤走進了右陪寢之內。
嬴成蟜淡聲開口:“先去把左陪寢的地道給本君填了!”
孫希一臉詫異:“左陪寢之中也有地道?”
嬴成蟜撇了孫希一眼:“本君剛入住雍宮就探明的那處地道,便是左陪寢內的地道。”
“孫佐戈不會連此事都忘了吧?”
孫希大手一揮:“調三百人去左陪寢,務必將長安君所言的地道填埋嚴實!”
話落,孫希手持銅鍤,猛的刺向腳下土地,抬頭笑問:“臣下令麾下衛兵去填埋左陪寢。”
“臣下親自率衛兵來將這右陪寢挖地三尺。”
“臣下以為此地或許還有未曾探明的地道。”
“長安君以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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